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戲太深
百樂門,十里洋場最奢靡之處,無數紅男綠女在這裏夜夜笙歌,醉而忘憂。
今晚,百樂門的熱度空前,無論是穿着馬褂的封建老爺,還是衣着西裝的新式青年,都聚集在此,揮金如土,只為同百樂門最頂級的舞女——紅淚共度良宵。
紅淚加入百樂門不過三個月,就已經成為這裏的頂級名角兒。
更妙的是她只賣藝不賣身,無數對着她垂涎欲滴的男人,都只能在砸下重金之後,同她喝喝小酒,聽聽紅淚最出名的那一手琵琶。
“五萬大洋!”
百樂門的齊姐笑得臉上褶子都要遮蓋不住了,見無人繼續出價,便宣佈道:“今晚,紅淚就歸這位先生了!”
“趙先生,紅淚就在這門裏,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趙四臉上掛着**的笑容,推開門走了進去。滿地的玫瑰與百合花瓣,配上那輕紗飄蕩的床帳,使得側卧在床上的那道身影愈發曼妙,充滿了朦朧的性感。
趙四吞咽了一口口水,掀開床帳,眼中閃過一抹驚艷與痴迷。
“紅淚,紅淚……”
側躺在床上的女人穿着一身高開叉的黑底綉紅牡丹旗袍,嘴上硃砂嫣紅似血,一雙美眸似喜非喜,跟趙四的眼睛對上,又忽而羞澀地轉開,兩頰浮上淡淡的紅暈。
“先生,想聽紅淚唱曲兒嗎?”
“不急,先跟大爺好好親熱親熱……”趙四忽然動手撲向紅淚,粗喘如牛,“什麼只賣藝不賣身,爺給你十萬大洋,今後你就是爺的女人了!”
紅淚佯裝掙扎,嬌滴滴地說:“爺可要說話算話啊~”
“大丈夫一言九鼎!”被那雙媚眼一看,趙四魂都丟了,猴急地解開扣子,脫下衣服,撲上去撕扯着紅淚的旗袍。
盤扣被解開了三個,紅淚乾脆摟住趙四的脖子,嬌喘着扭動,讓趙四鼻血都要噴出來了。
“美人別心急,馬上就讓你爽——”
話音戛然而止,趙四眼睛倏地瞪大,眼球突出,嘴裏發出“喝喝”的漏氣聲,難以置信地緩慢低頭看向紅淚。
紅淚笑得嫵媚,手上繼續用力,趙四“撲通”趴在床上,后心口出插着一把盡根沒入的匕首。
淚淡定地用手抹了一把鮮血,推開窗戶,深吸一口氣,高聲尖叫起來,“救命啊!有刺客!殺人了!!”
“嗚嗚,是一個矇著臉的男人突然從窗戶跳了進來,刺了趙爺一刀,我好害怕,趙爺是不是死了?他剛剛還說要替我贖身的……”
紅淚哭得梨花帶雨,警察局的男人們都看直了眼,連忙柔聲安慰起來。
這也難怪,紅淚不過是百樂門的一個舞女,弱柳扶風,連只雞仔都不敢殺,趙四的死怎麼可能會跟她有關係呢?
警察局例行問話后,便準備全城搜捕那個“矇著臉的男人”,紅淚則被批准回自己的房間好好休息,壓壓驚。
關上房門后,紅淚坐在床上,手在床頭的鏤空浮雕牡丹花上輕輕按了兩下花瓣,一個小小的暗格便出現了。
她拿起暗格里的紙條,第無數次翻開,看着上面一行筆鋒銳利的字:“殺了趙四,就當做你的投名狀!”
她輕輕一笑,將紙條重新放回暗格,施施然靠坐在床上,吃起了齊姐派人送來的葡萄。
次日一大早,小半個上海灘便有驚動了,程家的三少爺,竟然進了紅淚姑娘的房間,親密交談了一個小時!
“少帥,我的投名狀,您可還滿意?”紅淚笑着問。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身形高挑瘦削,臉色蒼白,面無表情,狹長的雙眼時不時閃過銳利之色,像只蟄伏許久的狼。
“能殺得了趙四,看來你並不像自己說的那樣無依無靠。”他陰冷的聲音響起。
紅淚裊娜地走到他跟前,直接坐上了程黎風的大腿,靠在他的胸膛上嬌滴滴地說:“人家還不是靠的美人計?少帥願意給我一個機會,不也是看上我這張臉了嗎?奴家不過是一個卑微的舞女,人人都能踩上一腳,這麼活着,有什麼盼頭?若是跟了程少帥,今後自然要為你赴湯蹈火,只盼望等我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少帥能給我個安穩的晚年。”
她神情凄苦柔弱,卻惹來程黎風一聲冷笑,一隻手掐住她的下巴,鷹隼一般的視線彷彿要將她看穿:“安玲玉,安慶的女兒,就這麼沒有追求?”
紅淚表情瞬間變得冷厲,陰鬱地笑了一聲:“就知道我的身世瞞不過少帥。少帥務須懷疑我的誠心,只是為了獎賞手下,是否也能答應我一個小小的懇求呢?”
“比如說,讓安家家破人亡?”程黎風玩味地問。
紅淚冷冷地回答:“我要讓他們一點一點遭受折磨,直到心神崩潰,生不如死!”
程黎風微微挑眉,頷首道:“這個表情很好,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了!永文!”
默默站在他身後的男人應了一聲,從懷裏掏出十萬面額的銀庄票子來,推門叫來了齊姐。
程大帥家的三少爺給一個舞女贖身,自然輕而易舉。直到紅淚被帶走,這則消息才慢慢傳了出去,霎時間又引起了一番轟動!
畢竟眾所周知,程黎風半年前已經娶了安慶的女兒安思晴當老婆,安家財大氣粗,是上海小有名氣的土財主,更是程大帥緊密的合伙人。
程黎風竟然明目張胆養舞女,就不怕程大帥一怒之下,奪了他手裏的權?
“這是擷芳園,今日開始,你便住在這裏吧。”程黎風將安玲玉帶到一處僻靜的園子,又讓永文帶來幾個丫頭婆子照顧安玲玉的日常起居。
“少帥這麼快就要走了嗎?紅淚好捨不得你。”安玲玉依依不捨地說。
“我看你是入戲太深了,收起這一套吧,將來有你大展身手的地方。”程黎風看了她一眼,轉身推門離開了擷芳園。
永文跟在主子身後,擔憂地說:“少爺,這安玲玉十年前能撿回一條命,這次是帶着血海深仇回來的。把她留在身邊,會不會擾亂您的大計?”
程黎風漫不經心地說:“再毒的匕首,也只能為我所用。永文,不用杞人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