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化詭計哈麻反伸冤

第二十六章 化詭計哈麻反伸冤

至正九年,元大都太平府邸。

太平年少時曾經受業於趙孟頫,又拜雲中呂弼為師,自襲父職起,因政績卓著屢被升遷,脫脫初任丞相時,就因為極力贊同修撰遼、金、宋三史,被任命為總裁官。其原名賀惟一,因功在至正七年被賜姓蒙古氏后才改名太平。

自脫脫去年被封為太傅,朝中形勢已經大變。別兒怯不花已被貶謫至渤海縣,至正帝升左丞相朵兒只為右丞相,拜太平為左丞相,韓嘉納為御史大夫。

“聖上復用脫脫是早晚的事,你我身為別兒怯不花異性兄弟,之前對脫脫族人沒少打壓,現在還得早做打算,先發制人。”說話的人正是韓嘉納,雖被皇帝升為御史大夫,但心中卻惴惴不安。

起初,別兒怯不花曾與太平、韓嘉納、禿滿迭兒等十人結為兄弟,來往甚密,於朝堂上抱作一團,聲勢浩大。如今脫脫回京,別兒怯不花被貶,他們自然忐忑不已。

太平雖然曾與別兒怯不花結為異性兄弟,但對他後來所為卻頗為不恥,抬起頭看了焦慮的韓嘉納一眼。

喝了口茶,緩緩道:“別兒怯不花為了保住相位,做了太多的荒唐事,有此結果也不必意外。幾年前脫脫便因病辭相,走之前推薦了阿魯圖出任右丞相,別兒怯不花才有機會升任左丞相。可他仍不滿足,想聯合阿魯圖加害脫脫,阿魯圖不願,便被他陷害彈劾,致其主動辭去相位,他這才坐穩了中書右丞相的位置。”

“唉,誰能想到脫脫竟然還真的能活着回來?”韓嘉納愁眉不展。

太平抬了抬了眼,懶散道:“慌什麼,脫脫回來又不見得是什麼壞事。”

“你的意思是……”

“你也不想想,聖上為什麼重用脫脫?”

“脫脫大義滅親,幫聖上扳倒伯顏,朝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太平哼了一聲,呵斥道:“你這官真是做傻了,對聖上忠心的人多了,哪差他一個?你想想,自從脫脫離京后,天災動亂何時少過?聖上勵精圖治,卻收效甚微,若再這樣下去,等百姓都反了,我們也不用在這裏議論朝政了。”

韓嘉納嘆了口氣,“我不也是太着急了嗎!”

“急有什麼用?脫脫是聰明人,他現在正值用人之際,應該會拉攏你我,更何況他如果大動干戈,聖上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韓嘉納點頭贊同。

“現在重要的是聖上身邊的那個哈麻,要不是他每次幫着脫脫說盡好話,脫脫早被別兒怯不花害死了。我們之前與別兒怯不花站在一起,曾多次羞辱哈麻,他早就對我們心懷怨恨,若他在脫脫面前極力誹謗你我,我們就真要頭疼了。”

“這個人確實不好對付,他侍奉了聖上這麼多年,想要動他可不容易。”

太平冷笑道:“你我二人已經不比從前,現在你可是御史大夫,他一個禮部尚書你還愁無計可施?他雖然是聖上寵臣,可伴君如伴虎,離皇帝越近,可就越容易觸及逆鱗。”

見太平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韓嘉納才鬆了口氣,“你就不要賣關子了,有什麼好主意快點說出來!”

“除了收受賄賂等小罪數不勝數以外,在皇上御帳之後設立賬房可是君臣不分的大罪。而且據我所知,寧徽寺一向是由哈麻掌管的吧?暢通無阻地出入脫忽思皇后的宮闈,二人關係怎會一般……”

韓嘉納眼睛一亮,脫忽思皇后可是明宗生前的妃嬪,此事若能坐實,就算皇帝有心幫哈麻脫罪,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事不宜遲,可以立刻去辦!”

“放心,我早有安排。”太平說完拍了拍手,“進來吧。”

一宮女走了進來,見到太平和韓嘉納后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太平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女,面無表情地道:“說說吧,你是什麼身份。”

“奴婢叫蘭心,是脫忽思皇后的貼身婢女。”

韓嘉納試探道:“哈麻是否常常出入圖胡思皇后的宮闈?”

