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四章[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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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你且與我聽聽。」
顧懷瑜深吸了口氣，翻起自己刻意不願去想的記憶，「來也沒，顧氏總歸不敢要了我的命去，最多的便打罵。
自有記憶以來，我便被關在房間裏，不許我踏出門半步，也時常忘記給我送飯吃。我那時候年紀，不懂得太多，餓的實在受不了，會趁二人當值，悄悄跑到廚房裏偷東西吃，沒東西就只能喝些涼水。
宅子裏有幾個粗使的下人，看見了會告訴顧氏，便命人將我捆起來，吊到房樑上拿帶刺的荊條抽打，我不學好，年紀就會偷東西。」
屋裏只有幾位女眷，顧懷瑜索性撩起了腰間的衣服，露出背的陳年舊疤，「許怕外頭人道，下手只打衣服遮住的地方。」
老夫人閉了閉眼，忽然間想起了林湘，錦衣玉食，王府百般嬌養，生怕就受了丁點委屈，可輪到自己孫女，過得卻這般豬狗不如的日子。
「你繼續！」
「有時打得太狠了，顧氏會稍微歇兩日。」顧懷瑜頓了頓，咬唇：「打不動了，便換縫棉被的針扎。」
老夫人不忍地皺眉，縫棉被的針與繡花用的可不同，既長又粗，堪堪比釘子稍難點，很難想像，那東西扎到肉里，會多痛。即便王府下人犯了錯也最多不過仗責，顧氏怎狠心，對着個女孩下此毒手。
老夫人不懂，顧懷瑜重來次倒看得明白。顧氏二人雖在王府地位頗高，但終究只個下人，主子想怎做就怎做，朝身份對調，本該主子的顧懷瑜成了任拿捏的麵糰子，會在王府受氣之，找顧懷瑜做這個出氣筒。
「通折磨過，顧氏便會管束得松泛些，我就會尋機會從宅子的狗洞偷溜出去，待上半日不敢回家。到了外面我才知道，別的孩子能拉着父母的手撒嬌，能買新奇的物件，能看書習字。
孫女心裏羨慕得不得了，才明白，原來，世間還有這種親情。但我不懂，同樣父母，為何顧氏要那般待我。常，我賠錢貨，又丑又笨，我便想着，不我多學點東西，就能待我好些。」
老夫人脫口問道：「那你那番氣度，從何習來？」
顧懷瑜正了正神色，「有時會將府內的東西夾帶回去，極少時候還會有珍貴的書冊，我認不得字，便偷偷溜出去在夫子窗下偷學，打我，我也不走。」
語態平平，沒有怯懦與難以啟齒，像在無關緊要的事。
老夫人呼吸滯，雖的輕鬆，可這其中到底如何艱難，心裏默默心疼上了幾分。本王府貴女，這些本輕易就能得到的東西，偏命運捉弄，讓如此多舛，如今聽毫不在意的口氣，倒叫人唏噓。
嘆了口氣，老夫人緩緩道：「個好孩子，你受苦了。」
顧懷瑜笑道：「先苦甜，我沒苦多久便迎來了甜，這些苦也就稱不上苦了。」
「你倒想的通……」老夫人頓了頓，撇了眼白嬤嬤費力放到桌上的罈子，才繼續：「你老實告訴我，這罐子裏究竟裝的？」
老夫人不傻，當了這些年主事之人，怎會瞧不出顧懷瑜方才進門時面上閃過的不安。加上方才自己讓起身，卻執拗的跪在地上，想來這裏頭定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顧懷瑜吁了口氣，從凳子上起身，跪倒了地上：「不敢欺瞞祖母，條三尺長的扁頸蛇，孫女將它捉了，放了藥材和酒，才得了這壇。」
老夫人目光閃了閃，將手中的佛珠擱到了桌子上：「倒真箇好東西，你先起來吧。」
早些年，老夫人尚在閨中的時候，也個不安分的主，閑來無事最好讀寫個山川異聞，所涉頗廣，扁頸蛇這東西，怎會不知。
若在南方潮濕之地，見之倒屬正常，可北地太過乾燥，這東西並不多見，更何況還長到了三尺之巨。
「還望祖母勿怪罪孫女！」
「無礙，人老了，手腳倒常常發痛，這蛇酒也算不可多得的好東西。」老夫人道：「東西我就收下了，你且先回去吧。」
「孫女告退。」
等到顧懷瑜出門，白嬤嬤才聲問道：「老夫人，二姐送這蛇來何意？」
「能有何意，不過尋求個安穩而已。」老夫人看了眼窗外明媚的天，王府人丁不旺，能做出此事的算了算去也就那幾人，這些個宅陰私雖未經歷過，並不代表不懂。
閉眼冥思片刻，老夫人沉聲道：「映雪，去把我妝奩下的那個匣子取來，給二姐送過去。」
從壽安院出來，太陽便已破開了雲層，顧懷瑜慢悠悠地走着，心裏盤算着王奎的事。
今早天還未亮，陳青便透了消息過來。林修言昨晚已派人連夜將王奎和其家眷並救了下來，如今局已設下，就看王奎怎選擇了。
剛踏進花園裏，就聽背映雪的聲音響起：「二姐留步！」
「有事嗎？」顧懷瑜轉身。
映雪笑着走上前來，揚了揚手中捧着的匣子：「方才老夫人忘了將此物交給姐，特意命奴婢送過來。」
「勞煩映雪姐姐跑趟。」顧懷瑜接過，紫檀鑲玉的妝匣內裝了滿滿當當的首飾。
映雪笑道：「老夫人心疼二姐多年不易，贈予這些東西。下月初三老夫人壽辰，還望姐好好準備，屆時老夫人會將姐身世宣佈。」
顧懷瑜應了，想要隨映雪並去壽安院道謝，卻聽映雪道：「老夫人方才既已請過安，這會便免了。」
「多謝祖母。」
正着話，顧懷瑜轉頭就見前方兩個相擁在起的人。
林修睿的手正沿着林湘的背脊滑過停在腰窩處流連，眼神深情繾綣，林湘鬢邊簪了朵並蒂薔薇，腦袋擱到林修睿肩頭咯咯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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