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武道根基

「方前輩，其實我……」

「嗯？讓我看看！」

鐘鳴只覺雙眼一花，下一刻，方玉樓已然閃身至其跟前，一隻髒兮兮的大手瞬間捏住了鐘鳴臉頰，將他的嘴巴叩開。

瞬間受制的鐘鳴內心駭然，心想這位方玉樓前輩雖然武道境界不過血丹，這份輕身功夫卻着實可怖，他竟似覺得與當年的那位無忌神龍差相彷彿。

方玉樓眯起了眼睛，仔細查看了鐘鳴嘴中情形，連舌苔也未有放過，最終瞪大了眼睛：「鍾小子，你怎得根本沒有中毒？」

「荒（方）鏟（前）費（輩）……」鐘鳴嘴巴大張，艱難吐着含混不清的話語。

方玉樓見此，乾脆放開了鐘鳴，只是仍上下打量不停，面色疑惑。

「咳，方前輩，晚輩似乎從未說過自己中毒了吧？」鐘鳴眨了眨眼睛，緩緩道。

「你身上有什麼辟毒寶物？還是修鍊的什麼辟毒功法？」方玉樓奇道：「若是我那逆徒半吊子的藍蟾萬化功，只修到鐵骨境界，決計挨不住此處毒瘴長年累月的侵蝕。」

「晚輩凝結鐵骨時，運氣不錯，僥倖凝結出了一副辟毒靈骨，這才能夠不懼此處毒瘴與潭水。」

方玉樓卻忽地一把攥住了鐘鳴肩膀，言道：「小子，你鐵骨幾鍛了？」

「呃，前些日子方才到。」鐘鳴下意識道。他這次倒是未有虛言相欺，在來到藍蟾山之前，因於路上被方全不斷施毒，鍛骨進程大大加快，已是四鍛武夫，而後於藍蟾山住下的這幾日裏，由於方全直接宣佈閉關，鐘鳴當不成試藥童子，因而鍛骨速度反而慢了下來，這幾日的工夫只又堪堪完成了一鍛。

靈骨？嘿嘿，鍾小子，你騙騙方全那個逆徒便算了，以為能夠騙過老夫我？」方玉樓微微冷笑，甫一開口，便讓鐘鳴驚出一身冷汗：「我看你當初凝結的並非靈骨，而是傳說中的神骨吧？」

「前輩何出此言啊？」鐘鳴強笑道。

「這世上大多數人皆以為所謂神骨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言，可我師父何等人物？自然是知曉神骨存在的，只不過莫說是神骨了，便是各式各樣的靈骨功用亦八門，若是自己不說，旁人萬難可用肉眼看出端倪，只不過師父早年曾傳過我們師兄弟一套專門用於摸骨的法門，骨骼強度一摸便知，我方才用這摸骨法門一探，你的骨骼強度絕靈骨可比，除非是類似‘御甲骨"、‘鎢鋼骨"這等專門強化骨骼的靈骨類型，但你的骨骼既然有辟毒功效，那麼就不太可能再於旁處另有神異了，這麼一看，不就是骨骼材質從本質上比靈骨更強？想來也只有神骨一個解釋了。」方玉樓摸了摸下巴，思索道：「既是神骨，想必也不會只有辟毒這麼一種功效了，有意思，有意思……怪不得方全要把附身蠱都用在你小子身上，看來他是真的動了要將你收作衣缽弟子的念頭！」

「既然前輩都已看出來了，那晚輩再惺惺作態倒顯得心虛了。」鐘鳴輕吐了一口氣：「晚輩確實是僥倖凝結出了一副神骨，只是此事被我家中師長壓了下來，並且萬分叮囑晚輩不可輕易透露，倒是並非有意欺瞞前輩。」

