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卷 第四章 · 後生可畏

引卷 第四章 · 後生可畏

見壯漢不願多言,李混自覺無趣,一邊吃着水果乾貨,一邊往胸口的兜袋內塞着。

有好吃的好喝的,李混從來不曾忘過自家師父。眼下這般美食平日可吃不着,自然要多吃一些多帶一些,好讓師父他人家也嘗嘗鮮。

院中,賓客落座近滿,喜婆看了看時日,而後揚聲喊道:“新郎官新娘子整冠,鞭炮起……”

隨着喜婆聲音落下,鞭炮隨之響起,眾人紛紛起身,李混亦不好獨坐跟着站了起來。

大安國民間風俗淳樸,喜堂倒也簡單,一聲禮炮兩聲禮堂,這三聲嘛自然是送入洞房。

不知是何緣由,待鞭炮響起,趙張兩家始終沒有拜堂的意思,而躺下一對新人,只得略顯茫然的杵在原地。

須臾,趙昆環顧堂下,又派遣僕人給眾人分發乾果糕點,以緩賓客情緒。

“老爺,您看吉時都過了,不妨先讓新郎官和新娘子拜堂成親。”喜婆不明所以,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卻見趙昆始終沒有示意開始拜堂,不禁脫口問了句。

趙昆端坐在正堂座椅上,聞言眉頭一挑,沉聲道:“住嘴,梨花劍派的貴賓未至怎可拜堂!”

不怪這喜婆多嘴,只是她不知曉今天貴賓的來頭,這才撞了灰。見趙家老爺發怒,她連忙閉上了嘴。

一旁的趙家老夫人掃了眼議論紛紛的眾賓客,而後神色焦灼的望着門口的動靜。

又過了半晌,院門外依舊無人前來。

見此,趙昆臉色漸漸一暗,左右為難起來,他看了看高朋滿座的別院大堂,斟酌片刻,吩咐道:“既如此,便開……”

而其話未說完,卻見大門外守門的管事,忽而亢奮的揚聲道:“梨花劍派弟子前來祝賀!”

隨着管事聲音響徹庭院,趙昆沉着的臉,忽地紅潤起來,他激動的站起身子一路穿過庭院,來至府門。

滿座的賓客聽到梨花劍派四個大字時,有震驚,有不解,更多的是好奇。

李混不為所動,自顧自的吃着美味的瓜果。

門口,隨着趙昆的迎接,卻見一對年輕的男女自門外飄然步入庭院。

而其男的青衫錦衣,劍眉玉面,俊俏非常。女的紅衫紗裙,輕挽烏雲髻,清秀動人。兩人邁着大步,掠過無數人的目光來至別院。

李混所在宴桌,距離大堂不過幾步之遙,就在這一男一女穿過人群,與他擦肩而過時,他連連稱嘆道:“嘖嘖,江湖大派的弟子當真是生的俊俏啊,那姑娘道爺喜歡,要是給道爺做個媳婦兒倒也不錯。”

身旁的壯漢大吃一驚,連忙掩住他的嘴,噤聲道:“小道長慎言,當心言多必失,失之罪也!”

李混掰開壯漢的手,惡狠狠道:“怎地,嘴長在道爺身上,說兩句還得看別人臉色!”

這話聲音不算大,可在鴉雀無聲的庭院中,這道聲音卻顯得極為扎耳。與此同時,那對步入大堂門檻的男女,聞聲腳下一頓,齊齊看向人群中的小道士。

錦衣青年望着小道士,淡然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溫怒,一旁的女子則扯了扯他的衣衫,臻首輕搖道:“師兄,大局為重。莫要為此動了干戈,損了師門和鏢局的面子。”

青年臉色變了又變,旋即微微頜首,轉身步入大堂,女子美眸微閃,深深地看了小道士一眼,隨之而去。

李混與紅裙女子四目相對,而其不知悔錯,反而沖其擺手一笑。這一幕驚得身旁的漢子冷汗淋漓,半晌不敢動彈分毫,生怕梨花劍派的高徒,一怒之下將自己牽扯進去。

“梨花劍派弟子穆雨生,奉外門執事之命前來恭賀趙家公子喜結良緣。”

