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三年之後
燭光微微搖曳了起來，范哲利斯腳步蹣跚地走進殿中，克倫德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棺前。
“你該少沾些煙酒，范哲，再過不久，你就是新一任大主教了……”克倫德嗓音低沉地開口。
范哲利斯扶着門緩了一會兒，而後他強打精神，一步一步地走到塞恩斯棺前的蒲團邊跪下。沉默半晌，他用嘶啞而沉悶的嗓音開口說:“我來看望我的老師，他快要下葬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范哲利斯低着頭，身上散發著濃郁的酒氣，克倫德默不作聲，兩人一個跪着一個站着，沉默良久。
“我從沒想過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范哲利斯失神地看着前方說道，“我知道他老了，但他精神一直都那麼好，每天清晨醒來都能看見他都帶着和煦的微笑提醒我別忘了完成早課，提醒我早晨是一天裏最重要的時光，就像人的一生中最年輕的那些年一樣……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提醒我完成早課了……”
“我原本沒有親人，自從我心愛的女人選擇跟另一個男人共度餘生之後，老師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范哲利斯喃喃自語着，此時的他就像是個在黑暗中踽踽獨行的失意旅人一樣，疲憊佈滿了他的渾身上下。
他忽然哭了起來，但強忍着淚水，止不住地更咽着:“我每天都認真地完成早課，克倫德大人，塞恩斯老師其實並不用每天提醒我，而我只是想看見他對着我笑……我每天都虔誠地禱告聖主，我祈禱它能夠將苦痛都牽引到遠離我的地方，我祈禱它儘快讓我從年少那場輕狂無知的大夢中清醒過來，我祈禱我珍視的人可以永遠幸福安康……我信仰光明聖教，我無私我大度，我不奢望我得不到的事物，但是，但是！主為什麼還要帶走我唯一的親人？！我毫無防備，這就像是一個詛咒一樣，我為了我心愛的女人，我甘願拋棄我一生的幸福，可到最後，我最親近的老師也將他的生命奉獻給了她的孩子……難道她在我這裏汲取得還不夠多麼？！她真的要奪走我的一切么？！”
范哲利斯鼻間呼出粗重的氣息，這個男人強忍着悲傷敘述着自己內心深處的痛苦。此時的他不再是平時那個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的范哲利斯大祭司，反而更像是一個失意的青年，宿醉之後在路邊與人傾述情感上的傷痛。
“這無關命運，孩子……”沉默良久的克倫德聽完范哲利斯的話，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安慰着身旁這個傷心的男人。
“哪怕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孩子，塞恩斯都會付出生命去挽救的，他一貫如此。別抱怨命運，它給過你最美好的事物，沒有抓住那些不是你的過，無論如何，你都曾經擁有過。”
范哲利斯低垂着腦袋，他的頭髮凌亂，無力地垂落下來遮擋住了他的臉。
“你依然健全地活在世上，你是塞恩斯的弟子，他將自己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你，你終將繼承他的意志，去完成他未盡的使命，這是你應當肩負起的責任，握緊它，好好活着。”
克倫德拍了拍范哲利斯的肩膀，轉身走出了英靈殿。月光下，他蒼老的身影顯得孤獨而落寞，他靜靜地走進夜色中，四下一片寂寥無聲。
范哲利斯依然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克倫德走出英靈殿，站在殿前的階梯上，抬起頭默默地看着天空中的殘月逐漸被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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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掩。
有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克倫德身後，他身穿黑衣，頭頂戴着寬大的兜帽，整個人隱匿在一片夜色當中。
“計劃已經開始實行了。”黑衣男子聲音低沉地開口對克倫德說。
“儘快完成實驗，塞恩斯已經去世了，你們可以加快進度。”克倫德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
“是。”黑衣男子低聲答應。
克倫德遙望着從烏雲中顯露出來的殘月，目光灼灼地開口：“我一定要完成塞恩斯的遺志，這個世界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來守護。”
三年後——
零趴在課桌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他低垂着眼瞼，看着講台上正在繪聲繪色地給孩子們上課的年輕女教師。
“同學們，幸福是什麼意思呀？”女教師面帶微笑地看着教室里的學生提問道。
“我知道！”有一名同學舉手後站起身來說道，“幸福是能讓人感到快樂和滿足的生活~”
女教師點了點頭說道:“回答的很好哦~請坐吧，那麼同學們，你們的幸福是什麼呢？”
“我的幸福就是要吃遍整個大陸上所有的美食！”一個小胖子舉手說道，可是他的回答立馬引來了全班同學的笑話。
