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崩山之後有客來
擁有渡海境修為境界的折顏就這樣敗下陣來,而且身上有着一道血槽,看樣子受傷不輕,無法再參加接下來的比試,被人抬下比試場。
董難言看向慢走下來的雲霄,男子的劍氣收斂的很快,此時收劍入鞘,讓人完全想像不到剛才那一劍是從他身上打出。
雲霄看起來有些孤傲,從進了候場區后,眼皮也不抬起一下,默默坐在地上,好像苦行僧。
他的衣角一塵不染,讓董難言不禁感嘆一聲。
折顏的本事,董難言是領教過的,雲霄能夠戰敗折顏,衣角沒有被海水浸濕,更沒有沾染上一絲血跡,更加說明了雲霄的能耐之大。
外面比試繼續,董難言見識了到了不少實力強悍且出眾的天驕強者,不過除了幾個人之外,董難言覺得也還好,不是不可戰勝,不過在此之前,他很想知道為什麼剛才那道在心湖響起的聲音讓他不要使用如是劍。
如是劍是他目前的一大殺招,讓他有信心更這些天驕相爭,如果不使用如是劍,他的實力恐怕會大打折扣。
董難言回想當初得到如是劍劍訣的情形,他是與宋皆宜在換生湖旁邊的水坑裏得到的這份機緣,董難言記得宋皆宜跟他說過,說如是劍訣是不傳之秘,不可輕易在外人面前顯露,不然恐有大禍,可是從他能夠施展出來之後,基本上每次都會使出如是劍對敵,可也沒有遇到宋皆宜所說的禍事。
董難言眯起眼睛。
以前的人不認識如是劍,可這裏是珍凰城,說不定會有人認識這劍訣,為了穩妥起見,在下次上場的時候,最好也還是不要使出如是劍,以免惹上什麼新的麻煩。
比試進行的很快,轉眼之間就已經開山第三輪,現在能夠繼續參加比試的還有將盡五十餘號人,要通過這最後一輪比試選出一半人來參加五日之後的最終比試,決出前十之人。
已經有人聽到自己的名字第三次走上比試場,能夠參加這次比試的,都是有過勝場的人,可以說都是踏着別人走上來的,都不是白給的。
董難言獨自一個人站在前面,凌志有些不走運,第一次敗給耕耘,第二次上場又遇上了清楚殿的紫瑤仙子,自知懸殊過大的凌志主動認輸,放棄了繼續走下去的機會。
從走下比試場開始,董難言就沒有錯過任何一場比試,他會觀察每場比試,試着判斷這些人的強弱,還有是否藏着些許底牌殺招。
這三場比試當中,青書天宮的木芝是戰勝對手最輕鬆的人,也是顯露最少的人,木芝的比試一般在三個回合之內就會結束,對手的攻擊開始,也就意味着比試結束,是最讓董難言看不透的幾個人之一,除此之外,像是劍道胚子云霄、蒸暑宮的盧言,雖然實力同樣強勁,但是至少都顯露出來了一些東西,讓董難言有所準備。
看過了幾場比試,董難言終於又從石碑上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董難言,古降雨。”
與他一起起身的,是一個壯碩的青年,來自大奉王朝行雨湖,名叫古降雨,董難言看過他出手,此人肉身極為強橫,在比試場與人交手的時候,就連靈寶的寒芒也能用肉身擋下來,雖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身上的法袍給他卸去了大部分的威力,但是在靈寶的攻擊下退也不退一步,體魄肉身已經強悍是強悍到誇張的地步了。
董難言與古降雨一前一後的走上比試場,古降雨出手動作極快,在聽到比試開始的聲音之後,董難言感覺就像是小時候進山碰見野豬野狼一樣,眼神兇狠,步伐穩健,古降雨人先至,風聲后響,一拳只對着董難言面門。
董難言雙臂交叉在前,感覺到一股大力從手臂上傳來,讓他產生一種酥麻的感覺,董難言被古降雨一拳打起,腳尖不着地的往後退去。
古降雨話不多,雙掌撐在膝蓋之上,真氣罡風在他腳下盤旋而起,比上一次的速度更快,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在董難言還沒有從落腳在地時候,他出現在董難言的頭頂,伸手抓向董難言腦袋。
董難言見過這招,第二輪的比試當中,古降雨就是這樣乾脆的硬扛着一位凌虛境天驕的靈寶攻擊,頂着上前抓住他的腦袋,倒砸在地上,就讓他再也沒有站起來,這一次換做自己被古降雨抓住,被青年倒砸在地上,董難言的身體突然炸裂,水花濺的四處都是。
阮麻點了點頭,董難言對於時機的把握可以說特別敏感,古降雨出拳的一起瞬間,阮麻就看清了董難言悄悄結下的法決手印,現在是早早就替身出去的董難言出現在古降雨身後,來而不往非禮也,董難言一拳打在古降雨的背後心窩。
連靈寶的攻擊都破不了古降雨的防禦,董難言當然不會覺得自己的拳頭能傷到這人,所以遞出一拳之後,董難言不進反退,準備着古降雨的反擊,也醞釀著自己的攻勢。
古降雨活動了一下身子,轉過身來,後背上的這一拳有點意思,竟然能透過法袍讓他感受到一點力道,古降雨問道:“氣武兼修?”