“梨花劍派弟子徐雙,奉外門執事之命前來恭賀趙家公子喜結良緣。”

隨着兩人報上家門,堂下貴賓紛紛嘈雜起來。梨花劍派的大名,他們早就聽說過。而今得以見到真容,自然驚訝不已。

站在大堂之下的趙昆紅光滿面,他袖袍一揚,傲然恭維道:“多謝貴宗賞我趙某一個薄面,也多謝兩位願意委身來到這窮山僻壤為我趙家祝賀。”

傲然自然是眾目睽睽之下,做給堂下眾人的得意之色,這恭敬則是給堂下給梨花劍派高徒看的。

“趙家主言重了,你我早已是同宗,何必如此見外。再者,長老早已有所吩咐,此番前來汾陽鎮,自然是要再給趙家主一份大大的賀禮,待到此番結束,便可為您以解煩憂。”名喚穆雨生的青年言談舉止,從容淡定,說話間盡顯風雅氣質。此刻見趙家主躬身恭維,他不卑不亢的回道。

跟在一旁的徐雙緊接着抱拳道:“此番第二份賀禮,自然是幫趙家主平定三鎮,讓您高枕無憂。”

這一番話自是說給在場貴賓聽的,所謂聽者有意,這便是下馬威,來自江湖大派的赤裸裸的威脅。

此言一出,趙昆面色紅潤,乘風得意,而其堂下一眾賓客,某些人的臉色卻為之一變。

看着周遭賓客的臉色,李混暗自咋舌,對於梨花劍派四個大字的分量,又有了一個深刻的認知,聞風喪膽莫不如是。

一番恭維,梨花劍派的高徒隨之落座。

“貴賓至,堂禮開始!”

與此同時,喜婆猶如打了雞血一般,一聲嘶喊真若打鳴的老母雞,振聾發聵。這一聲嘶喊落下,拜堂禮正式開始。

“一拜天地!”

堂外嗩吶銅鑼齊聲奏起,鞭炮陣陣響徹大街小巷,一場名震百里山鎮的親事就此開始。

“二拜高堂!”

許是喜婆前兩聲吼得太過用力,這第三聲顯然嘶啞了三分,不過為了多掙一份賞錢,年過五旬的喜婆臉紅脖子粗,也是夠拼的。

新郎官和新娘子拜過兩家高堂,又在趙昆的示意下拜了一拜梨花劍派的高徒。雖說此舉不合規矩,卻無人敢多說半個不字,江湖大派的名頭可見一斑。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一聲聲拼掉半條命的嘶喊終於接近尾聲,喜婆如臨大赦。而其在趙昆的滿意點頭下,方才退出大堂,去了後堂領取賞錢。

新娘子則被丫鬟送至洞房,只留下饑渴難耐的趙家公子趙駒,在庭院內挨個敬酒。

庭院內人聲鼎沸,賓客們把酒言歡。

唯獨梨花劍派的穆雨生獨坐桌前,兀自喝着酒,一副傲然模樣。坐在他身旁的清秀女子徐雙,微微搖頭,不得已附耳提醒道:“師兄,莫要忘了臨行時師父的交代。”

“螻蟻焉能於我共飲?”穆雨生正飲着酒水,聽聞師妹的話,不由得劍眉一揚。許是顧及師父的囑託,須臾,他微紅着臉,走下宴桌跟着趙駒一同前去敬酒,隨後徐雙亦是緊接着下桌敬酒。

