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探落雲軒（二）

被燕公子點破這個可能之後，趙柳思只覺得脊背發寒，仔細一想，卻也覺得這不是不可能。

趙巧蘊和錢姨娘雖然是母女，但明顯十分排斥錢姨娘。說句難聽話，她與錢姨娘的關係，說不定還不如二小姐和錢姨娘來的親密。起碼趙柳思的記憶力，二小姐時不時來找錢姨娘吃茶，抱怨這抱怨那，但三小姐卻謹守主僕之別，不但不到錢姨娘這裏來，連路上遇到，也是要繞道而行。

錢姨娘的出身，似乎不大光彩。趙柳思在心裏頭默默的想到，她聽奶娘提過一嘴，不過當時奶娘說未出嫁的姑娘不要聽這些污了耳朵的話，所以她也沒多問，現在想來，也是個疑點。

三小姐一直覺得錢姨娘是她的恥辱，拉低了她的身份，對大夫人這個嫡母十分親近。但錢姨娘勢力不小，大夫人就算是給她沒臉，也不敢直接把她女兒記做自己名下。再說，趙巧蘊雖然有心巴結，但巴結人的手段並不高明，大夫人經常拿她來刺錢姨娘，卻也沒有當她做自己人，所以誰都知道三小姐在出嫁前被大夫人記在名在，但誰都知道她不可能辦成這件事。

那事到如今，如果錢姨娘錢姨娘死了呢？

錢姨娘不在，三小姐說親又必須有女性長輩出面，只要她稍微懇求，大夫人應該也不介意以當家太太的身份送她出門，這樣一來，婚喪嫁娶，眾人提起她的母親，也只會說起大夫人這個嫡母。至於一個姨娘的生死，又有誰會記得？

想到這裏，趙柳思不由得覺得有些酸楚。

母女啊，若她有個母親，不管母親是個什麼卑賤身份，她肯定都捨不得叫她去死的。

因着燕公子指了這條路，趙柳思被抱進床跟前的貓窩時，滿腦子都是這種亂七八糟的念頭。等燕公子好不容易睡着時，她腳步輕巧的從貓窩裏離開，順着樹跳到了牆頭，重新進入落雲軒。

她想再找找，看有沒有什麼關於兇手的真正證據。

她破天荒的希望，兇手不要是趙巧蘊。

然而落雲軒對一個貓來說，範圍實在是太大。她翻騰大半天後，除了把自己弄的一身臟之外，沒有任何收穫。就在她沮喪時，她四肢一軟，險些在跳躍時掉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感覺到身上的那種無力感，趙柳思騰的生出一種恐慌來，難道她變貓后的生命就只有一晚，太陽出來就會掛掉？

不，我不能死在這裏！趙柳思穩了穩身子，然後瞅了瞅，決定朝着祠堂的方向跑去。

她好不容易才多一次活過來的機會，哪怕是變成殺人犯，她都沒有輕易屈服，哪能倒在這裏。

冥冥之中，趙柳思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她心底有個朦朦朧朧的聲音在告訴她，她必須馬上回到二小姐的身邊去，否則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趙柳思拼盡全力一路朝祠堂奔去，雖然路程有點遠了，但好在她來的時候有意無意的估算了最短距離，所以這一路上遇樹上樹，遇房跳房，倒是在太陽初升前最後一刻，一骨碌的鑽進了祠堂頂部的空當，順着房梁一路滑行，砰的一下掉到了正蹲坐在地上摳腳的人身上。

喵！她痛的叫了一聲，然後下一刻，就聽到自己的聲音變成了人聲，“痛死了！”

趙柳思一愣，趴在她身上的貓顯然比她反應要慢一拍，舔了舔爪子才意識到兩人又換過了，當下哧溜一聲就想跑走。趙柳思哪裏容得它逃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它的尾巴，“壯士留步，我有一筆買賣要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