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受挫
呂穆清祖父與呂夷簡是堂兄弟,他從小父母、妹妹皆亡,呂老太太念其身世悲慘,門庭衰敗,遂將他領回膝下,寄養在長子呂公綽院子裏。
呂夷簡子嗣眾多,攀附他的旁系子孫亦多,故而對呂穆清甚為生疏。也正因如此,呂穆清在行事上獲得了極大的自由。參軍去西北固防時,調回步軍司時,貶成探火兵時,呂夷簡都未過多追問。這也是,梅將軍一派先前願意重用呂穆清,而後又用呂穆清頂罪的根本原因。
用他,是因為他有能力。
拋棄他,是因為他畢竟是呂夷簡的堂孫,不足深信。
呂穆清將撰寫工整的文書攤在呂夷簡面前,把夏容與的話一五一十說了,問:“我怕事情處理得莽撞,反而適得其反,請老太爺點撥一二。”
呂夷簡掃了一眼,都沒翻開,明擺着不想插手,“無關緊要的事,別抓着不放。”
“怎會是無關緊要的事?老太爺!”他頓了頓,愈發堅定的喚了一句:“呂丞相!”他的聲音沉且定,沒有絲毫退縮,“七十萬兩在您眼裏或許並不算什麼,卻差不多是一個縣的百姓辛辛苦苦勞作一年所上繳的稅銀,官家既然將這些銀兩撥給了步軍司,用在了火政上頭,就該一分一厘都……”
“呵。”呂夷簡輕笑一聲,搖搖頭,“朝廷之事若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官家也就不需要我這個丞相了!”說完這句,他便止了話,示意呂穆清離開。
呂穆清接連受挫,又是憤怒又是無奈,幸而他從小隱忍理智,面上沒有任何錶情。他抱着文書走得飛快,腦中浮現無數念頭,周遭遇見誰,撞見什麼都一概未理。直到有人狠狠撞在他身上,把文書摔了一地,他才遽然收神。
竟是梅舒窈。
她紅着月牙般的小臉,眼睛發亮,“穆清哥哥,你走那麼急幹什麼?”她的聲音軟軟糯糯,自然而然的帶着嬌氣,呂穆清心頭一暖。
他忘了,梅將軍與呂丞相一直來往密切,即便外人看來他們是政敵。
梅舒窈從小出入呂府,來去自如。
呂穆清抿出笑容,他很少笑,因為世間沒有太多開心的事,但他看見梅舒窈的時候,會不自覺的發笑,或者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所以無論誰說呂穆清冷酷,梅舒窈都會反駁,在她眼裏,呂穆清是世上最溫暖的人。
“你來參加宴席?誰陪你來的?”他擔心她的安全。
梅舒窈左右看了一眼,見四下林深花盛,便伸手握住呂穆清手心,“你好了沒有?我上回去步軍司看你,夏容與偏說找不到你,氣死我了。”
她說話的時候,眉眼飛俏,是在向他撒嬌。
呂穆清默默抽出手,放在她的額頭,輕輕拍了拍,“步軍司里全是男人,誰允你去的?若想見我,遣人告訴我一聲便是,我自會去找你。”
梅舒窈噘噘嘴,蚊聲道:“我想你嘛。”她喜歡呂穆清,喜歡得坦坦蕩蕩,從不隱瞞任何人,也不故作矯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心裏就有了呂穆清,她只知道,眼下除了父親,呂穆清是她唯一關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