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屍骨粉
“沒人會發現你死在這裏的,你身上的一切,都會被那些豬蠶食吃掉。”二狗臉上升起陰狠笑容,瘋狂揮動糞叉,每次都朝我腦袋刺來。
“哐”的一聲重響,我被掃倒在地,手臂磕到磚石屋角,疼得一陣撕心裂肺,難得二狗沒有立即要我的命,“老崔,你知道我為什麼殺人嗎?”
“你和冷閻狼狽為奸?”
“不是,因為那是真的金元寶。”二狗那張臉越來越邪惡。
“你偷走元寶就算了,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要殺柱哥和周少?”我質問道。
“因為我被他們發現了,所以他們就該死。”二狗瞪着血絲密佈的眼睛,目光兇殘,已經將我當成一個死人。
“紙元寶內的粘稠粉末,會讓人神智陷入迷亂,也是你做的手腳?”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以二狗的智商,怎麼可能弄出這麼複雜的怪異場面。
“我只要黃金元寶,我只要錢,誰擋我殺誰!”二狗幾乎是歇斯底里吶喊着,他和柱哥、周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為了錢,就能痛下殺手,說什麼我也不能相信。
“二狗,你醒一醒,你已經被別人當炮灰使了,不要再錯下去。”
沒有說完,趁其不備,我快速爬起身,同時抓起地上兩塊轉頭丟向二狗,然後拚命朝養豬場大門衝出去。
“啊啊!”
身後響起了慘叫聲,回頭望去,剛追了兩步的二狗,直挺挺跪下了,腦袋聳拉,整張臉幾乎是剎那間發黑,緊接着,二狗的五官不斷有黑色的血往外冒涌,不到幾秒鐘,就在我面前躺屍斷氣。
突然的變故,嚇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倒下的二狗趴在爛泥里,面部的位置,還在有大股黑血往外滲透。
可能是聞到了人血的味道。
幽暗沉沉的豬圈內,一頭頭眼睛發紅的豬更癲狂了,發出呼嚕嚕的狂躁聲后,不斷撞擊着鐵欄,屋檐震顫,一片片瓦礫滑落,整個房子搖搖欲裂。
“轟隆隆!”
房子還是崩塌了,一面面高牆傾斜,木樑寸斷,驚起好大的灰塵煙土,裏邊一頭頭飼養的家豬,全都死於非命,被大片廢墟掩埋。
房子倒得太詭異了!
這畢竟不是泥土房,雖然有些歲月,也不可能被一群豬亂撞就會塌陷的啊?
不知為何。
原本晴朗的天,忽然沉下來,一團團詭異的烏雲在翻滾,遮天蔽日。
而且,這些烏雲距離大地很近,很近。
彷彿就在我頭頂上奔涌?
整個狼藉遍地的養豬場,陷入一種惶惶不可終日的幽暗,如墜地獄的感覺。
“嗡嗡嗡……”
突然的怪異聲音驟起,尖銳欲要撕破耳膜,來源,正是從翻滾的烏雲深處飄出,只覺得真正頭皮發麻的我,抬頭望去,竟然看到一群飛蟻。
黑色的螞蟻,長着白色翅膀。
個頭比蒼蠅還大,成群結隊,估計能有上萬數量,密密麻麻在頭頂上盤旋。
甚至,我看到幾根千瘡百孔的朽木漂浮空中,明顯是養豬場的屋檐梁木,心中一驚,養豬場房子突然坍塌,罪魁禍首,該不會是這些飛蟻吧?
