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疑點重重
我用力的敲打着鐵門,要求拿自己的手機打個電話,被嚴詞拒絕了。
我又想讓外面的人幫我打個電話給公司說一下自己的情況,也被拒絕了。
外面一個人笑着說:“看不出你還挺敬業的,殺了人,關了進來,還關心工作的事。放心吧,以後進去吃牢飯,雖然伙食差一點,也餓不死你的。”
我恨自己為什麼剛才沒有想起來,否則的話就可以讓李小剛幫我打電話給公司,讓老闆重新安排招標的事了。
現在如果他們都還指望着我,明天的招標會肯定就泡湯了。
那真的是一個可以改變公司和公司所有員工命運的大項目!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急得在小屋裏團團轉,連自己的困境都忘記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屋裏看不到天色,看不到時間。
我覺得好像過了幾個世紀那麼長,也不知道幾十次幾百次的請求打電話,最後人家不耐煩了,直接當我發瘋,帶上耳機聽歌,理都不理我了。
外面的人吃過了午飯,然後又吃過了晚飯。
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最後好像下班了,只剩下兩個人在外面值班。
現在應該是晚上了吧?
好安靜啊。
外面那兩個人又在泡方便麵?
是在吃宵夜么?
方便麵的香味一陣一陣的飄來,刺激得我嘴巴里的清口水直冒,胃一陣一陣的抽痛。
肚子裏“咕嚕嚕”的響着,就好像抽水馬桶的聲音。
今天早餐的時候吃了個糯米飯,到現在已經有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
劉瞎子說六月六號都不能吃東西,可是現在他我已經受不了了。
我實在是太高估自己了,又太低估飢餓的力量了。
一個人剛剛吃飽飯的時候,就會有一種錯覺,以為三天三夜不吃飯都沒有關係,卻等不到幾個小時就又餓得發慌。
如果兩天兩夜不吃飯,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等一下!
都在吃宵夜了,那麼……是不是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也就是說,現在已經進入六月六號了?
也就是說,今天……現在就是我的生日了?
也就是說,劉瞎子預言的死期就要到了?
也就是說,再過幾個小時,招標會就要開始了?
我忽然害怕起來,連飢餓都忘記了。
今天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
側耳聽聽,外面的那兩個人吃過宵夜之後,好像睡著了。
四周靜悄悄的,角落裏不時傳來幾聲不知名的蟲鳴。
暗弱昏黃的燈光灑在小屋裏,軟弱無力。
我緊張的東張西望,不知道死神會從哪個角落裏突然走出來,就這樣把我帶走。
聽說,地府負責來拘捕活人生魂的,叫做黑白無常。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樣子:伸着長舌頭,戴着高高的帽子;黑無常一臉兇相,帽子上寫着“天下太平”,白無常則是一臉笑容,帽子上寫的是“一見發財”?
正在這個時候,鐵門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我記得他的名字叫做高達,就是他把我帶進來的。
他還帶了一把椅子,一言不發的坐在燈下,看着坐在牆腳的我。
他坐着的時候,身體也挺得筆直,兩隻腳張開,雙手放在膝蓋上——很典型的一個軍人的模樣。
他沒有戴帽子,板寸的頭髮顯得很精神,眼睛很亮,很堅定。
“餓了吧?”高達看了我半天,很突兀的問。
廢話,你們一整天都沒有給我吃東西。
高達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袋子,扔到我的懷裏。
我打開袋子,裏面是兩個包子,竟然還有一個水煮雞蛋。
我拿起一個包子就要一口咬下去,卻發現——眼前的光線好像有些不同。
我抬起頭來仔細一看,就看見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黑無常,不是白無常,而是劉瞎子,他就站在高達的身邊,沒有拿他的煙斗,衝著我搖頭。
我感覺一股涼氣從背脊上升起來,迅速的衝到頭頂上,整個頭皮一陣發麻。
劉瞎子……他不是已經死了了么?
他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我完全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
高達進來的時候,那鐵門嘰嘰嘎嘎的聲音可是很響的。
而且,高達好像完全不知道他身邊多了一個“人”。
我想要問他到底是人是鬼,可是我喉嚨好像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劉瞎子指着我手裏的包子,不停的搖着頭,意思應該是讓我不要吃。
“我們接到上面的命令,說不能拿飯給你吃。”高達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命令,可是我覺得……不太符合規矩——何況,我給你的不是飯,只是包子和雞蛋。”
他嚴謹僵硬的臉好像還浮起了一些笑容。
為什麼不能給我吃飯?
我驚訝的看着高達。
劉瞎子看着高達的樣子更加驚訝,嘴巴都能塞進一個雞蛋了。
這不能不讓我很容易的就聯想到劉瞎子給我的忠告。
不出門,不能吃東西。
難道,我之所以被帶到這個地方來,竟然是別有用意?
或者說,難道是有人暗中安排的?
這個人又是誰呢?
他又怎麼會知道我的事呢?
高達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很快就恢復了嚴肅的樣子,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你的這個案子,有很多疑點。”
何止是有很多疑點?簡直就好像深陷迷霧裏,處處都是疑團。
“首先,你完全沒有殺死宋春紅的動機。”高達接著說,“如果說是情殺,她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昨天晚上你對門住的那個也是第一次看到她,你和她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麼牽扯,更說不上情殺。”
老實說,在我家門口剛剛看到高達這個人的時候,我對他是沒有什麼好感的。他一張臉冷冰冰的,我覺得他根本就是仗着自己的制服裝酷扮帥,人模狗樣狐假虎威拿着雞毛當令箭。
現在我改觀了。
這是一個一絲不苟的人,一個好警察。
“我昨天晚上也是第一次見她,她到我家來找水喝。”我說。
高達點點頭,接著說:“如果是劫殺,我們在這個女人身上只找到一張身份證。她除了那身衣服,可以說什麼都沒有,你也不可能去搶劫這樣的人。更何況,搶劫也不可能搶劫自己的鄰居吧?”
“其次,是這個女人的死亡時間。”高達的臉色很凝重,好像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
是的,白天的時候,高達就說過,這個女人已經死了超過兩天了。
“我們已經確認了,她的死亡時間應該已經超過了四十八小時了。也就是說,你對面那個姓楊的說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那個女人應該是早就已經死了。”
高達眉頭緊皺,自己陷入了沉思,好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我想來想去,你應該沒辦法改變這樣大的死亡時間,所以這一點讓我實在想不通。”
我說:“你可以問一下屋主,他也是昨天晚上才搬走的,說是把房子租給別人了。”
“這就是第三個問題,”高達的眉頭皺得更緊,“我已經問過你說的屋主了,他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宋春紅,他的房子是租給另外一個女生了。”
“怎麼會這樣?”我驚訝的說。
高達苦笑了一下,說:“我也想知道怎麼會這樣。我們查了一下宋春紅的身份證,找到了她的家人,她家裏的人說她三年前就失蹤了,一直都沒有消息。”
我看了一眼高達身邊的劉瞎子,他也低着頭,皺着眉,若有所思的樣子。
高達站了起來:“不管怎麼樣,查出真相是我的職責,我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的。現在我基本相信你是清白的,應該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去了。”
然後——
我看見高達拖着椅子,穿過了劉瞎子的身體,出門去了。
劉瞎子明明實實在在的就在那裏,在高達面前,卻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