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死刑犯的願望
陳建邦推開辦公室的門，領着一位穿着制服的女警官走了進來。
方爻提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見到陳建邦後點點頭，同時目光也放在了女警官的身上打量。
從陳建邦與她在外面的對話不難聽出，她此行是來找自己的。
不記得周墨犯了什麼案子啊！
“周墨，給你介紹下，這是濱城朝陽分局的喬慧喬警官。”陳建邦道。
“喬警官。”方爻頷首。
“周先生。”喬慧也點點頭。
“坐坐坐，別干站着了。”陳建邦說著，同時對辦公室外的秘書道：“準備三杯咖啡送進來。”
“陳教授不必這麼麻煩的。”喬慧忙道。
“沒事。”陳建邦搖頭，同時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陳建邦辦公室的沙發上，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勢落座，有事前來的喬慧自然是首先打開話匣子的人：“想必周先生對趙春雷還有印象吧？”
方爻從兜里取出煙，起身雙手遞給陳建邦一支幫着點燃后，自己坐回沙發也點了一支：“有印象，怎麼了？”
“長話短說，這次我過來就是為了趙春雷的事。”喬慧微微一笑，道：“趙春雷已經認罪伏法，檢察院也已經依法做出了審判，不過在執行死刑前，趙春雷想要再見周先生你一面。”
“見我？”周墨訝異，又看了眼陳建邦，顯然陳建邦事先收到了消息，此刻正面帶着微笑。
“也沒什麼大事，你也可以選擇不見。”陳建邦道。
喬慧也點頭：“陳教授說的沒錯，不過周先生您也不用太擔心安全問題，在這方面我們警方會給你做個保證不會讓死刑犯趙春雷有任何接觸到您身體的機會，我們警方此前與趙春雷有過交涉，趙春雷很驚訝於周先生您的催眠手段，所以他在死前再三懇求能見一見周先生您。”
方爻深吸了一口煙霧，秘書也正好在這個時候敲門進來為三人送上咖啡。
呼出煙霧，方爻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道：“什麼時候見？”
“越快越好。”喬慧說道，又補充道：“後天執行死刑，我今天過來是有打算接周先生去見他的。”
根據刑事訴訟法第212條第3款規定，死刑可以在刑場或者指定羈押場所內執行。
趙春雷的死刑定在了後天濱城看守所執行。
一根煙抽完，方爻起身跟着喬慧走出了LH心理診所，坐進了警車副駕駛位后，方爻打開車窗，又點了一支煙。
平素方爻的確更願意坐在後排座椅上，但警車不同，他不希望自己像個嫌疑犯一樣。
喬慧的車技很穩，一路上方爻都沉默着，偶爾玩玩手機，而喬慧也只好尷尬的一言不發。
警車駛進了濱城市看守所，有喬慧帶路自然是暢行無阻，這不是方爻第一次與警方打交道，以前作為登記在冊的破夢師，方爻是警局的常客，只不過，方爻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有犯人在臨死前主動見自己。
看守所的接待室，方爻與趙春雷第三次碰面。
對於趙春雷這種窮凶極惡的歹徒，濱城警方已經足夠寬容了，在死刑前還滿足了趙春雷最後的心愿，讓他得以與方爻見面。
只不過，這次兩人見面全程都在看守所工作人員的注目之下。
手銬腳鐐全副武裝的趙春雷望着坐在他對面的方爻，其實當警方問到他臨死前還有沒有什麼遺願的時候，趙春雷差點直接說沒有。
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值得牽挂的人，也沒有任何人關心他。
這個世界在他眼中變得很簡單，就像是一片叢林、一座獵場，而他在這片叢林中為了活下去殘殺同類、作惡多端，最終被獵手擒獲。
面前的方爻給趙春雷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至少，在方爻的身上，趙春雷連續栽了兩個大跟頭，第一個跟頭讓趙春雷被警方抓獲，第二個跟頭趙春雷的所有罪行也都公諸於眾。
“你會催眠是吧？”趙春雷平靜的開口說道。
方爻點點頭，從兜里摸出香煙的時候朝着看守目光徵詢了下，見看守沒有什麼反應，方爻給自己點燃了香煙，而後看着對面剛張開嘴準備含住香煙的趙春雷眨了眨眼，你在想啥呢？
“給我一根。”趙春雷發現方爻根本就沒有遞煙過來的想法后，開口道。
“算了，吸煙有害健康。”方爻很認真的說道。
“……”趙春雷愣了一會兒，同處接待室的看守也呆住了。
你跟死刑犯談有害健康？
自己買的煙方爻很心疼，陳建邦是岳父給一根就給一根，但趙春雷……方爻不給。
聞着方爻吐出來的二手煙，趙春雷黑着臉道：“這次見你我想讓你幫我催眠一下，最好能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不想在被執行死刑前還做噩夢。”
“抱歉，做不到。”方爻很乾脆的拒絕了。
趙春雷怔怔的看着他。
“你不想做噩夢，可你卻成為了很多人的噩夢。催眠只是一種心理暗示，雖然能做到幫你忘掉那些事，但……那些不都是你該去承擔的么？”方爻又道。
趙春雷被手銬鎖住的雙手拳頭已經攥緊，他發現他的遺願屁用沒有，見到方爻本人後還不如不見，現在的他心情更糟了。
“這段時間我有在網上看一些關於你的新聞。”方爻一邊吸着煙一邊說道：“2017年4月13日，你殘忍殺害了同村的一家六口之後開始在全國各處游竄逃亡，這期間犯下的大大小小案子加起來不下十幾樁，其中死在你手下的受害者多達二十餘人，年齡最小的受害者年僅八歲，你確實該做噩夢。”
趙春雷的臉色越來越差，他陰沉着臉看向面前一副居高臨下樣子的方爻，聲音低沉道：“你說夠了么？”
“你主動見我不是為了讓我刺激刺激你的么？”方爻泰然自若，旋即又把臉湊近向趙春雷：“看着我！你逃亡的這三年期間，一定有哪個雨夜讓你印象深刻吧？你還記得當時周圍的場景么？說出來聽聽。”
接待室，看守徹底被驚呆了，他完全搞不懂方爻究竟是怎麼做到催眠趙春雷的，而後者現在已經木訥的在陳訴那個他難以忘懷的雨夜情景。
“那是夜晚，有一條全是泥巴的土路，我從土路旁長滿了樹的山中鑽了出來，身後還有着警犬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