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東風

第六十七章 東風

清源心中一震,但面上卻是沒有絲毫色變,只是等着趙昀的下文,只聽這位年輕的官家道:“金人自從去歲放出‘更不南伐’的文告之後,今歲又是下詔禁止擅殺在宿州、泗州等處過淮北上的紅襖軍。清源,你於此兩事是何看法?”

“蒙古人在北邊攻之甚急,金人難以首尾兩顧,此舉怕也是為了全力北向,所以示好於我大宋吧?”

趙昀點了點頭道:“沒錯,金國政事糜爛、官吏貪腐,那傳說能披着鎧甲沖陣十餘趟的女真人也是不復當年之勇,而蒙古鐵騎卻是戰力極強,鐵木真之能更勝當年的完顏阿古打。自從完顏守緒他老爹南渡之後,國勢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傳到完顏守緒這小子手裏的,那半壁江山也成了千瘡百孔的紙糊房子,只要再有幾年風雨,怕是也就傾覆在即了。唉——”

清源雖然沒有去過北國,但是自然知道完顏守緒的名字,他就是登基不過兩年的金國之主,而且如同官家一般,也是方過弱冠之年的青年帝皇。說實話能夠看到曾經騎在大宋頭上百年的金國有此日薄西山之象,清源心裏隱隱還是有一種暢快的,畢竟當年的靖康之恥讓每個宋人提起這些女真人都是咬牙切齒,雙方之後綿連百年的戰事更是讓彼此的血海深仇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現在騎在自己頭上的巨人即將轟然倒下,自然會有一種幸災樂禍、坐觀其敗的快感,只是可惜這對手終究是沒有敗在自己的手上。

不過清源的遐思很快就被趙昀的那記輕嘆打斷了,當下也是不及多想道:“皇上,莫非金國如此境地,還想入寇我們大宋嗎?”

“那倒不是,自從那術虎高琪掉了腦袋之後,金國朝廷里已然基本沒有了南攻我大宋以自強的心思。朕方才這一嘆,只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罷了,人們都說完顏守緒是個亡國之君,又怎知朕不會步他的後塵呢?”

清源聞言有些駭然道:“大宋國祚萬萬年,皇上乃是中興聖主明君,怎可與那沒落敵酋相較而言!”

“蒙古韃子狼子野心,等他吞了金國之後,斷不可能止步於長江兩淮,大宋邊事荒廢多年,連那日薄西山的女真人也是抵敵不過,遑論迎上所向披靡的蒙古人?現在完顏守緒把兵馬全部調到了西北兩處,北守黃河、西控潼關,看起來一時可保無虞,但是只要等到西夏一滅,蒙古人南下迂迴之路頓時打通,怕是金國的鐵桶陣也是難以持久。金人也是看到(更/新/最了這點,所以對着西夏這個屬國,也是准許以兄弟之邦自居。但是今時之西夏比之女真人更是不堪,再說金國自己也是國庫空虛,和西夏之盟除了一紙空文,怕也是拿不出什麼實貨援手西夏。”

“可是朕卻不想讓其這麼快就敗亡下來,無論是料理史黨之人或是重整朝綱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之事,若是再加上整軍強兵,即便一切都是順風順水,怕也要二十年之功。完顏守緒能堅持得了二十年嗎?”趙昀說到這裏又是輕嘆了一聲,擺了擺手道,“好了,不談這些事情了。還是來讓你北行之意吧。”

清源有心再勸諫趙昀幾句,但是聽到官家如是說,也只得壓下心中的憂慮,沉聲道:“但聽皇上吩咐!”

“朕想讓你去汴京見兩個人。一個是阿五,一個嘛,就是完顏守緒。”

饒是清源素來沉穩,此刻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皇上想讓我去見金國之主?”

趙昀輕笑了一聲,“怎麼?莫不是怕了?”

“清源只求盡忠官家、報效大宋,即便捨身殞命、不入輪迴又有何懼之有?”