董難言估摸了一下他和古降雨之間的位置,說道:“身體好點而已。”
能夠一拳讓他感受到力道,僅僅是身體好一點而已?
古降雨笑道:“那我就看看你身體是怎麼個好法。”
古降雨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力大,他的攻勢拳法,董難言已經看過兩遍了,沒有章法可尋,古降雨看似實在瘋魔亂舞,可是實則是真正的拳隨心意,水到渠成。
董難言一掌對在古降雨的拳頭上,手掌如潺潺流水,想要憑藉弱水拳法化去古降雨拳頭上的力道,可是古降雨的拳頭上像是有萬鈞不當之勢,董難言伸出的手掌被古降雨一拳打的倒貼在胸口上,不得已再次向後退去。
以柔克剛,弱水拳法當然沒有什麼問題,董難言明白是他的弱水拳法還不到火候,要是弱水拳法延綿不斷,如大江大河,當然可以化解的了古降雨的力道,可是自己的弱水拳法更像是一缸水,就算再陰柔,古降雨直接一拳連水缸都打炸了,這缸里的水怎麼可能阻攔的住他。
古降雨和董難言的交手,更像是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董難言次次險而又險的躲避開古降雨的攻勢,但是幾次交手之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古降雨的氣勢越來越強,一退再退的董難言則像是強弩之末,有些力不從心了。
只有在青書天宮木芝登場的時候才會睜眼瞧一瞧的蜀橫搖搖頭,這個斬斷魏家緣線,讓魏家丟了臉的董難言雖然資質超群,但是身上的修為和功法真是不太夠看,就像現在他施展的這種身法,實在是太過不堪,就算是先行一步,也會被古降雨追上,或是挨上一拳,或是吃上一腳,才能離開,之前的刻畫術和拘雷山自然是不俗,但是在交手之中,董難言根本沒有機會施展。
魏儕笑道:“從他退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輸了,古降雨的氣勢被他一養再養,只會越來越強,不過也不能怪他,他要是不退,恐怕輸的更快,像着猴子一樣上躥下跳,表演表演猴戲,似乎才是他的打算。”
蜀橫冷笑道:“他要是個猴,你們魏家豈不是連猴都比不過?”
魏儕被這句話給噎住了,跟仇家撂什麼狠話都是沒有用的,魏儕乾脆冷哼一聲,不跟蜀橫鬥嘴。
雖然古降雨和董難言最多不過是凌虛境,但是交手動作之快,尚如今都有些看不清楚,只能從眾人的議論中知道誰優誰劣,尚如今聽到魏儕的話,笑道:“十勝啊,除了刻畫術和拘雷山,你就沒再交他點東西,讓人家替你出戰,還不教人家本事,你這是想馬兒跑的快,還不給馬兒草啊。”
在場的這些人當中,除了那些小輩之外,其實最年輕的,就是尚如今和禮部老尚書,以韋十勝的真實年紀,做尚如今的曾祖都綽綽有餘,之所以跟尚如今平輩相交,還是因為修行人不光以歲數論輩分,更以修為實力來論,尚如今雖然不會修行,但是老者的權略謀策和治國之術,都足以讓這群修行人心甘情願與尚如今平輩相交。
韋十勝說道:“不是我不教他,我連拘雷山和刻畫術都交給他了,還有什麼東西教不了的,只不過是他不願意學而已。”
尚如今覺得有意思,“逍遙境教他的東西,他都不願意學,未免眼光也太高了,十勝啊,你看他現在有幾分勝算?”
“七成!”
明明是董難言被逼的不斷後退,怎麼勝率在韋十勝看好還高了呢?