蘭心一聽哈麻的名字,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這是涉及到朝堂的大事,趕緊跪下磕頭,“兩位大人,這些事蘭心可不敢亂說,大人們就別為難奴婢了。”

太平早有準備,恫嚇道:“我已差人打探過了,你的家人就住在大都附近。你若是乖乖聽話,幫我辦好了這事,少不了你的好處,你要是不配合,那我就……”

面對太平的威脅,蘭心趕忙答應,“大人儘管吩咐,蘭心照辦就是,還請放了我的家人。”

太平二人對視一笑,韓嘉納道:“你放心,只要你肯配合,虧待不了你。我二人明日就會上奏章彈劾哈麻,屆時你只需這般……”

二人交待了蘭心一套說辭,才放其回宮。

回宮路上蘭心忐忑不已,太平和韓嘉納讓自己在皇帝面前檢舉哈麻與脫忽思有染,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若是配合太平等人行事,自己便成了背信棄主之人,以後在宮中便再也沒臉見人;若是不配合,家人便要因為自己而遭難。蘭心猶豫不決,回宮之後心神不寧。

正在梳妝的脫忽思剛想叫蘭心遞給自己發簪,卻發現她又在怔怔出神,疑惑道:“蘭心,今日是怎麼了?出了一趟宮回來便魂不守舍的。”

蘭心冷不丁回過神,瞬間冷汗直流,再也不敢期滿,跪了下來,哭聲道:“您對蘭心有恩,蘭心就是舍了這條賤命也不願背叛您。”

“慢慢說,怎麼回事?”

蘭心哭着講述了太平與韓嘉納脅迫她一事。

脫忽思聽后又驚又怒,“好一群亂臣賊子!我安心待在這寧神宮竟也要遭人暗算。”

驚怒之餘,脫忽思也心驚膽戰,若不是蘭心告知,恐怕自己到時候有口難辯,名聲遺臭萬年,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寧徽寺是掌管脫忽思錢糧的機構,向來由哈麻掌管。今日正趕上哈麻到寧徽寺清點賬冊,脫忽思趕忙差人將哈麻叫來。

哈麻進了寢宮,見脫忽思顰眉蹙頞,皺眉道:“怎麼了?”

脫忽思早已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蘭心一人,嘆了口氣,扶額道:“蘭心,你將事情來龍去脈跟哈麻大人講清楚。”

蘭心一五一十地講了太平等人所謀,哈麻聽罷冷汗直流,如若讓他們得逞,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此事一定不能再跟第三個人說起,先下去吧。”哈麻斥退蘭心后,看向脫忽思,“您怎麼想?”

“得趕在他們前面揭穿陰謀,否則有口難辯,你我二人皆要喪命!”

“這二人竟然想出如此奸計,必不能讓他們得逞,此事你先不要出面,我帶着蘭心去見皇上。”

脫忽思疑惑不已,“見皇上也該是我去好一些才對。”

哈麻狠聲道:“既然他們想先發制人,我們倒不如趁此機會廢了他們。”

脫忽思有些擔心道:“他們可是朝中大臣,一個是左丞相,一個是御史大夫,你一個禮部尚書如何跟他們爭鬥?”

“放心吧,我背後的可是聖上,更何況……”哈麻大笑着走上前,捏住脫忽思下巴挑逗道:“我不是還有你幫忙嗎?”

脫忽思雖已年過四十,但仍是風韻猶存,此刻在哈麻面前如同小女人般乖巧,溫聲道:“我都聽你的。”

“我先去面聖,晚上再來找你。”哈麻挪動着肥胖身軀,帶着蘭心去見皇帝。

至正帝正在偏殿小憩,哈麻到了立刻屏退左右宮人,帶着蘭心跪在門口。

過了半個時辰,至正帝才醒過來,“來人。”

哈麻趕忙起身,進殿問安。

“你今天不是要去寧徽寺辦差嗎?這麼快就辦好了?”至正帝站起身在殿內活動了下筋骨,隨口問道。

哈麻突然聲淚俱下,嚎啕大哭道:“陛下可要為我做主啊!”

至正帝有些驚訝,這滿朝文武誰人不知哈麻是他的心腹,難道還有人敢欺辱於他?疑惑問道:“哭什麼,說,怎麼回事?”

哈麻抹了把眼淚,哭着道:“哈麻從來都只知道服侍您,卻不知道注意朝中諸事,以致於不知道何時得罪了韓嘉納大人,他竟然要誣陷我。”

至正帝聽后笑了起來,安慰道:“你放心吧,他是朕欽封的御史大夫,是何等人物,怎麼會費心跟你較勁。”

哈麻聞言哭得更加厲害,“哈麻被人欺辱倒不是大事,可人人都知道哈麻是您身邊的人,就怕給您丟臉。”

至正帝挑了挑眉頭,感覺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今天照常去寧徽寺辦差,見脫忽思皇后的貼身婢女蘭心心神不寧的,擔心是皇后那裏出了什麼事,就責問了她,怎不知她竟說……”

至正帝急聲道:“說什麼!?”

“哈麻不敢說,哈麻將蘭心領來了,陛下親自問她吧。”說罷給門外的蘭心一個眼色,讓她進來。

“奴婢蘭心,叩見陛下。”蘭心趕忙進了殿內,跪下問安。

“說吧,怎麼回事?”

蘭心膽小,見皇帝言辭急切,嚇得哭了出來,抽泣着將韓嘉納威脅她作偽證陷害脫忽思和哈麻的事說了出來,卻因事先哈麻的吩咐,絲毫未提及太平的參與。

“哐當”一聲,至正帝將桌上硯台重重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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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姚廣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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