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二章[07.06]
說到這兒,碧棠頓了頓:「姜夜如今能坐上齊國皇位,多虧咱們陛下相助,想來日後大齊總要對咱們大衍俯首稱臣的吧?若是如此,這中原之內咱們大衍將再無敵手。」
蘇瑜微怔,不知怎的,忽而想起了魏丞曾經說過的話——「姜夜是個厲害人物,將來若為大齊之主,必成為我大衍一大勁敵。」
三哥雖然助他登位,但當初三哥能輕鬆打擊賈道,姜夜也是出了力的。姜夜和三哥之間只是暫時交易。
讓姜夜因此向大衍俯首稱臣?
不存在的。
隋唐之後,近數百年來,在這片九州大地上,硝煙與戰火從不曾停歇。多少個梟雄霸主雄踞而起,成摧枯拉朽之勢,企圖匡扶中原,一統華夏。又有多少軍閥勢力一夜之間歸為塵土,壯志雄心隨滾滾黃河而去,並不曾激起多大的水花。
好男兒皆有豪情壯志,她從小便知道,三哥有一統華夏,收復中原之心。料想姜夜也不會是甘居人下之輩。
蘇瑜隱隱有種預感,姜夜和魏丞之間,早晚會有一場惡戰。
只是照目前兩國狀況來看,大衍被賈氏兄妹把持多年,國庫虧空,還根本不是齊國的對手。這也就是為什麼三哥寧願幫姜夜上位,也不願一心吞併大衍的姜鷓坐擁齊國天下。
大齊的先帝背信棄義,致使姜夜生母被逼而死,姜夜生平也最恨背信忘義之徒。故而他縱有野心,應該也不會在此時恩將仇報,立刻調轉方向對大衍做出不義之舉。
所以大衍便可趁此機會得以喘息。
兩國之間若真有戰事,總需要一個引子,一個非開戰不可的理由。
只是這個引子何時會來,蘇瑜就不清楚了。
……
當天晚上,蘇瑜做了一個夢,夜半之時驚呼一聲,慘白着臉色從榻上做了起來。
守夜的蟬衣聞聲進來,瞧見蘇瑜面上滲出的細汗,頗為驚訝:「姑娘可是做了不好的夢?」
蘇瑜接過蟬衣遞來的熱帕子擦擦臉,感覺到口渴,便讓蟬衣倒了水,一口氣飲盡,想到夢境裏的畫面,她還忍不住地在喘着粗氣。
她從記事至今,一共做過兩個噩夢,都真實的讓她不寒而慄。
一個是瑤台上的那場大火,她敢斷定,在夢裏,瑤台之上被火燒死的姑娘是她自己。
那個噩夢曾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折磨着她,讓她不得安眠。
後來宮廷驚變,瑤台被毀,蘇琬葬身火海,那個噩夢也隨之消失了。
只是如今,竟又有了新的噩夢。
那是怎樣的一種畫面呢,蘇瑜無法描述。她只知道在夢裏魏丞死了,無數的鐵騎大軍闖入皇城,他們燒殺劫掠,佔據着大衍的土地。
呼救聲,嘶喊聲,啼哭聲,聲聲入耳。
眼前是一具具倒下的屍體,那是無情的戰火之後,獨屬於勝利者的狂歡。殷紅的血刺鼻的令人作嘔,讓人頭暈目眩。
蘇瑜打了個寒顫,她雙手抱膝而坐,將整張臉埋在大腿上,身子隱隱顫抖着。
蟬衣看她這個樣子被嚇得不輕,面露焦灼之色:「姑娘怎麼了,若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奴婢這便讓人去請郎中。實在不成,奴婢去讓人找陛下吧。」
聽見蟬衣的話,蘇瑜漸漸回過神來,夢裏的恐懼之感方才消散些許,她深吸一口氣,笑了笑:「也沒什麼,一場噩夢罷了。」
既然瑤台的事沒有發生,想來這個噩夢也不會發生的。
或許便如老人所講,夢都是相反的吧。
蘇瑜這般安慰自己,心緒漸漸平和下來,面上也隨之恢復血色。
蟬衣松上一口氣:「無事便好,既然是夢,姑娘便莫多想了。如今天色還早,姑娘快睡吧,奴婢在這兒守着。」
蘇瑜應着,重新攏背躺下去,沒再多想。因為有蟬衣陪着,她很安心,很快便酣甜入夢。
聽到她淺淺的呼吸聲,蟬衣才鬆了口氣,幫她掖了掖衾被,拉上幔帳。思忖片刻,她去外室將鋪蓋拿進來,自個兒在床邊打了地鋪,小心翼翼躺下去。
……
自那晚之後,蘇瑜倒是沒再做過噩夢,漸漸地,也就將這事淡忘了。
這日迎來了蘇琅的大婚,天不亮整個侯府便忙碌開了,一直到晌午,吉時已至,男方迎親的隊伍到了,鄭氏才依依不捨地送自己的女兒出門。
蘇恆最近在神策營當差,但今兒個是自己親妹妹的新婚,他自然告了假,親自相送。又見母親眼眶通紅,拉着蘇琅的手不肯鬆開。
蘇恆道:「母親,琅丫頭嫁的不遠,日後總還能見到的,還是快讓她走吧,讓新郎在外面等久了可不好。」
三老爺也跟着勸慰,將妻子擁進懷裏。
鄭氏這才回神,擦了擦眼淚,笑對女兒說著她已經絮叨無數遍的話:「夫家不比咱們侯府,再沒人慣着你,你日後定要恪守孝道,禮敬公婆,不可刁蠻任性,惹夫家不滿,你可知道?」
紅色蓋頭下的蘇琅聽得鼻酸,乖乖點頭:「阿娘,我知道的。」
鄭氏鬆了女兒的手:「去吧。」
蘇琅對着父母叩首,又被人攙扶着起身。接着是衛綠萱和蘇瑜、蘇琳一一對她囑咐,告別。
這時,外面又催促了,蘇琅這才由兄長蘇恆背着走出大堂,向著門口而去。
蘇琅趴在蘇恆寬闊的後背上,心裏多番滋味湧出,難得說出一些語重心長的話:「二哥,我這一走母親身邊就沒有伴兒了,你雖然忙,日後也要抽出些時間陪陪阿娘才好。如果可以,二哥該順遂阿娘心愿,早日娶一房嫂子。阿娘體弱,多半也是心事太多的緣故,二哥不該總讓阿娘憂心。或許二哥早日娶妻生子,阿娘心裏高興,這身子也就大好了。」
蘇恆背着妹妹前進的步子微滯,隨後對着身後的人笑了笑:「二哥知道了,琅丫頭嫁過去也要好好的。」
難得見二哥認真聽進去一回,蘇琅也很高興,點頭應着:「嗯,會的。」
上了花轎,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往夫家而去,蘇恆作為兄長,策馬一路相送。
……
另一邊,兩匹寶馬良駒被一男一女駕馭着從南城門入內,噔噔噔的馬蹄聲在街道之上甚是響亮。
「哥,敢不敢跟我比一比,看咱們倆誰先到皇宮?」那姑娘十五歲上下的模樣,模樣生的極好,面容精緻,肌膚白嫩,一聲鵝黃色的窄袖騎裝,眉宇間英氣十足,風姿颯爽。
旁邊與她並騎的男子年紀要大些,十八九歲的樣子,身着灰白色錦袍,眉清目朗,輪廓剛毅,仔細看時會發現,跟旁邊那位少女眉宇間有着些許相似之處。
聽到少女的話,男子朗聲笑道:「有何不敢,你若輸了,待會兒見了外祖母可別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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