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失望
“昨夜也都找過了,”胡嬤嬤急得上了火,“平康坊那裏的酒樓茶坊都不曾見過她,後來是如意書坊的嚴老闆着人上門說是大姑娘向他借了馬車出城,說是來給你送些東西,馬車出了城后,大姑娘便讓車子迴轉了,嚴老闆思來想后覺得不對勁兒,這才上門稟告夫人。”
“你是說大姐坐着嚴老闆的馬車出了城,說是要給我送東西,之後便獨自下了車,讓車子迴轉了?”這麼說來,便是程鈐是有預謀地離家,而非遇着危險了,程錦卻還是一臉不可置信,她知道程鈐擔心進宮的事兒,不願意獨自待在京城,可她難以想像她會用這樣決絕的方式反抗。
“大姐做事一向穩重,不會輕易涉險,既然她讓嚴老闆的車子迴轉,定有人在城門口接應她。”程錦想了想,“平日在外頭為大姐跑動做事的人都有誰?”
“大姑娘自小便幫着夫人管事,夫人能夠使喚得動的,她也都使喚得了。”胡嬤嬤搖頭,“但下人們一向都有分寸,不會幫着大姑娘做這種事兒的,便是迫於無奈做了,也會給府里報信的。”
“可問題是大姐一向穩重,下人們也想不到大姐真正的目的是什麼,說不準還以為是奉了阿娘的令呢,誰能想到她是要藉機離家。”程錦摁了摁太陽穴,“胡嬤嬤,你快使人到郊外的幾座莊子挨個兒問問,大姐十有八九是調動了他們。”
“老許!”程錦突然福至心靈,“老許是父親的人,穩重可靠,又有一身武藝,待人很是真誠,大姐十有八九是找上了他。”
“姑娘是說大姑娘在馬場?”胡嬤嬤燃起一絲希望。
“之前定是在馬場,現在或許還在馬場,但我覺得十有八九已經不在了,”她閉目沉思片刻,“可有輿圖?離這裏最近的驛站在哪兒?”
文紹安很快找了一張輿圖給她,“從我們這兒到下一個驛站還需大半日,若從侯府的馬場出發,到驛站也只需要大半日。”
“我猜大姐昨日定是去了老許的馬場,她經常去各莊子巡查,老許夫婦定不疑有他,故不曾及時同阿娘回報,今日一早她又以送東西給我的名義,讓老許將她送到這個驛站。”程錦指着輿圖上的某一點道。
程鈐行事穩重,便是離家出走,也不會毛毛躁躁卷個包袱就輕易離家,將自己陷入未知的險境,所以她不可能一個人單槍匹馬地上路,也不會雇外頭不明底細的馬車,待今日她在下一座驛站同她會合后,她就能跟着他們一路,自然也是安全無虞,這一切定是她已經盤算好了的。
“這……”胡嬤嬤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急得直跺腳,“大姑娘真是被鬼迷了心竅,怎的會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大姐也是被逼急了,胡嬤嬤,你先回去同阿娘說一聲,讓她莫要擔心,再使個人去馬場問明情況,我這一路若是遇上了大姐,定會報於阿娘知曉的。”
胡嬤嬤此刻也沒了主意,聽得程錦這麼說,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
程錦頓了頓,又道,“你先莫急着走,我修書一封,你帶回去給阿娘。”
雖然程錦也不贊同程鈐在這個時候棄秋闈於不顧,同他們一塊兒南下遊歷,但是程鈐費了這麼大的工夫逃出來,顯然也是下定了決心,她若是站在程夫人那一邊,強要將她送回去,怕是程鈐今後的日子不好過,說不定程夫人一怒之下會將她拘在家中,連參加科舉的機會都沒有了。
程鈐待她如姐如母,呵護了她這麼多年,她哪裏捨得程鈐受委屈,所以在這件事上她是態度堅決地站在程鈐那一邊,程鈐怕是已經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放下所有的顧慮,孤注一擲了,她豈能讓她失望。
胡嬤嬤也不敢耽誤程錦的行程,得了信便匆匆往城裏趕,而余溪則帶着眾人沿官道南下。
“我們一路取道江東南下,久聞江東繁華富庶不輸京城,大家此去也正好見識一二。”余溪笑道。
裴先生第一個沒有意見,他一向推崇鴻山書院,這一路能與四個鴻山弟子同行,可謂是喜不自禁,拉着方蕪不住地同他談論詩文時政,管余溪去哪兒呢。
方蕪看上去嚴厲,實際上修養極好,哪怕此刻因為蘇相和崔相之爭而心神黯然,但是面對裴先生的熱情,還是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得耐着性子一路同他交談。
方蕪帶了幾個隨從,文紹安和楊忠也各帶了隨從兵卒,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南下,在官道上十分打眼,引來不少往來行人的注目。
“我們到了下一處驛站,便換了行裝,假扮成商隊吧?”余溪有些不自在地壓低了聲音,“就算我們是去當幌子的,可這麼大搖大擺地一路走官道住驛站,瞧着也太傻了些,再說帶他們出來一趟也不容易,若能一路體察風土人情,才不枉走這麼一趟,若他們一路上都在這驛站之中,不曾聽得外間議論,同在京城何異?”
楊忠在余溪身邊騎着馬陪她說話,聽得她的提議,想了想道,“這才剛剛離京,離南州還遠着呢,倒是不急着這麼快便換行裝,一路走官道住驛站,雖然無趣了些,但勝在平安可靠,咱們看着人多,但若遇上山匪兇徒怕是未必有一拼之力,我自然能護住你,紹安也能護住程錦,可是裴先生和其他幾人就未必了,此事還是應當穩妥起見。”
見余溪面露失望之色,楊忠連忙道,“不如我們到了下一處驛站一同商議商議?”
程錦一路上記掛着程鈐,心不在焉,就連乾糧都只是隨便啃了兩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可是這乾糧不合你的胃口?”文紹安驅馬上前低聲道,“你且忍一忍,前方有個茶棚,我們去茶棚喝點兒茶,要點兒熱食。”
“我擔心我大姐,吃不下。”她搖搖頭,“她若是在驛站倒好,我就擔心在驛站也找不着她,那可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