第五章商議

第五章商議

是夜,素月掛空,白日裏噪雜熱鬧的一字街安靜了下來,街面上稀稀拉拉的只有幾個包袱客還在向路人兜售物件,不時地還要提防着巡邏隊的檢查。劉家商號,月夕正坐着喝茶,劉傑推門進屋,走到月夕身側,"月哥,人都到齊了”“嗯,那我們就開始吧。”

劉傑扶着月夕走向議事堂,人頭攢動,左右的扶手椅坐着的是幾位一字街的大商鋪當鋪的東家,猴子站在主位邊上,數十盞螢石燈把議事堂照的亮如白晝,聲音很吵,有商量生意的,有議論別家軼聞的,見到月夕進來,大家都安靜了,坐上主位,幾位大鋪子東家一齊站起來向月夕道賀這次巡狩賽的勝利,一陣寒暄,月夕示意大家坐下。右手邊首座的老者站了起來,問道:“月保長,身體可還好些,是不是巡狩賽受的傷還未痊癒,要不要我派人到府上幫您瞧瞧,修復液效果雖好,不過有些隱疾還是要當心的.”說話的白髮老者是一字街藥材鋪的掌柜,水川。月夕笑了笑,拱手致謝,說道:“謝過水爺,勞您費心了。”水爺回答道:“這都是應該的,保長可要保重身體,飛地開發一旦開始,需要打理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我們這些個苦哈哈,還指望着跟着月保長能分點殘羹冷炙,大家一起沾沾月保長的光呢,呵呵“這幾句一出,眾人的心思都活絡了,紛紛應和,拍馬屁的,做白日夢的,對天發咒要誓死跟隨的,不絕於耳。月夕一一應過,笑着,看着。

“恐怕沒有這麼簡單把,張家王家早就對我們一字街虎視眈眈,往日裏只不過是礙於身份地位,有些看不得咱們一字街的烏漆墨哈,才由得我們賺些蠅頭小利,如今這是飛地開發,那可是上得檯面的大生意,張家王家會由着我們,都它球的做金火大姑娘夢呢.”說話的大漢坐右手邊末座,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胸前濃密的胸上,掛着一塊巨大的純金掛墜,於黑子,流民出生,靠着砍伐龍棲木發的家,專門做木材生意,說話沖嗓門也大,外號掛金黑熊。

“黑熊,怎麼說話的,你這是漲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張家王家和我們一字街明裡暗裏這麼些年,我們一字街哪次吃過虧了,如今飛地開發在即,大好局面,誒,我說你黑熊是不是怕了張家王家,想調船頭啊”和於黑子一直不對付的顧掌柜跳起來發話了。啪一聲巨響,於黑子一拍桌子也坐不住了,跳了起來,指着顧掌柜的鼻子就是一通破罵“嘿你個顧長舌,不躲在家裏舔你媳婦,跑這裏找不自在,咋地,你家娘們肚子裏有啦,是你的種嘛,哈哈哈哈哈。"

"你,你,你,我殺了你。”顧掌柜被氣的臉色發青,情緒失控,突的抽出袖子裏的小刀,做出個殺人的架勢。“來,往這捅,我黑熊要是眨一下眼睛,隨你姓顧。”說話間啪一下脫掉上衣,肋骨下肚子上手上幾處明顯的傷疤隨着厚厚的脂肪在顧掌柜眼前晃動,顧掌柜被眼前的洞眼唬住了,舉起的刀子終究沒敢下手。見得了上風,於黑子更得意了,衝著顧掌柜的臉,挑釁到:”來啊,軟蛋,借你是個膽,敢嗎“說完,向眾人展示”大夥都看看,我黑熊跟着月爺衝殺這麼多年,哪次不是沖最前頭的,大家看,我身上有一個疤是長在背後的嘛,我有二心,天地共誅之。”

月夕見狀,按下手,示意黑熊穿上衣服坐下,安撫道:“今天招大家來,是商量以後的打算的,不是叫大家來吵架的,老顧,把刀子收起來,自家兄弟,幹什麼呢,黑熊就是這個德行,說他有二心我是不信的,方才他言語衝撞了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別往心裏去,都是自家兄弟,坐。"顧掌柜見這架勢,也只好罷手,一屁股做椅子上,不在言語。對面的黑熊顛着二郎腿,咧着嘴暗笑。左手首座着金色對襟長衫帶冠白髮老者站了起來,向月夕拱了拱手,這是一字街上最大的銀鉤賭坊和春芽金鋪的大掌柜,姓陳。“月爺,黑爺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就在今天,和我門當鋪有資金來往的大主顧突然都撤回資金,我這裏也是被搞的好狼狽,私下問過,都說是商會發話了,從今天起,但凡是一字街的黑市生意,商會成員一律不得於我們往來,本想着月爺飛地開發需要大筆的資金,我正準備押上身家,陪着月爺大幹一番,現在看來是不成了,我鋪子裏那點底子,怕是幫不上月爺了,連維持原來的賣賣都很困難,如果情況沒有改觀,怕是要捲鋪蓋回鄉下去了.”說完,陳掌柜坐下不語。

