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來我才是反派
“真的瘋了嗎？”
“聽說剛才連春香姐姐都撓了出去……您沒看到春香姐姐臉上那指甲印？”
“這可說不準，說不定新想出來折騰人的法子。你沒聽說么，月初夏果姐姐也是被找了個由頭，毀了臉趕出去的。說不準，她就只是看不慣春香姐姐的臉而已。”
“唉，也是，我們真倒霉，怎麼好端端的被派來伺候這位。”
“嚶嚶嚶嚶，怎麼辦，我害怕啊……我娘使了銀子把我塞進來的，要早知道這樣，就不到二小姐身邊來伺候了。”
兩個小丫鬟在門口低低的絮語着，趙柳思弓着身子背對着門躺着，閉着眼睛有心當聽不到，無奈她耳力太好，不但聽得見那兩個丫鬟的哭泣，連窗外枝頭上的蟬鳴都聽得一清二楚。
哭什麼哭，你們不過是被撓了幾下，我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鬼地方，是最該哭的那個好不好。
趙思柳嘆了口氣，又伸出了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那幼白纖細的手，確定不是自己的小短手，心中不由得黯然。
好端端的，她怎麼就穿越了，還穿越到一個脾氣差，討人嫌的大小姐身上？
趙柳思是個廢宅，在家裏以寫文為生，作為個老鳥，她也知道自己目前這種狀況叫穿越，只是人家都是穿成什麼受虐小白花，等着過來風格一遍大殺四方，它怎麼就變成了疑似反派的熊孩子呢？
剛醒來的時候，她沒弄清狀況，見陌生人對自己伸手，下意識的就撓了過去，鬧出了好大動靜兒。不過幸好，她穿越的身份還不低，平時脾氣也夠差，所以並沒有引人懷疑。等她確定自己真的不是做夢時，這個身子的奶媽朴氏已經趕來，把伺候的小丫頭們通通罵了一段，以雷霆之勢該打的打，該罰的罰，給她倒了惱之後被着抓花臉的丫鬟下去醫治，她才好不容易得了片刻安寧，按照自己習慣的樣子蜷在床上想辦法。
不能讓人知道我是穿越的，會被當成妖怪燒死的。想到剛才她們議論自己是不是中邪，還想找人給自己灌符灰的事情，趙柳思打了個寒顫。但她對於接下來的事情也不知道怎麼辦，這個身子莫約十三四歲的樣子，腦子裏全是不高興，生氣，打殺幾個小丫頭撒氣的暴力念頭，有用的東西沒幾個，她只知道與自己同名，家裏似乎頗有些權勢。
就在趙柳思煩躁，翻來覆去睡不着，琢磨着自己能不能悄悄離開時，外面又穿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音，是珠簾被狠狠的撞到門框上，互相撞擊了起來傳來的聲音。
有人來了。
難道是為了她剛才打人的事？
趙柳意有些頭疼的回過神來，心想難道是自己要被罰了？雖然她也覺得熊孩子就需要被人好好教育一番，遭受一下社會的毒打，但問題是現在這個承受的人是自己啊！為什麼我一過來就要接受如此殘酷的局面。
“周，周媽媽。”外面原本在絮叨的兩個小丫鬟聲音驚恐了起來，趙柳思剛回過頭，外間的人已經到了裏屋，氣勢洶洶地停在了她面前。趙柳思回頭跟來人對視，只見是個穿着寶藍色半舊綢衫的中老年婦女，頭戴亮晶晶的首飾，帶着點藍，窗邊透過來的光線落在她的簪子上，一閃一閃，似乎是品相不錯的藍寶石。
富貴之家，趙柳思在家中做了判斷，一個下人就有如此氣勢，這家看起來至少衣食無憂。
“二小姐。”來人冷冷的張口，老臉上的法令紋一顫一顫，像極了電視中的反派，“夫人聽說二小姐病了，特別讓我來瞧瞧是什麼病？”
趙柳思看着周媽媽，沒有回話，她不記得這人的身份，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禮節回答，面對這明顯是來興師動眾的主兒，還真有點怕被戳穿。
好在她走的是跋扈人設，所以，一動不如一靜吧。
趙柳思沒有回應，周媽媽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了起來，她代表大夫人出來，往日不管到哪裏，人家都敬她三分，小姐少爺們就算是主子，在她代為傳話時也要站起來跟她回話，以示恭敬，她哪裏受過這種閑氣。
“看來是好了。”周媽媽抿起嘴來，皮笑肉不笑的下了結論。
“剛才大夫來過，說是受了驚，跟，跟平常不大一樣。”旁邊的小丫鬟見趙柳思不回答，又怕任周媽媽發揮會惹得朴媽媽回來罵，只能硬着頭皮張口。
“不虧是二小姐房裏頭的人，才來幾天，就學會搶話了。”周媽媽耷拉的眼皮，看似無精打採的瞄了小丫鬟一眼，卻是嚇的小丫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奴婢該死。”
“掌嘴。”周媽袖手站在那裏，高冷的吩咐着，她身後跟着的一個使粗婆子便已經挽了袖子，朝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丫鬟走去。那小丫鬟被嚇得不得了，卻不敢反抗，已經先一步閉上了眼睛。
哇哦，這個大媽好討厭，真想打她。
眼看自己不出手，那小丫鬟都要遭殃，心裏頭想着二小姐該有的反應，趙柳思橫着心站起來，閉眼出手，啪的一巴掌就已經落到了周媽媽臉上。
哦哦，業務不熟練，原主的指甲又長，周媽媽臉上頓時多了兩道血痕。