“哈哈哈……他就知道吃！一點兒出息都沒有……”
“真是個吃貨，都已經這麼胖了。”
“他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給胖死的，哈哈哈……”
“如果是我的話，就一定要成為一名勇猛的龍騎士！”
“我要成為光明教廷的聖殿騎士！我爸爸說那是享有無上榮耀的戰士！”
“我想成為一名火系魔法師！燃燒的火焰一看就讓人感到害怕。”
“那我就要成為一名水系魔法師，專門滅你的火，哈哈哈……”
“我想要成為和韋恩將軍一樣的劍聖，為了守衛自己的國家而戰！”
“我想要成為……”
零沒精打采地看着周圍小孩們雀躍的姿態，耳邊聽着小孩子鬧騰的聲音，心裏感到一陣無力。事實上，是他肚子餓了，十幾分鐘前，他的肚子就開始叫喚起來，因為早上沒有吃飽，再加上又是長身體的年齡，他感到飢餓難耐。零現在一直在等下課的鐘聲響起，這樣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充滿小孩子喧鬧聲的課堂，回去吃頓飽飯了。
“好了好了，安靜下來……”女教師安撫了好一會兒，這些未經世事的孩子們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看來大家的幸福都是建立在崇高的理想上的，這樣很好，同學們都很有志氣呢！”女教師笑着對孩子們說。
女教師注意到了一直趴在桌子上沉默不語的零，她微笑着問向他道:“傑諾，你覺得幸福是什麼樣的呢？”
零聽到自己被點名，慢悠悠地站起身，用十分慵懶的聲音回答道:“幸福……我覺得吧，幸福就是……就是你在飢腸轆轆的時候可以吃上一個美味的手抓餅。”
聽到零的回答，整個教室又笑開了，連講台上的女教師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兩聲。
“哈哈哈！又是一個吃貨！”
“手抓餅，他的幸福就是吃手抓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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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
“那是什麼餅?不過聽名字就覺得好臟啊……”
“果然還是個傻子，哈哈哈……”
“他居然是劍聖的兒子，太丟人了吧……”
看到女教師示意他坐下后，零慢吞吞地坐回到板凳上，他不以為然地勾起了嘴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可惜啊……想吃也吃不到了……”零在心裏說了一句。
教室的一角，艾文面帶微笑地看着風輕雲淡的零，隨着零重新將雙臂放上書桌趴在上面，艾文轉過臉繼續認真聽講起來。
放學鐘聲響起，在一片孩子們熙熙攘攘的吵鬧聲中，零慢悠悠地走出教室。他行走在人聲鼎沸的校園中，表情淡然，不急不慢地往校門外走去。
“傑諾！”
有人在背後喊他的名字，零聽到那聲音愣了一下，沒有回應，加快腳步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着。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伊瑟莉·赫伊貝爾跑到零的身後跳起身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都趴在零的背上。
“你聽不見么？我喊你你還跑。”
“咳咳……別勒着我，放手……”零被勒住脖子翻了一陣白眼，掙扎了幾下才把背上的女孩給弄了下來。
伊瑟莉留着一頭暗紅色的大卷長發，皮膚雪白，露着銀白的小虎牙笑嘻嘻地看着零。這是一個十分活潑可愛的小姑娘，但也是一個讓零十分頭疼的麻煩精。她是德諾斯帝國的現任國王——維德利爾·赫伊貝爾最疼愛的小女兒。
有着皇室背景的她，行事自然嬌縱無慮，在校的很多同學都因為她的公主身份容忍顧忌她，在一眾孩子裏就是個小霸王。記得零剛一入學的時候，這位小公主糾纏着要自己給她當跟班，零當時不認識她，自然沒把她放在眼裏，片刻後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就更加大肆數落起她的禮儀教養，脾氣秉性。當時零想的是反正大家都是小孩子，說話沒輕沒重估計也沒什麼大不了，誰知道把她給數落哭了。當時鬧得雞飛狗跳，皇帝陛下最疼愛的小女兒被人惹哭了那還得了，最後還是韋恩和娜莎這一對父母帶着零進宮當面道歉這件事才算過去了。
誰知道後來這位小公主的行為舉止一反常態，不僅收斂了性子，而且開始天天纏着零，表現得十分友好，雖然後來她還是整蠱了零，零也以為給她報復一下就算了，但是這丫頭從那以後有事沒事地就喜歡往他身邊湊。被一個身世顯赫的公主整天纏着，也是件十分頭疼的事，零隻是想認認真真地學點東西。在這個世界初來乍到，對這裏毫無了解，甚至連字他都不認識，他至少要學會最基本的語言文字，才有能力去調查自己來到這裏的原因。誰知道被一個小女孩給纏上了，還得哄她不能得罪她，真讓人頭疼……
此時的伊瑟莉看着零露出可愛的虎牙甜甜地笑着對他說道:“我今天下午要去你家找你玩兒~”
“別……你沒事幹總往我家跑幹嘛？”零頓時頭大，撓了撓臉頰，滿臉的鬱悶。
伊瑟莉聽到零這句話不樂意起來，撅起小嘴道:“哼！本公主找你玩是給你面子哦~你還不快點謝謝我。”
零嘴角抽了抽，沒好氣地留下一句“您千萬別給我面子”，轉身繼續往校門口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