聽到這個消息,眾人開始紛紛議論起來,到底是有底蘊的本地豪強勢力,隨便一招棋,就能動搖一字街的根本,一字街說到底做的都是最底層的自由民的生意,和流民賤民多有往來,說白了都是些窮鬼,破落戶,能活着就不易,哪來的許多積蓄,一旦和街外頭的商會大商家斷了往來,資金鏈馬上奔潰。

月夕朝猴子使了個眼色,猴子上前,大喊道:“都靜一靜。”議事廳又安靜了下來,月夕坐着,他不是沒有想過這種情況,只是沒有預料到事情會來的這麼快,讓他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二個大拇指飛快的轉動,想了想,定了定神,對陳掌柜說道:“陳爺,我已經着人出手中條街上的鋪子了,過手的錢全算上,我們還能撐多久。”陳掌柜默默算了算,很確定的回答到:“十天,至多十天。”眾人驚詫,起先還想着大幹一番的豪情壯志一下子就煙消雲散。月夕示意大家安靜,沉思片刻,大聲說道:”陳掌柜,陳爺,十天,就撐十天,十天以後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其他人都給我聽好了,從現在起,但凡是見不得光的生意,我一字街從今個起一律不做了,以前的做的那些勾當,我不追究。但從今個起,都給我收斂着,讓你們手底下哪些個人牙子,包袱客,豬肉樁子都給我停了,非法的勾當別再讓我看到聽到,都明白了不,這條一字街以前一直是我月夕護着的,今後只要是本本分分做生意,我還是會護着大家周全,可如果我說的話定的規矩,有人不願意聽不願意守,那就休要怪我劉某人不看往日情面了。”夕月的話如同一塊石頭投入了安靜的湖面,掀起陣陣漣漪。

“這不讓賣大葉子了,我這生意不就黃了。”

“是啊,咱們一字街就是靠着黑市買賣起來的,月爺這真是,斷我活路啊,手裏還壓着幾個大姑娘沒賣出去呢,這可咋辦啊。”

“要我說,怕啥,偷偷的干,他說他的,咱們做咱們的。”一個膽大的在人群里煽動眾人,另一個立馬按住他:“輕點,不要命了,月爺的規矩也敢壞,難道沒見識過月爺的手段嗎?”一陣騷動后,人群漸漸散去,月夕送了送陳爺,水爺,黑熊等幾位大掌柜,一番寒暄。見倪少爺還坐在扶椅上,就主動走了過去。倪少爺是綽號,他全名叫達八西爾·倪加奧,是外省的富商之子,和月夕在胡姬樓認識的,一見如故,死活要跟着月夕做小弟,為此他的父親達八西爾·古加奧沒少關兒子禁閉,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奇妙,倪少爺就是死認月夕這個人了,這次巡狩賽的陸鳥,也是這位倪少爺偷偷弄出來的。

“倪少爺,怎麼了,今我還以為你來不了呢?死了一頭陸鳥,你爹沒打你吧。”月夕坐在一邊關心的問。“月哥,和你說個事”倪少爺吞吞吐吐,月夕急了,逼問:"你倒是說呀,咋了,受委屈了,要是是陸鳥的事情,我去給你爹賠不是”

“別別,不是為了這個”倪少爺終於憋出幾個字

“不是這個,那不就沒事了嘛,你看你開個會你一言不發,我很擔心你啊,到底怎麼了,肯定有事,和哥說,沒事,天塌下來,你月哥頂着。”月夕其實也挺喜歡這個倪少爺,早期跟着他混的幾個兄弟,都是刀頭舔血,一路扶着拼殺過來的,月夕才如此的信任猴子他們幾個,唯獨這位倪少爺,那是自己送上來的,這幾年為了幫月夕,從家裏偷出不少好東西,不過殺人拚命的勾當從不讓他碰,月夕其實也把他當親弟弟看。

