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一章[07.02]
渾身漆黑,不足嬰兒拳頭大小,只一眼,顧懷瑜便認出,這是救下那些孩子當日,宋時瑾用來聯繫暗衛的那隻小鳥。
可是,在它身上,顧懷瑜卻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她幾乎是顫抖着伸出掌心,攤在肩膀前,小鳥很有靈性,輕輕一跳便落了上去。
掌心處染上一抹殷紅,那是還未凝結的血液,小鳥腹部完好沒有受傷,那麼這血就只能是從別處沾的了。
孫神醫第一個跑了過來:「你主人呢?」與其漫無目的的找,不如將希望放在這個鳥身上。
小鳥歪了歪腦袋,用尖尖的喙啄了啄顧懷瑜的手心,沒有其他反應。
「帶我去找他!」孫神醫看着小鳥道。
誰都知道這鳥聽不懂人話,孫神醫還是希望,這鳥能帶他們找到人。可是,小鳥依舊是用喙輕輕啄了兩下顧懷瑜的掌心,依舊沒有飛走。
顧懷瑜心下一動,嘗試着往門外走了兩步,小鳥終於有了反應,撲閃着翅膀從她掌心飛起,盤旋兩圈之後,向著東北方飛了過去。
「跟上它!」林修言說罷,就與孫神醫齊齊沖了上去。
怪的是,沒有飛兩下,那隻鳥又回來了,大有顧懷瑜不走它也不走的架勢。
這鳥是宋時瑾養來專做通訊之用的,所能接受的命令也是直來直往,孫神醫明白過來,這鳥約莫就是專程來找顧懷瑜的,當即蹲在了她身前,「上來,我背着你一起去。」
林修言嘆了一口氣,命人守好棠梨院后,看着顧懷瑜道:「還是我來吧,一會記得跟緊我。」
事急從權,顧懷瑜也顧不上許多,點頭應下之後趴到林修言後背。
風聲從耳旁呼嘯而過,速度比宋時瑾帶着她飛起的那兩次快了許多,顧懷瑜卻半點感覺不到害怕,夜色如同深淵吞噬着光線照不到的地方,或許也吞噬了宋時瑾。
小鳥的速度很快,黑色的身影在淡白的月光下幾乎看不太清楚,帶着他們一路向著人煙稀少之地飛去,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停在了一處密林之前。
顧懷瑜剛一落地,便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很淡,若不是因為她對這味道太過敏感,或許不會察覺到。
「這邊。」她低聲道。
「等等。」孫神醫忽然開口,從懷中將方才那隻蠱蟲拿了出來:「這東西你拿着。」
顧懷瑜愣怔一下,她不是煉蠱的人,也不懂驅動蠱蟲的方法,苗仙兒吐母蠱的樣子還在腦中,這讓她頭皮有些發麻。
孫神醫又取出一支哨子,飛快說道:「若遇危險,就吹動哨子,除非必要,不要輕易動它。你記住,按住最後一個孔,吹出兩長一短是攻擊,按住中間那個孔,長吹一下,它會回來。」
顧懷瑜點了點頭,將哨子與裝有蠱蟲的瓶子緊緊地捏到了手心。
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落葉,饒是腳步再輕,走在上頭還是難免發出沙沙聲響,樹林越密血腥味就越濃厚,漸漸的幾人身體兩旁的樹榦上都出現了刀劍劃過的痕迹。
一陣微風拂過,樹冠上忽然閃下一個人影,泛着寒光的劍直奔頭頂而來,顧懷瑜聞到血腥味的當下,一個錯步往後退的瞬間,林修言已經將劍身踢到了旁邊的地上。
藉著反射過來的月光,那人滾了兩圈在看清三人的容貌后,冷汗倏然間落了下來。
「老爺、少夫人,林公子!」
顧懷瑜聽這聲有些熟悉,再仔細一瞧。瞿軼渾身浴血,身上好些皮肉翻卷的刀傷,臉色已經有些發青,看起來非常凄慘。
「怎麼回事?你家主子呢?還有綠枝呢?」
瞿軼晃了晃有些發暈的腦袋:「我帶你們過去。」
林修言蹙了蹙眉之後,向著方才跟過來的護衛道:「將人召集過來,隱匿行蹤,不要惹人注意。」
茂密的樹冠將頭頂的月遮了個嚴嚴實實,透不進一點光線,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只能聽到幾人踩在枯枝落葉上的響動。
密林中荊棘叢生,一腳踩上去,尖長的刺便會割破裙擺在腿上留下一條條血痕。
顧懷瑜目不視物,只能拉緊林修言的衣袖,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深處走,鳥兒就落在她的肩頭,她能感覺到,自己離宋時瑾越來越近。
裙擺早已被腐葉和荊棘弄得又臟又破,黏在割破的腿上,她卻無暇顧及,一直緊跟着幾人的腳步,隨着瞿軼七拐八繞,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遠處有月光滲透過來。
對面是一片空地,後面接着陡峭的山壁,沿着山壁生長的草樹足足一人高,可是一個人都沒有。
瞿軼被人攙扶着,許是緊繃著的神經稍稍放鬆后,他的聲音透着蒼白與虛弱:「就在前頭了……」
話音未落,只聽前方樹冠處發出簌簌幾聲響動,林修言和孫神醫神色一凜,一前一後擋住了顧懷瑜。
涼風掃來,夾帶着鮮血的味道,看不見的黑暗裏蟄伏了好幾個人,有殺氣在瀰漫。
電光火石間,瞿軼大喝一聲:「別動手,是我!」
「呼」一聲輕響,顧懷瑜眼前出現一團光亮,莫纓吹燃了火摺子,在看到孫神醫的時候,差點跪到了地上。
「謝天謝地,你們終於來了!」
孫神醫貼在下巴上的假鬍子已經掉了半截,他索性一把扯了下來,問道:「你主子呢?」
莫纓一邊帶着幾人向著峭壁走去,一邊語氣憤然道:「我們中了埋伏,主子還在昏迷之中。」
林修言一愣,蹙眉道:「怎麼回事?誰做的?」
宋時瑾武功遠在這些暗衛之上,怎麼會忽然陷入如此境地,還被困在這麼隱秘的地方。
莫纓咬了咬牙,冷聲道:「是蔣翰!」
孫神醫和林修言齊齊色變,蔣翰乃是龍鱗衛之一,直接聽命於皇帝,除了他沒有人可以調動。
這也是莫纓幾人在宋時瑾昏迷后不敢帶着人回府,藏身至此的原因。
顧懷瑜卻是在原地愣怔了片刻,蔣翰這個名字,她隱約有些記憶。
上一世二皇子繼位之後,論功封賞,蔣翰的功勛排在了林修睿之上,林修睿心中不忿,在一次醉酒之後曾與林湘抱怨過,被藏在假山後的她聽了個正着。
如果蔣翰是二皇子的人,宋時瑾不可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中了他的埋伏了呢?
「他傷的重嗎?」顧懷瑜擔憂地問道。
莫纓面色有些奇怪,低聲道:「沒有受傷,可就是怎麼都醒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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