這番敬酒的舉動不言而明,無非是常人覺得江湖大派高不可攀,藉此機會給人落下平易近人,不傲氣持尊的口碑,二來給自己打一個風淡雲雅的好名聲。

只是除了徐雙和趙駒笑顏真切外,這穆雨生的強顏歡笑也太過明顯。

很快穆雨生和徐雙便來到了李混的宴桌前,此時的李混兀自與身旁的賓客搭話,故作相談甚歡的模樣。殊不知,一桌八人,愣是無人理睬他,便是之前的壯漢此刻亦是別過腦袋,渾然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模樣。

李混見這般情景,自覺無趣,冷哼一聲,獨自灌了一口悶酒。

不得不說,這不知名的白酒當真比不得敘大娘的秋風釀啊……

這幅情景自然落入到了穆雨生和徐雙眼中,女子神色古怪,險些嗤笑出來。而後者依舊一副冷眼,須臾,他端着酒杯端詳了小道士半晌,笑道:“多謝諸位前來捧場,穆某待趙家家主特來恭謝諸位。”

言罷,他又上前一步,莫名端詳道:“小道長年紀輕輕,酒量倒是不小。不知小道長出身何門何派,你身上這把桃木劍似乎是孩童的玩具,莫不是江湖騙子出來招搖撞騙。”

李混早已察覺到兩人的到來,而其聽聞穆雨生言語滿是譏諷,他唰的一下站起身子。他剛要反駁,不料又被其先聲奪人道:“咦,不對,瞅你這身行頭,怕是乞丐行乞。真不知道趙家主的管家如何把的門兒,讓你這乞狗混了進來。”

若說前一句略微譏諷,后一句卻滿是赤裸裸的羞辱。

李混被接連的話語說得紅了臉,須臾,他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咧嘴笑道:“道爺這把桃木劍奇異非常,專打奸詐卑鄙真小人。至於緣何進來,我也不知啊,許是那管家見我面相不凡,非要拉我進來嘞。”

穆雨生還想取笑小道士裝神弄鬼,忽聞一句真小人,臉色唰地一下陰沉下來。

徐雙察言觀色,自然知曉師兄動了真火,奈何小道士自尋死路,不得已只得暗自搖頭,並未上前阻攔。

“當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穆雨生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就此而去。

李混揉了揉被拍的生疼的肩膀,暗罵一聲,再次大快朵顧起來,只是這副吃相甚是難看,令身旁的賓客索然無味。

……

穆雨生與徐雙敬過酒,再次回返宴席。

而其穆雨生站在桌前,並未落座。恰與此時,聽其向四周揚聲道:“諸位……”

堂下賓客聞聲一窒。

“今日乃趙駒趙公子大婚之日,既然趙家主是我梨花劍派的人,那趙駒公子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在座非江湖人,不知江湖上有個規矩。”

穆雨生環顧四周,話音傳遍四方,所有賓客的目光隨之循來。

聽着他的話,堂下賓客面面相覷,不知所云。

便於此時,又聽他說道:“我江湖中人成婚,必須有江湖中人比武助興,既然趙駒公子算半個江湖弟子,那你們說該不該來一場比武助興啊?”

這一番話是詢問堂下眾人,而其趙家家主神情古怪,不明所以,倒是趙駒聽到自己算是半個江湖中人,不由得春風得意,連連點頭稱善。

“穆公子所言甚是啊,我等皆是山野粗鄙,不曾見過江湖比武,今日倒不妨讓我等見識見識。”

“對……大善!”

堂下賓客大多出身鄉野,對於江湖武功多有好奇。而此刻有人提出比武助興,眾人自然紛紛起鬨。

穆雨生收回目光,微微點了點頭,笑道:“既如此,穆某便獻醜了,只是比武是兩個人的事,自然還需一個對手。而我家師妹今日身體欠佳,不妨就在各位中挑選一個對手如何?”

此言一出,堂下貴賓再次面面相覷,不由得嘈雜議論起來。

堂下之人還有江湖門派的弟子嗎?在場眾人皆是鄰里老熟人知根知底,在他們看來,沒了啊。而穆雨生言之鑿鑿,說要從堂下眾人挑選一個江湖中人比武,當真令人摸不着頭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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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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