此時,已有一些飛蟻朝我身上撲來。
往後退走,卻發現原本應該開着的養豬場大門,不知什麼時候關上了?周圍地面,我能看到的,除了滿目蒼夷的房子廢墟,就是二狗那具已經冰冷染血的屍體。
頸部皮膚劇痛,我連忙扒拉一些塑料,揉成一個火把形狀,快速點燃驅走飛蟻。
只是這些飛蟻無孔不入,雖然拚命掙扎,還是有不少落到我身上,讓我心驚肉跳的是,這些黑色的飛蟻,不僅僅啃咬血肉,甚至連我的衣服也在撕咬。
不到幾分鐘,我腦袋暈沉沉的,好像中毒一般,四肢無力。
地面上二狗的屍體,更是覆蓋上一層黑色光幕,亂影攢動,數千隻飛蟻爬上二狗的身體,爭先恐後,往二狗的五官內鑽着,猶如無數吃腐肉的蛆蟲在蠕動,在分屍,一副令人作嘔的殘忍場景。
“噼里啪啦!”求生的本能,我將附近能點燃的東西,全都點着了。
一塊大帆布升起洶洶大火,驅散一片黑暗。
可能是火光的吸引,周圍漫天飛舞的飛蟻,不斷撲入大火喪命。
咯吱!
我剛鬆了一口大氣,後邊的養豬場大門,忽然被推開,昏天暗地中有人走了進來。
他的動作很僵硬,腳步一輕一重,腦袋隨着高低傾斜,堪比行屍走肉,他那對空蕩蕩的眼眶內,看不到瞳孔,不像是一個活人。
進來的人,赫然是早該死去的柱哥。
當然,此時看到的“柱哥”,身材更高大一些,而且能聽到他的喘息聲,我站在火焰旁,右手抽起一把鐵鏟,戒備喊道,“你究竟是誰?”
“你說呢?”對方冷森森念道。
“冷閻?”我憤怒道。
“誰說的?”沒有眼睛的“柱哥”,發出不像是人的古怪音符。
“二狗!”我繼續道,“因為你親弟冷二被人當街砍死,你便將怒火強加到我們身上,布下死亡局,利用人性貪財的邪念,將我一個個殺死……”
冷二在銀行門口被三個壯漢活生生砍死的時候。
說實話。
當時我們幾個上去拚命也沒有意義,就算當場打電話報警,警察來前,冷二就已經死得涼透了,無論如何,這條人命都不應該算到我們頭上。
“老崔,你的命很大,三番五次都死不了,不過沒有關係,養豬場裏兩條人命的罪,算來算去,最後統統落到你頭上,槍斃死刑是免不了!”柱哥站在黑幽幽的門口得意說道,沒有一點活氣的臉,青筋似蛆蟲爬行,能感感覺他在發笑。
瘮人的笑容。
“嘭!”
我猛地衝出幾米,一番拉扯后,將沒有瞳孔的柱哥壓倒再次,同時將他的雙臂反扣,右手也朝他的臉部拉扯過去,“刺啦”一聲,一個柔軟的面具被我拽下,竟是一塊煮過的豬皮。
面具之下,哪裏是冷閻的模樣。
赫然,是一張我見過十幾年熟悉的臉龐,我頓時驚道,“柱哥,你沒死?”
柱哥陰森森道,“誰說我死了?”
我道,“棋牌室二樓,我親眼見到你死在麻將桌前,七竅流血,身體冰冷!”
雖然被我壓倒在地,柱哥卻沒有什麼驚慌,“老崔,你覺得死去的那個是我嗎?”
我精神混亂無比,“絕對是你,在太平間的屍體我也去看了。”
柱哥眉宇一橫,露出幾分狠厲神色,“老崔,那只是你的錯覺罷了。”
突然脊背一陣惡寒,我連忙側翻跳離原地,一隻眼睛碧綠的野貓躥出,鋒利的貓爪,在通紅的火光中閃爍着慘白光線,還在我腿部留下一道抓痕,柱哥站起身,撲去身上爛泥,“老崔,這裏你是逃不了了,”
氣勢洶洶的野貓再次襲來,我往後趔趄,一不小心,仰頭跌倒。
腦袋重重撞在大門上,昏倒前,我卻是聽到一陣恐慌無比的驚叫聲。
再醒來時,發現已經躺在醫院病床上。
床側,表情凝重的李隊長來回走着,看見我醒來,立即詢問關於養豬場發生的情況,沒有隱瞞,我將自己經歷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聽完我的話,李隊長眉頭緊鎖的表情,更加沉重了,“崔浩,幾個大型沼氣池發生爆炸,養豬場已經面部全非,化為廢墟,經過搜索,裏邊只有一具屍體,我們比照血液檢測了,正是你的朋友二狗。”
我很奇怪,為什麼我能撿回一條命?