周媽媽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趙柳思，她知道二小姐一向跋扈，可她是夫人身邊的人，這幾十年來，有誰敢打過她？
“看什麼看？”既然做了，就沒有慫的道理。趙柳思在心裏頭默念了我是個熊孩子，然後一雙杏目圓瞪，睥睨的看着快要爆炸的老婦人，“你還想打回來？”
趙柳思的巴掌來的突然，包括周媽媽帶來的幾個健婦都被嚇到了，要打人的那個手還抬在半空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看着二小姐驕傲跋扈的臉，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周媽媽的確不能把二小姐怎麼辦的。她們再得臉，也是奴才，二小姐打她們，雖然不太給嫡母面子，但主僕之別在那裏擺着，她們也不敢打回去。
她悄悄的放下了手，站在旁邊靜觀其變。
周媽媽回過神來，又羞又惱，看着趙柳思的目光里充滿了嫉恨，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回答，“奴婢不敢。”
“哼。”趙柳思哼了一聲，嬌縱跋扈之態一覽無餘。
周媽媽何曾受過這種屈辱，拳頭在袖子裏攥的緊緊的，彎下腰繃緊了身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主要來意說明，“奴婢此番前來，是幫夫人傳話，說請你過去一趟。”
“哦。”思思應了一聲，不是很想去大夫人那裏。
伺候的老媽子都這麼凶，那個大夫人看起來也不像好人。
“二小姐不聽話，那就怪不得奴婢冒犯了。”周媽媽見她遲遲沒有動作，自以為得了機會，頓時呵斥自己帶來的婆子，“還杵在這裏做什麼？不快點把人扶起來。”
“哦，哦，好的。”那幾個腰大膀圓的使粗婆子被周媽媽訓斥着，對視一眼，卻只有硬着頭皮走上前去。
二小姐的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性子陰沉，心眼又小，有時候看她一眼就要挨板子，今兒剛把貼身丫鬟撓個滿臉花，現在又打了周媽媽，她們再上去拿人，還不知道要受什麼罪。但周媽媽的話，又不敢不遵從，只能硬着頭皮上。
可誰知道，當她們伸手去拿人時，一向愛借題發揮的趙柳思既沒有掐她們，也沒有踹她們，竟然就那麼乖乖的被攙起來了，還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她們，頗有幾分無辜。
咦，看什麼看？思思看着攙扶自己起來的兩個婆子，心裏頭嘆口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都變成封建社會的紈絝小姐了，那個叫大夫人的應該是她母親，孝字壓死人，她要敢不去，只怕後果更嚴重。
不過話說回來，那大夫人的人跟她處的這麼差，應該……不是親媽吧？
周媽媽原本還想借題發揮，給趙柳思吃點苦頭，沒想到她現在卻頗為配合，頓時有種老虎吃天無從下口的感覺，最終只能冷哼一聲，吩咐一干人將她提起來，“帶走！”
大夫人住的離趙柳思不近，一路上亭台樓閣，長廊水榭，花牆拱門，是過了一重又一重。趙柳思被兩個人左右架着，自己倒是不用太使力，所以跟沒骨頭似的直接靠在那婆子身上，豪不費力的邊走邊東張西望。
嘖嘖，這房子可真大，她以前旅遊見過不少園林，可後世的園林多過刪改，哪有原版來的氣派。
不過，大歸大，設計的倒是普通，看着大紅大綠的佈置，品味十分俗氣，就算是有權勢，地位應該也很有限了。
幾人走了許久，就在押送趙柳思的大媽快撐不住時，終於到了大夫人的院落。此時天已經黑了，院子裏的燈籠早已經亮起，星星點點，從大門口到正屋裏，亮起了兩排燈籠，一副要做大事的樣子。
若是先前的二小姐，見到這樣子應該已經慌了，但偏生趙柳思是見過後世的電燈的，不知道現在蠟燭的珍貴，所以見這畫面也沒有太多震撼，只是感嘆了句果然不亮，然後被被提溜進了正房。
一進屋裏，看到站在室中的大夫人，趙柳思立馬領悟道，果然不是親娘。
只見堂中站着的女性很年輕，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看上去像是這個身體的姐姐而不是母親。她面容嚴肅，眼眶微紅，卻又隱隱帶着些怒氣，似乎正在壓抑着什麼強烈的情感。
室內的陳設要比外面大紅大綠的配色雅緻些，但金銀銅器卻很多，裊裊升煙的香爐，博古架上琳琅滿目的古董，燈光下泛着漂亮光澤的桌椅，以及花紋華麗的各種靠墊引枕，彷彿都在說著有錢二字。
這個大夫人，莫名的讓人覺得像反派啊
面對這麼小年紀的夫人，趙柳思那個娘怎麼都喊不出口，她遲疑了片刻，卻不料在這時大夫人卻已經爆發，直接大喝一聲，眼淚珠子已經順勢滑下，“畜生，還不跪下！錢姨娘對你一向不薄，你怎麼能因為區區口角就殺了她！”
“殺人？”趙柳思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白皙柔弱的手，第一反應竟是——原來我才是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