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仿若故人
忠勇侯蘭耆,統領着鈷藍城除王庭外的其他散兵,也是匈赫軍糧、服裝、馬匹和兵器的鑄造、分配職務的直接負責人。
萬夫長靡蘇克此刻卻心事重重的坐在稽粥下首,一杯一杯的喝着悶酒。
右丞相蘭信,是匈赫王冒頓最寵信的權臣,足智多謀,城府極深!與沉穩內斂的檢察御史須卜梵並坐在一個長條桌子前,神態無悲無喜。
匈赫文武大臣分等級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邊欣賞樂舞,邊開懷飲酒。
幾名善舞的匈赫女子在寬敞豪闊的王庭內舒長袖、展玉臂盡顯風姿,冒頓的臉上卻慢慢的顯出不耐煩的神情來,歌舞正酣時,冒頓一揮手,頓時,歌停舞歇。
“太子,聽說你這次帶回了一個大月最美的戰俘?那就帶上來,讓父王開開眼界吧!”冒頓慵懶的說。
“是,兒臣早已將這些戰俘候在大庭外了,單等父王召見。”太子稽粥一臉邀功的喜悅,“來人啊!帶大月戰俘。”
一聲吩咐,庭衛軍便出去帶人,借這個機會,太子雙手捧起自己案前的一個新做的酒器,舉過頭頂,恭恭敬敬的面向冒頓:“兒臣將大月王契杵諾的頭顱製成了酒器,獻給父王!”
稽粥說此話時,恰好被走進王庭的契羅丹一字一句的都聽在心底,那一刻,他的心說不出的疼,父王的頭顱,成了別人邀功的酒器,這血債必得血償!
看他一步一生蓮、兩步一顧盼,笑顏如花如仙子下凡一樣降臨王庭,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凝着了,一件白狐狸毛大貂氅,襯得他月華一樣的絕美超凡的容顏更加仙氣蒸騰,內罩着精工巧做的百禽羽褶皺衣,腰環蟒蛇玉帶,身姿挺拔、哈氣如蘭。
圖蘭妁不自覺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就那樣直直的望着契羅丹,契羅丹心底越痛,臉上的笑意越深,而那雙美目卻也愈發深邃清幽,彷彿掛在天邊的明月,美得那樣夢幻而奪人心魂。
契羅丹將右手臂交叉放在左胸的位置,頷首向上沖冒頓施禮:“大月公主契玉丹見過匈赫王。”
此時,不自覺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已不單單是圖蘭妁一個人了,冒頓、王后呼衍氏、蘭辰王妃、柔貴妃、悅貴妃,等等,所有人,對,是所有王庭內剛剛還坐着盡情飲樂的人,現在,此刻,在契羅丹謫仙一樣的光芒里,都立如雕塑。
正在眾人愣神之際,契羅丹施施然的從腰間取出一支玉笛,如精工雕刻般的五官從風情萬種頃刻變作靜若一幅活動的畫,只是這畫中的仙子會動,她的十根纖纖玉指,輕撫那支瑩潤碧綠的玉笛,頓時,仙樂盈耳!
這樣清麗脫俗的曲子與這樣不染纖塵的謫仙人兒一出現,震驚了匈赫整個王庭!
“不知天上誰橫笛?
吹落瓊花滿世間;
白雪紅梅玉人歸,
風華絕煞瓊林宴”。
那些平時也覺得已頗懂得享樂的匈赫的名望貴族們,都頓時自漸形慚得不敢再以貴族傲居!與眼前這位橫笛人相比,他們以往看的賞的,怎一個庸俗了得!
笛聲時而歡快活潑、清脆響亮,時而急如高山流瀑,又時兒化作百鳥鳴於林……
正在人們沉浸在美妙音樂中時,王庭內突然被鳥聲淹沒,一隻五彩的金鳳,煽動着它碩大的翅膀優雅着身姿飛進來,百鳥隨之魚貫而入堂,就連冒頓肩頭的雄鷹也為之眼神發怔,傻獃獃的看着眼前百鳥朝鳳的美景。
冒頓見到飛向契羅丹的那隻鳳凰,手一哆嗦,酒杯掉在地上,一個相似的場景,在冒頓腦海中再現。
八年前,在墨海雪地上,在大月的圍獵現場,也是這樣一隻通體放着金光的鳳凰,馱着大月少主契羅丹在空中盤旋飛舞,哨聲長鳴,映着地上的白雪與湛藍的天,美得一塌糊塗。讓人不得不相信,這世上的確是有神靈存在的,不然,如此美的事物不該是九重天上才應有的風華絕艷嗎?
更美的是少年契羅丹的臉龐,就在這樣燦烈的金鳳面前,契羅丹那一張完美無瑕的俊臉也艷冠六界,令天地失色。
在驕陽與白雪的映照下,在金鳳與萌態十足的小雪豹陪襯下,契羅丹的肌膚更加顯得如瓷雕玉砌般精緻華美,尤其是他那雙眼睛,大大的、藍藍的,像是兩顆鑲嵌在無暇白玉上的藍寶石,汪汪的滿是蒸騰的水氣,那靈動像是用世間最清透的水晶孵化來的。
長長的睫毛,密密的覆蓋在眼瞼上,烏髮如瀑、長眉入鬢、玉指如削。剛剛十多歲的孩子,金童子一樣的御着鳳在白雲間翱翔,只能是神,才有這麼大的神威吧!拿世間最美的事物與他做比較時都只看到他的光芒,所有的美都只能更襯托出他那驚世絕倫的風采,怎一個“美”字了得!
冒頓喃喃自語:“是他!”
可再看向契羅丹時,冒頓搖搖頭,那分明是一個柔美得不像話的天仙一樣的女子。
契羅丹見到這隻鳳,很是歡喜,眼神中有明亮的流光在閃動,笛聲更加悠揚,百鳥與鳳在笛樂的旋律里起舞、鳴叫。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一曲終了,鳳凰圍着契羅丹盤旋片刻,引百鳥離去。
圖蘭妁夢遊一般走到了契羅丹面前,仔細的審視着她那如遠山一樣斜插入鬢的眉、如深潭一樣清澈湛藍的眼、如黑錦緞一樣順長濃密的發,還有那不笑時眉目含情、笑起來牙白如玉、巧笑倩兮的魅惑入骨,此刻都讓驕傲的圖蘭妁、自認為全天下無人可與之媲美的圖蘭妁無比臣服與心魂皆醉,霎時在契羅丹面前變得無比的溫順乖巧,她輕輕拉着契羅丹握玉笛的手,連同玉笛與契羅丹的手,一起緊緊的攥在自己掌心裏,生怕一個不小心這場瑰麗的夢就無端醒來,仰起頭,踮起腳尖,圖蘭妁的頭頂剛好觸到契羅丹的下巴,一張臉寫得滿滿地都是傾慕與喜愛,笑饜如花甜美得讓人忍不着想捏一把了。
“姐姐,你太美了!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麼美的人。”
契羅丹有些不知所措,呆愣愣的任由圖蘭妁撫弄自己,手心裏都捏出一把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