“好!朕自然知道你的忠心,不過此行雖是有些危險,也不是什麼九死一生之事,朕只想讓你給金主替朕傳句話,又不是讓你去作那荊軻。”趙昀說著便從几案上拿起一張早已書就的書信,着清源拿了過去。

清源不知皇上為何放棄國書不用,反而要用這等民間傳信之物,稍微琢磨了一下皇上的心思,不由蹙眉問道:“皇上是想讓我把信直接交到金主的手上。”

“沒錯,知道此信存在的人越少越好。其實只要找到阿五,要想神不知鬼不絕地交出這封信並不是太難的。”趙昀見清源面有不解之色,又是將一個錦囊拋給了清源。

清源看到那個錦囊也是怔了一下,這個上面用金線綉着一個‘伍’字的錦囊可不是用來盛裝什麼妙計的。清源有一個這樣的錦囊,每個大內密探都有一個這樣的錦囊,裏面盛裝着的是每個密探的出身、面容、所長技能等各種信息。不過自從清源升任大內密探首領以來,卻從來不知道還有阿五這麼一個存在?莫非此人是埋在金國的暗樁不成?

“你不知道阿五也屬正常,他本就是二十年前韓侂胄伐金時,先皇派出的密探,不過隨着北伐的迅速失敗,他也滯留在了北地,最後還因為身份泄漏被金人害了命。”

“這麼說阿五已然死了?”

趙昀點了點頭道:“大內密探乃是世代相傳,阿五死了,但是他的後代卻是存活了下來,還融入了金國的官員高層,這些信息也是寫在了錦囊之內,你看過之後自然會清楚一切。雖然因為這些年宋金兩邊沒有大規模的爭戰衝突,阿五由於特殊的原因,無需或者可能也是無心發回太多的消息。所以這次去了北地,你可以先試探一下他的心,若是他依然南向大宋,那你就可以藉助他的渠道,將這封信交到完顏守緒的手裏。若是他已無心南歸,那麼就只能靠你自食其力了。清源,此行成功與否,關係我大宋社稷興衰,比之除去史黨更為重要三分,而且此信越早交到對方的手裏越是有用,若是晚過明年開春之時還未成功,那就毫無意義了。”

清源不知道皇上到底有何宏圖大計,只曉得從之前的行動來看,這位年方弱冠的君上每每都是廟算無雙、料敵機先,所以心裏早已認定對方就是聖主明君,今次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他珍而重之地將信放入了懷中,口中也是沉聲道:“信在人在,信亡人亡!”

趙昀聽聞此言心中也是一陣觸動,也是起身走到清源的身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也許是看着氣氛有些壓抑,趙昀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后,也是轉移了話題道,“清源,對了,你此去湖州想必是準備了不少喬裝改扮的身份吧?現今你也用不着了,不如全數給了朕吧。”

本是心情有些沉重的清源也是愣了一下,隨即驚疑道:“官家要去湖州?”

“呵呵,最近湖州那麼熱鬧,朕也是有些坐不住了,該安排的都安排了,呆在臨安只得悶氣兩字,出去走走也是不錯。”

“皇上,身居高位者不涉險地,再說史彌遠他們會放你出京嗎?”

“朕的安危,你不用擔心,再說朕也不過是想提前瞻仰一下慕容緹娜的風姿而已,能出得了什麼岔子。至於史彌遠他們嘛”趙昀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神秘一笑道,“想必馬上就會可乘之東風了!”

正在清源思量何謂趙昀所謂的東風之時,數百里之外的湖州城府衙之內,趙汝楳神色凝重地枯坐在書房之內,沈渙還有趙汝桂也是神色小心地伴在一旁,在徐逍遙面前折了一陣的兩人,很想問這個史黨智者討要一個應對之策,但是自從下午未時之後(十三到十五點),趙汝楳就變成了這個模樣,還數次遣人到城門外查看有無信使回城。雖然兩人很想知道個中內情,但是這位欽差大人卻是沒有對其吐露半分的心思,趙汝桂只是隱隱猜到這應該與其兄得知軍營失械之後,派出的那個信使有關,可是那封信到底寫了什麼,那信使又是去往何方呢?老天保佑,可是別讓我再牽連上什麼大事了。

可是未等趙汝桂發完心愿,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卻是打破了這寂靜難熬的府衙黑夜,心中好奇的沈渙和趙汝桂正要出去查看究竟,外面卻是人未到,聲先至。

“大人不好了!金牌又被劫了!”

沈渙很想問一句,“那金牌不是兩天之後才到湖州嗎?”趙汝桂卻是已然失了方寸,難道自己的那批弓弩是被

這時只聽趙汝楳語氣幽幽道:“果不其然,還是被這群賊子看穿了這暗渡陳倉之計!真的金牌使團已在昨日到了湖州了”

什麼?沈渙和趙汝桂終於齊齊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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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正道之大宋提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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