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陽錯
黑貓從樹尖躍下,飛快的倏往花葉深處。
呂穆清鎮定的站着,想了又想,還是無法理解凌濛初的話。什麼樂府的小娘子?什麼未婚妻?他剛剛遭貶,哪有心思落在兒女私情上?
況且,沒有任何人同他提過成婚之事。
他抬手往凌濛初胸口重重打了一拳,“你愛她,就該向她說,不是向我。”凌濛初喜上眉梢,猛地抱住呂穆清,就差沒親上去,“你現在把她讓給我,將來可是要後悔的!你不知道儀丫頭有多好!”呂穆清被個大男人抱在懷裏,幾乎是下意識的往身後一轉,抓住手臂輕巧一提,扎紮實實給他來了個過肩摔。
呂穆清用了七分的氣力,凌濛初趴在地上半響哼都沒哼一聲。
他差點痛暈過去。
梅舒窈往步軍司探望呂穆清,原本軍營是不許閑雜人等隨意出入的,但她是梅將軍的獨女,沒人敢攔她。夏容與正在批閱公文,聽聞她來了,忙起身相迎。梅舒窈一見他就煩,更沒有好臉色,張口便只問呂穆清,“穆清哥哥呢?”
夏容與和和氣氣,“他一個探火兵,我該知道他在哪嗎?”
梅舒窈二話不說便往外走,夏容與也不留她,只輕輕一笑。走到門檻,梅舒窈停了步子,回頭瞪眼道:“穆清哥哥的房間在哪?”
“你要去他房間?”
“要你管哦。”
梅舒窈口齒伶俐的翻了一記白眼,夏容與聳聳肩,“那呂穆清的房間在哪……”他學着梅舒窈的口氣,“要你管哦。”
“你……”她素指纖纖指着夏容與,夏容與伸手一攬,將她抱入懷裏,湊到她耳邊道:“木盒你打開了嗎?明兒個我可要向你父親求娶了!”
梅舒窈張牙舞爪,對夏容與又捶又踢,可哪裏能掙脫。
她氣鼓鼓道:“你敢!”
夏容與唇角微勾,遽然鬆開手,梅舒窈失了倚靠,狠狠撞在樑柱上。他冷笑道:“你既然喜歡呂穆清,我也不會攔着你,但你別忘了,他如今可在我的手下當差,如我掌心裏的一隻蚱蜢。”語畢,靜靜的坐下去,提筆舔墨,漠然道:“來人,送梅大娘子回府。”
梅舒窈吃了癟,又沒地兒說,氣得直跺腳。一回府,便在梅將軍面前灌了夏容與一耳朵的壞話。梅將軍沒動怒,反而笑笑,“敢忤逆你的,也就他了。不錯。”
梅舒窈越發氣得晚膳都沒吃。
呂穆清如今在朱雀門外街當差,除去輪流夜值,白天常在街巷中走動。一日他在水鋪中飲茶,見無數赤膊腳夫挑着木桶進出水鋪,不由得問東家,“這是從哪兒挑來的水?”
東家打開話匣子,感嘆道:“這兩年雨水少,城裏的水井大都乾枯了,少有能出水的,咱們店裏,除了煮茶燒飯,其他全靠腳夫從汴河裏挑水。這些腳夫都是從外地過來逃難的,話少勤快又便宜,水鋪都喜歡僱用他們。”
呂穆清又問:“多少錢一桶?”
東家一點兒也不避諱,依然笑眯眯的,“一桶一文錢。”
賈重九驚道,“一桶水一文錢,一碗茶要兩文錢,您得賺多少呀!”
東家靦腆的笑了笑,“小店客人不多,每天能賣掉三桶水就算賺了。剩餘的水都送去長安水鋪了,也是一桶水一文錢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