“月哥,這是一字街我家商鋪的地契和倉庫的鑰匙,我可能以後都見不着月哥了,我爹說了,你的事他不想參合,也不想見你。”說著把房契鑰匙塞月夕手裏,竟然哭了起來。月夕想了想,安慰道:”唉,傻弟弟,你有個好爹啊,這房契鑰匙是你自己做的主吧,你爹知道不。”倪少爺哭的更傷心了,說:“我爹不知道,我偷偷拿的,這個我在行,我就是想幫上月哥,我就這麼點家當,全給月哥了,月哥你別怪我爹.反正也是要關禁閉的,關一日是關,關十日也是關,這個我也在行。"月夕按住倪少爺的肩膀,看着他哭紅的眼睛,安慰道:“我怎麼會怪你爹呢,沒事沒事啊,有哥在,你的房契我先替你收着,就當是飛地開發你入的股,你爹那裏呢,我還是要去的,總得賠個不是吧,你放心,哥最近估計也確實是要把辦點大事,都挺危險的,正好你呆在家裏好好的,別出來,等這事過了,哥去求你爹,放你出來,到時候咱們去胡姬樓吃花酒,找你最喜歡的黛黛姑娘,好嘛。”

倪少爺一聽,人精神了幾分,抬起頭,拉着月夕的手,說:“真的啊,那我等着,月夕哥你自己小心,我走了."

"哥啥時候騙過你,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着點。”望着戀戀不捨已然離去的弟弟,月夕心中五味陳雜,不覺搖了搖頭。

猴子送走幾位大掌柜,從堂外走了進來,正好撞見抽泣的倪少爺,沒敢上去問,就直咧咧的跑到月夕身邊回話。

“人都送走了”

“都送走了,哥,你今天這個決定是不是有些突然啊,那些個散戶當著你的面不敢多說,背後可都議論着呢,不讓做黑市生意,那不就是斷他們活路嗎?時間長了可不好弄,畢竟咱們就是靠這個起的家,再說了,不是缺錢嘛,商會那邊的路子肯定走不通了,不過散戶商會可管不了,多少也是進項,哥你這不是自斷財路嘛,要洗白也不是現在這檔口啊。”猴子對於月夕今天的決定也感到不解。

月夕苦笑,看了看猴子,又看了看劉傑,說:“阿傑,你和他說,到底為什麼這樣作。”

劉傑到底是軍師,腦子活絡,早就猜到月夕的用意,故作高深狀,打開扇子,晃晃悠悠的對猴子說:“月哥這也是無奈之舉,你想啊,他們這麼快就斷了我們的資金鏈,為了什麼,不就是想逼着我們狗急跳牆從黑市上弄錢嘛,如今我們月哥是正兒八經的開發局新寵,枱面上誰也不敢亂來,可要是牽扯上黑市生意,這不是授人以柄嗎?我們現在最大的倚仗不就是開發局保民官這條線嘛.月哥,我說的對不。”

月夕點點頭,又問:“軍師妙算,那達八西爾·古加奧這裏,軍師覺得如何."

"哈,倪少爺他爹啊,腳底抹油的主,溜得比誰都快,鼻子比誰都靈,商會都這陣勢了,他肯定不會冒險幫我們的,能把鋪子給我們,已經是念情分了。”劉傑有些不屑的說道。

“嗯,有道理,不過還是要去一次的,猴子,明天陪我去一下達八西爾的府邸,有些乏了,扶我回去。”說完月夕靠着猴子,又開始裝病了。

猴子一邊扶着月夕,一邊好似琢磨着點什麼,突然問道:”哥,我還是不明白,既然知道達八西爾不會幫咱們,我們還去幹嘛,這不是舔着臉上門讓人踹嘛?“

月夕想了想,回答到:“道理是道理,情分是情分,倪少爺家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了,人家有人家的難處,商人嘛,難不成真跟着我們兄弟一起玉石俱焚,我能理解。不光要去,而且要大鳴大放的去,就是要讓張家王家的人猜疑,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巴達西爾家不會掉過頭來對付我們,若是能過了這一關,我們和小倪子才好相見嘛。”

“哦,這樣啊,還是月哥想的深”猴子似懂非懂的點頭應和。

“啊對了猴子,那個上次見保民官時遇到的那個妞,泡的怎麼樣,要快啊,咋滴了,對不上嘛”月夕突然想到了這檔子的事情。

“還在培養感情,人家有名字的,叫美恩,挺單純的,我這次是認真的”一說到女人,猴子就會變的特別噁心。

“抓緊公關,休·弗雷曼這裏我們真得有個人,我記得你好像一直就喜歡這種類型啊,要主動點,該花的花,女孩子嘛,都容易心軟“月夕很鄭重的對猴子傳授着泡妞的技藝。

“討厭,知道啦,我這次是認真的。”

劉傑終於忍不住了,對月夕說:“月哥,你別再接他話了,太噁心了,我都要吐了。”

一行三人說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是一場陰謀的暴風已經暗暗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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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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