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霧霾（1）
丁馳睜開眼，剛剛蘇醒的他盯着天花板有些發獃。片刻后，他摸過床頭柜上充電的手機，打開瞧了下時間。手機屏幕上顯示時間是早晨七點零五分，既不早也不晚，距離他定的鬧鐘還有五分鐘。
他像往常一樣，重新閉上眼睛，等着鬧鐘響的那一刻。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想起來，似乎自己已經請了假，今天不用上班。而請假的原因則是，他發了高燒。
高燒？丁馳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事實上即便不用摸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現在腦子一點都不沉。不但如此，丁馳甚至覺着他現在整個人前所未有的……清爽？對，就是清爽。好像高燒過後，他的全身被凈化了一般，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活力。他深吸一口氣，隨即彷彿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雀躍。
丁馳坐起來，伸展了下身體，然後穿上拖鞋去了衛生間。按下衛生間的電燈開關，他發現這該死的小區竟然又停電了。丁馳租住的小區毗鄰大學，是一所新建小區，電力供應還是臨時電。電壓不穩也就罷了，還隔三差五的總停電。而小區供水需要二次加壓，所以一停電就停水，實在讓人鬧心。
丁馳抱怨了一嘴，試了試水龍頭，還好，水流雖然有些小，但因着丁馳所在的樓層低，現在時間還算早，所以能放出足夠洗漱用的水來。他一邊放着水，一邊坐在馬桶上刷着手機。點開騰訊新聞，好半天都沒有反應，丁馳仔細一瞧，發現手機居然是2G信號。
“搞什麼？”丁馳有些惱火，他猜可能不單單是小區，可能整個區域都停電了。停電之後，基站啟用備用電源，開啟低功率模式，只提供2G信號。2G信號能幹嘛？除了打電話，發個微信都費勁。
丁馳打開微信，裏面好幾條未讀消息，有客戶發過來詢問實驗儀器出了什麼問題的，有酒肉朋友約着周末聚聚的，平平常常，讓人沒有一點回復的慾望。洗漱過後，丁馳戴上藍牙耳機，一邊放着音樂，一邊給自己弄早餐。他的早餐很簡單，熱一袋牛奶泡上麥片就算齊活。端着泡好的麥片，丁馳坐在陽台落地窗前的餐桌上，順手將窗帘拉開，於是屋子裏明亮了一些。
他向外看去，依舊霧蒙蒙一片。這場霧霾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了，丁馳覺着自己莫名發燒就是跟這場霧霾有關。他向東望去，躍出樓頂的，是一輪朦朧的太陽。樓下的灌木被風吹得四下搖曳，丁馳覺着最起碼有三四級風，這是個好消息，也許要不了多久霧霾就會被風給吹散。
這麼想着的時候，丁馳又瞧見了那道美麗的風景。對面樓二單元的樓道門打開，躍出一個充滿活力的身影。今天她穿了淺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馬丁靴，內襯白色打底衫，外面披了一件格子西裝，頭髮綁成馬尾，那馬尾隨着風來回擺動。
女孩應該還是在校的大學生，有一次丁馳看她穿過湖大那件土到冒傻氣的校服。每隔幾天，丁馳總會在晚歸的時候，瞧見女孩穿着一套紅色的運動服夜跑，然後在第二或者第三天的早晨瞧見女孩在這個時間從對面的2單元里出來。有次丁馳有事提早出門，他瞧見女孩上了9路公交車，那趟車的終點站是湖大西區。
丁馳注視着女孩的身影轉過樓角，轉瞬又從樓角倒退着走了出來。隨着女孩的倒退，樓角閃出三個奇怪的身影。他們穿着清潔工的制服，身形笨拙而緩慢的朝着女孩圍攏，時而探出手朝着女孩胡亂的比劃着，中間的傢伙好似得了中風一樣，突然一下子撲倒在地，然後爬了幾下，又爬起來朝着女孩撲去。
丁馳皺起眉頭，摘下藍牙耳機，隔着玻璃窗隱約聽見女孩的喊叫聲。女孩似乎被嚇到了，扭頭往回就跑，跑了兩步又停下來。丁馳目光移動，隨即發現2單元附近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早起買菜的大媽。詭異的是，那大媽就如同那些清潔工一樣，行動笨拙，移動緩慢，卻直愣愣的朝着女孩追去。
女孩叫嚷了一聲，越過綠化帶，朝着丁馳這棟樓跑來。丁馳雙手滑動手機，將音樂暫停，立刻撥打了報警電話。二十秒的等待之後，女孩已經在視野中消失，丁馳等來的卻是電話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暗罵了一聲，丁馳攥了攥拳頭，抄起外套、揣好鑰匙飛快下了樓。推開已經失效的電子門，丁馳站在樓前四下掃了一眼，隨即瞧見女孩已經跑到了小區的廣場上，正一邊跑一邊打着手機。
那三名清潔工與大媽遠遠的吊在後面，卻無比的執拗，一步一步緩慢的追逐着女孩。更要命的是，小廣場的北面是建築工地，丁馳瞧見兩個建築工人迎着女孩圍攏過去。丁馳覺着這個世界肯定瘋了，清潔工、賣菜大媽、建築工，一幫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大清早的幹嘛非得追一個小姑娘？
與此同時，丁馳突然覺着這個世界過於安靜了，簡直安靜的過分。除了女孩隱約傳來的聲音，以及時而傳來的鳥鳴，整個世界一片靜謐。丁馳所在的小區外就是一條雙向六車道的馬路，而這個世界正是早高峰，往常的時候肯定車水馬龍喧鬧不休，可偏偏這會兒一丁點聲音都沒有。
丁馳已經覺着事情不對了，他掏出車鑰匙打開停在車位里的汽車後備箱，飛奔過去從後備箱裏抽出那根鋁合金棒球棒。有了武器，丁馳的勇氣在一點點的上升。他拎着棒球棒，小跑着追向女孩，離那仨清潔工與大媽還有八、九米的時候，丁馳提氣大喊一聲：“嘿！都幹嘛呢？大清早追一小姑娘，演生化危機呢？”
丁馳的聲音讓三個清潔工與大媽停頓下來，還沒等四個身影轉頭，女孩的聲音先到一步：“快跑！他們不是人！”
話音剛落，四個身影已經轉過了身，丁馳終於看到了幾個人的情形。外形是人，皮膚卻泛着青灰，那青灰的表皮上佈滿了黑色的脈絡；漆黑的瞳孔似乎放大到了極致，以至於根本瞧不見白眼仁，雙眼一片漆黑。
丁馳倒吸一口涼氣，只覺着頭皮發麻，這踏馬就是生化危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