「嘿，神骨出世，自然會引起江湖上的一番轟動，你家師長自也懂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將此事瞞了下來倒也無甚稀奇，只不過既然你也知曉神骨存在，想必亦是名門正宗出身的大派弟子了，你門中師長怎放心讓你一個鐵骨境都未打磨圓滿的小子出門闖蕩江湖？還被方全擄來了藍蟾山？須知天盪派葉還真之事才過去幾年不到，可謂殷鑒未遠……你師長倒也不怕重蹈覆轍？」

鐘鳴苦笑道：「晚輩出身小門小戶，哪裏算得什麼名門大宗……我這等武道修為在門中已算得拔尖了，又有何不可闖蕩江湖的了。」

「你師承何處？」方玉樓狐疑道。

「晚輩穎陽郡禮泉府人士，禮泉鏢局出身，不過並未拜在趙總鏢頭名下，而是與大多鏢師一般無二，算是百里師的再傳弟子。」.ν.

「義薄雲天趙山泉？我記得他不是鐵骨境修為？哪裏教得出你這樣的神骨之資？」方玉樓反倒是更疑惑了：「你便說自己是百里陽朔的親傳弟子我都覺得更可信些！」

「在下於血氣功法上倒是另有際遇，卻非百里師一脈……」鐘鳴尷尬道。

「那便是了，總之你這小子來歷神神秘秘，我卻也懶得理會，縱然你先前是皇帝老兒的私生子，現今也得陪我在此地終老，又有甚麼區別？」方玉樓說到此處，竟然喜笑顏開：「嘿嘿，想不到高漸那心狠手辣的小子臨了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將你這麼一個不懼谷中奇毒的好苗子送到了此處，往後倒是可以與我長久作伴。」

鐘鳴張了張嘴，心中發苦，連忙道：「前輩，此地當真沒有出路？」

「哼，若是真有，我如何會困在此處十餘年之久？」方玉樓翻了個白眼，言道。

「許是前輩尋得不夠用心，如今多了晚輩一人，找尋出路的效率大增，未嘗不能……」

「鍾小子，我知你此時仍不死心，不過你大可四處找找，反正這深谷總共也就這麼大點地方，等你找個幾日幾十日，想必也便熄了要出去的心思，能夠乖乖陪老夫我消遣解悶兒啦！」方玉樓不客氣地打斷鐘鳴，懶洋洋道：「其實在此處生活倒也沒甚麼不好，百毒潭中的魚蝦雖然都含有劇毒，但肉質卻最是肥美不過，保管你吃上十幾年也不會膩的！若是你不喜魚鮮，溶洞中還有不少色澤奪目的菌子，味道亦是一絕……」

「方前輩，晚輩自是要在此叨擾幾日的，不過若是找到出路，也自然要知會前輩一聲。」鐘鳴拱了拱手，隨後便繞着山谷深潭，四下尋摸起來。

方玉樓冷眼旁觀，只覺鐘鳴此舉有些可笑，看了一會兒，便也失去了興趣，乾脆趴在潭邊巨石上閉眼假寐了起來。

鐘鳴本人此時卻正蹲在一處石壁前，這裏敲敲、那裏敲敲，好似在找什麼機關一般。

正當其聚精會神尋找出路之際，卻忽然聽得身後傳來方玉樓的聲音：「鍾小子，我師父當年劍卜醫毒四絕，可謂縱橫天下，無論才智天資，都是頂尖兒中的頂尖兒，唯一可惜之處，是他老人家幼年曾生過一場大病，先天有缺，也正因如此，早年凝結鐵骨時只是堪堪煉出一副靈骨……武道根基便難以與那位橫壓江湖兩百年的天下第一相提並論！可以說，我師父與玄空真人一戰，不是輸在了武道境界，而是輸在了武道根基。」

「啊？呃……」鐘鳴愕然轉頭，不知方玉樓此時提及這個是有何深意。

只是剛想繼續聽方玉樓言說下文，卻見這位面相奇醜無比的「毒絕」前輩就此又合上了眼睛，繼續假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