柱哥為什麼不殺死我?
難道真如他所說一樣,二狗和南叔的兩條命,責任會落到我頭上?
對於我的話,李隊長回道,“崔浩,你很幸運,養豬場內有幾個攝像頭,雖然都被認為損壞了,可是一個未拆卸的老式攝像頭,剛好能拍到門口區域,並且記錄下當時發生的情況,人不是你殺的。”
我又連忙問道,“李隊長,我是怎麼僥倖活下來?”
李隊長解釋道,“根據我們調出的監控顯示,你仰頭跌倒的時候,幾個沼氣池剛好發生大爆炸,你躺在地上,剛好躲過一重重洶勢火浪。”
我道,“柱哥和那隻野貓呢?”
“崔浩,這正是我想說的!”
李隊長皺着的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監控畫面里,只有一個黑衣人,也就是你所說的柱哥,根本沒有所謂眼睛發綠的野貓!當然,也沒有你口中所說,漫天飛舞的可怕飛蟻。”
按照李隊長的說法,養豬場現場,沒有找到“柱哥”的屍體。
不可能吧?
我身上可是有貓爪抓痕的?我連忙捲起褲腿,卻發現只有一些摩擦的淤血傷痕,李隊長道,“崔浩,紙元寶內粘稠粉末化驗結果出來了,是一種叫屍骨粉的劇毒粉末,除了能讓人昏眩,產生各種負面情緒,甚至,還會產生一種《夢遊癥狀》,讓人無法分辨現實和夢境。”
屍骨粉?
李隊長再解釋道,“其實成分很複雜,主要就是人的屍骨碾成的粉末。”
聽到人骨粉,我心裏不禁顫了顫。
因為這相當於骨灰了,裝在紙元寶內,那天夜裏,我們就像沒人捧了兩個骨灰盒回家。
我提出讓李隊長傳喚提審冷閻,可他說,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不能隨便捉人。
因為養豬場監控的畫面,顯示的另外一張臉,只是柱哥。
雖然知道那個人是冷閻。
但是,確實沒有證據,證明這一切的局都是冷閻佈置,最後,我只能說讓李隊長去調查金元寶的來歷,查看監控,看是誰將十個金元寶丟在路邊。
第二天回家,陰雨朦朧的天氣,和我的心情一樣沉重。
家門口。
小嵐站在榕樹下等着,她的臉蒼白到極點,面無血色,好像一個患白血病的人,“老崔,現在就我們兩個活着了,我還不想死。”
“你又經歷怪事了?”我問道。
在我眼裏,小嵐的舉止已經很不正常了,至少,她獨自走入亂葬崗就極為古怪。我打聽過了,距離小鎮不遠,的確有一處亂葬崗。
“這兩天,我一直做噩夢,揮之不去的各種死亡悚然畫面,不斷在腦子裏回蕩,再這樣下去我要瘋了。”小嵐梨花帶雨哭着,看得人憐惜。
“那你在我這呆一晚吧!”我說道。
沒想到。
小嵐居然點頭同意了,吃過晚飯,身上有傷的我回房睡覺了,小嵐則睡在一樓裏邊靠樓梯口的房間,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我是被冷醒的,冷,刺骨的冷,就像是過冬一樣,亦或者是睡在冰窖里似的,涼氣嗖嗖的,讓人直打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