不光是尚如今驚訝,阮麻他們也對韋十勝這個回答感到驚訝,夫匿笑道:“看來這小子還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底牌沒亮,你就別吊著我們胃口了,提前說一聲。”
注意到董難言的拳頭已經開始握緊,韋十勝平淡道:“看着便是了”
董難言在不斷後退當中,確實如魏儕和蜀橫他們判斷的一樣,已經是處在下風,而且很難反抗,可以說是必輸無疑了。
董難言如蜻蜓點水,腳尖幾次點踏地面,身子就能往左右挪出去數丈,挨上古降雨的一拳之後,再復如此。
古降雨打出這拳之後,站定不動,任由董難言朝後面挪去,扭了扭脖子,說道:“別躲了,我能感覺到你是壓着身上的拳勁,準備蓄勢待發,來,我給你時間準備,我們正面碰一碰。”
董難言說聲不用。
古降雨笑道:“你還挺頑固,你放心,我既然把話撂在這裏,就說話算數,之前碰上那兩個練氣士都沒什麼意思,你如果有拳,盡可用來問我!”
出身在行雨湖的古降雨本身也是練氣士,不過修行的卻是行雨湖裏一門孤本煉體術,古降雨算是半個練氣士,半個武夫,可以說是兩不像。
對自己的肉身體魄最為自信,很多五境貫通的小宗師都擋不住古降雨一拳,就連枷鎖境的武夫,古降雨也交過手,最後說是彼此之間難分伯仲,可是實際上古降雨只是以半個武夫來交手,那一半練氣士的本事,他可沒使。
董難言沒有想到古降雨竟然發現了他正在不斷蓄養拳意的事情,落地停身,董難言一手負后,一手微微前探,“這樣不公平,給我出拳的機會,你有可能會輸。”
古降雨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大笑道:“要是你出拳真能打倒我,你放心,我輸的心服口服。”
董難言說道:“這對你不好。”
“什麼好不好的,婆婆媽媽幹什麼,就當是我是凌虛境,讓你這個登樓境一些功夫。”
古降雨看到董難言身上沒有法袍庇體,乾脆扯下自己身上的衣袍,收進了乾坤袋裏,“來,這樣打才過癮,我等你的拳頭!”
董難言沒有再多說什麼,拳意緩緩從身上騰起,董難言氣息反而越發平淡起來,要不是眼睛還睜着,古降雨都以為他睡著了。
董難言腦中仔細回想當初那人出拳之時的動作神態,終於向前邁出一步。
要來了嗎?
古降雨面前拳風四起,蓄養拳意的董難言一步掠出,一拳就如大星墜地,打在古降雨身上,如同第一次古降雨出拳打他一樣,讓古降雨雙腳離地,倒砸向後。
“喝!”
波瀾起伏的真氣如驚濤拍案,古降雨大喝一聲,在半空倒退之中雙臂一震,竟然強行止住退勢,懸空大笑道:“好,不枉我等你這麼久!”
他可不像董難言,光退不出手,古降雨拳頭上散發著金光,映照的他的臉頰熠熠生輝如神人,他一臂揮出,與董難言的拳對拳的轟擊在一起。
兩人拳頭相交處拳罡如一面薄鏡,碎了又碎,然後罡氣漣漪成圓形向四處散去。
還以為這第二拳會比第一拳更強,沒行到古降雨只是退了一步,而董難言確實退了兩步,給他時間蓄養拳意,結果就等到了這個,古降雨低語道:“難免讓人有些失望。”
古降雨手臂如蛇一般攀在董難言的手臂上,剛要用力擰斷,不料董難言竟然不惜被拳氣罡風打在身上,也要向後退去。
古降雨眼裏露出厭惡之意,要是換做是他,剛才就會寧可手臂被折斷,也要打出一拳,至少也會傷到自己,不像是這個只知道後退的,白白被拳氣罡風打在身上不說,氣勢上又敗了下去。
古降雨搖頭道:“看來你不太會用拳,是我給你機會了,還是早早結束了吧。”
剛才後退的少年又暴衝上前,古降雨這一次一拳相對,直接把董難言打的倒推出去數丈,腳底板都在磨出了火星。
古降雨說道:“這種軟綿綿的拳,你還是回去再練練吧!”
董難言不言不語,上去又是一拳,每一拳過後,精氣神都有會變得萎靡,可是卻仍要執意上去跟古降雨對拳,打了二十餘拳,被古降雨打的口吐鮮血,氣息衰弱到極點。
古降雨扯了扯嘴角,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如果在之前就能這麼出拳還算是條漢子,還能跟他搏一搏,現在才醒悟過來,有些太晚了。
也該結束這場戰鬥了。
古降雨心如止水,腳步一踏,如同行走在大湖中央,拳罡帶起水霧升騰,古降雨打出了一拳。
董難言撐着身子接下了,又吐了兩口血,董難言頹然的倒在地上,古降雨俯視他道:“你輸了。”
高緣看到董難言滿身是血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如果不是她把董難言卷進自己和魏家的事情里來,恐怕董難言還在那個小地方無憂無慮的生活着,不會像現在這樣為了活命拼了命的想要展現自己,要以登樓境去參加凌虛境的比試,變成現在這樣血淋淋的樣子。
高緣扯了扯高寰的袖子,想要請高寰幫忙,幫幫董難言的時候,卻發現老者表情凝重的看向下方。
不光是高寰,島嶼樓台上的所有人,還有候場區觀戰的那些天驕們,表情都很微妙。
只能得董難言說到一聲爆字,本來身上毫無傷勢的古降雨悶哼一聲,轟然間身上響起爆炸聲,一層又一層的暗勁將壯碩的男子七竅流血,也變成一個血人,倒在了地上。
董難言踉踉蹌蹌的站起身,與宋皆宜相比,由他看會的這套崩山拳法好像不是那麼回事,足足打了二十餘拳,才引起疊加的暗勁,擊倒了古降雨。
比試場上古降雨早已經被不省人事人,而少年也很虛弱,卻站立起身。
阮麻宣判比試結果。
董難言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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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贏過三場,可以確保進入五天後的決賽之後,董難言就盤膝坐下,運轉真氣流經大小經脈,恢復體力,修復傷勢。
萬萬沒有想到佔盡優勢的古降雨竟然敗了,魏儕心情極為不好,接下來的比賽再精彩,也沒有心情再看下去了,要不是不好一走了之,他是半刻也不願意在這停留。
魏儕仔細思索起來,董難言剛才這種拳法,他好像在哪裏聽說過,不過天底下能夠疊加拳勁的拳法有太多了,魏儕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
董難言傷勢恢復的極快,不過顯然比試更快一些,除了金丹境那邊還在進行比試之外,其餘登樓、凌虛、渡海境都已經比試完畢,尚如今跟阮麻耳邊說了一句,阮麻就傳令下去,說是除金丹境之外,其餘三處可以先行散了,至於五日之後在哪比試,另行再做通知。
島嶼樓台上的觀戰之人一下子也走了三分之二,尚如今環顧一圈,金丹境的比試他更是看不清,乾脆也就不看,笑着說道:“你們幾個給分析分析,凌虛境裏,誰能排第一?”
關添源說的極為中肯,“凌虛境是最有看頭的,因為總體實力相差不太大,除了最頂尖的那幾個之外,其餘的都在五五之間,要說到誰最有可能排名第一,我覺得還是青書天宮的木芝。”
青書天宮一境一弟子,每一個弟子實力都非同一般。
阮麻笑道:“那你弟子云霄呢?我看他也藏着東西呢吧,能一劍斬了折顏的渡海境,確實不愧是難得一見的劍道胚子,你運氣好,發現的早了,我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悔。”
關添源得意一笑,“雲霄確實有爭爭第一的機會,但是真要跟木芝他們幾個交手,多半是會輸的,這倒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雲霄他還是太年輕了一些,再磨礪磨礪,會更好。”
關添源說道:“這次雲霄可能會輸,但也是穩穩的前十之列,等戰事一開,經過戰火的磨礪,到時候咱們再看看誰強誰弱。”
真正的天驕,也需要驕陽驟雨的洗禮,而三年之後的這場戰事,就會是見證一代人崛起的時刻,真金不怕火煉,誰是最強,誰是第一,誰成就最高,誰能活下來,一試便知。
也許會崛起的不會是這些天驕,可能是名不經傳的無名小卒,也許現在他們看好的這群人里有人會半道夭折,但是又能如何呢?
也只不過是惋惜嘆息一聲而已。
修行也是很殘酷的,你是凡人的時候,你要往上走往上爬,修行人呢?
修行需登天!
跟着高寰和高緣回到了波瀾府,董難言取出法袍穿在身上,清洗了一下早已經沾染的滿是血跡的粗布衣衫。
贏得不算是太輕鬆,除了不能施展的如是劍之外,他也就還剩下截星等手段沒有用,看過青書天宮木芝出手,董難言覺得多半不是木芝的對手。
這次表現的還不夠驚艷,董難言正在思考五天之後該怎麼辦的時候,高寰的聲音突然在響起在他耳邊。
“來前廳,有人找。”
有人找?
人生地不熟的,會有誰來找自己?
董難言整理好衣衫,繞過翠竹小徑,來到前廳,那裏正有一個身材高大威猛的老者在與高寰笑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