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卷五 二十一 心月狐王（一）
月華般清雅出塵，順着風勢轉過來的人，輕輕柔柔的問着他，眼神認真而執着的看着他，像是她本就屬於這山水之間的精靈，同這方天地融為一體的是一幅清妙絕倫的容顏，眉若遠山，膚如凝脂，出塵絕世，宛若天人。
宛若天人，這是他心中的第一次對一女子的評價，不對，是這方山水因為她而明媚，她就像那群星中的那輪明月。
風拂過山巒，瀑布水花飛濺，沾衣未覺。
那少女說了那麼多，她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和她在這裏的原因，也就是找哥哥來着。
他自然是沒有見到這姑娘的哥哥，直白說這姑娘就是他醒來后遇見的第一人，也告訴少女，他準備去山下看看，問少女要不要同行。
心月皺了皺小巧的鼻翼，此人立在她身前三步外，靜靜的聽她說話，星目點點離塵，光若湛然的虛空，眉目清朗，
唇角弧度微仰，輕挑眉峰，像是將歲月的秘密深藏一樣。
這人同哥哥的雖然是兩個不同類型的人，卻是讓人有種高山流水般渾然天成的感覺，非是大奸大惡，便是至純至性之人。
心月想了想，同意了。
這方天地人煙稀少，各種動物到處肆虐，心月自從哥哥離開以後，到現在還心有餘悸，路上遇到的大型動物有好幾撥，一個人上路確實是危險的，她的小腿上還有被動物追趕時候因為跑的急了被路邊的蒺藜刮破的痕迹呢。
他告訴心月，他叫玄。
兩人做伴，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在有人煙的地方轉了一圈，遇到了不少人，他們多是在靠近水源的地方，以族群而居，種植農作物的，也有狩獵的。
同族長交流后，他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和覺得有用的農耕知識跟一些談得來的族長說過後，就離開他們，這樣，遇到幾個部族后，終究是沒有發現心月她哥哥的蹤跡，他發現心月雖然還是笑眯眯的，說話卻越來越少。
心月不記得回家的路，只記得他和哥哥是坐會飛的船來的這裏。船被哥哥收了，要找到哥哥，她們才能回去。
玄狐想了想，問過心月的意思以後，跟他認識的各個部族的人打過招呼，讓他們幫忙留意下心月的哥哥帝辛，有他的消息可以通過鳥雀帶消息給他知，便帶了心月去他居住的地方暫時安頓下來。
心月到來以後，玄狐的老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心月怕冷，玄狐便找來了其他的族群敬獻的貂皮毛找人縫製了整套的衣服給她禦寒，山洞裏，心月找了天然的石頭形狀的瓶子裝了清水，然後在瓶子裏插上了外頭開得鮮花，會在夏季和秋季采來許多蔬果，找不同的容器乘了釀酒。
每天玄狐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嗅一下空氣中人為存在的鮮花香味。
山洞的另一邊，他扒拉出來以前收藏的大塊暖玉，玄狐性喜寒，他用的是寒玉，而心月怕冷，這暖玉給了心月做床睡覺他覺得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又怕她睡不習慣，鋪了個虎皮在上頭。給她蓋的卻是那些因為狐族部族敬獻的毛皮，找人類中能工巧匠整理縫合后給了心月。
山中歲月如梭，有曾幾處傳來過消息，心月的眼睛每一次都是清亮希翼的，當玄狐帶着心月去了幾處之後，每次看到的皆不是她的哥哥，她的眼睛希翼的光芒也越來越少。
玄狐卻是不灰心不氣餒，每次都是鄭重肅穆的出發，無論什麼消息，他都很淡定的接受，然後帶着日漸消沉的心月回山裡。
心月依然喜歡在山野間遊盪，然後帶回來各種各樣的花插在瓶里，把帶回來來的野果放到竹篾上，然後坐在暖玉上，一坐就是半天。
心月越來越安靜。
玄狐每天清晨聞着花香醒來，山洞中瀰漫著瓜果的香味，他會覺着心底每天都是有着莫名的歡喜，只是看着越來越安靜越來越少出門的心月，那歡喜就變得開始澀澀的不舒服。
玄狐想了想，從附近山崖找了幾株花樹果木移植到山洞前，看着心月在他身旁停駐，側着腦袋看他幹活，眼睛晶晶閃亮，髮絲如瀑，雖然笑意依舊清淡，卻有了生機和人氣。
移好了花樹果木，他們會一起坐在樹下，啃果子或者是喝果酒。
他以前不知道，原來果子還可以像這般的釀成酒喝，甜甜的很是清香，入口綿綿密密，像她的人般溫和柔軟。
玄狐一直覺得這果酒就像心月人的味道，她一般喝的少，就是淺淺抿上幾口，然後臉頰緋紅，像是最美的胭脂在映在瓷器上的醉人。
每當這時，他會發現他的心跳加速，感覺整個天地都是明媚的，再也沒有什麼可比這眼前般美好的時光了。
後來他還發現他喜歡各種各樣的石頭，或是亮晶晶的物品，看到這些，她會將他們放到另一個地方，堆在那裏，偶爾過去拿着把玩，會彎了眼睛的笑。
他開始外出遍尋各種山脈，看到稀奇的繁花果樹皆會移植到居住地的四周，撿回許多看着或是亮晶晶、或是黃橙橙、或是靈氣波動幅度大、或是蘊藏不同能量的物品來給她。
他春天看她在繁花樹下穿花繞樹，他看她夏天在夕陽下迎風而立，他看她在秋天擇了果子清洗忙碌，冬天貓冬或是偶爾興緻來了賞雪喝酒。
後來，他學會春天伴她一起，一起樹下穿花追風。
夏天一起夕陽下佇立迎風。
秋天一起清洗果蔬密封釀成酒。
冬天他開始陪她一起貓冬，一起賞雪共酒。
這一方天地，他是主宰，她卻是天地間主宰下的那一抹溫柔，溫柔了她，也溫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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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一鬚髮皆白的老伯伯來到這裏，道袍盈盈，發須飄飄，眼角眉梢均帶了笑意，拿出一古樸湛然的請帖，說是三十三天有請，三萬年一度的群仙會將要開了，請帖是上仙安排好的，夠格接到請帖的皆是自上古以來開始存在於天地間的各方大能。
請帖有天香的味道，在風中飄散，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少女眉峰動了動，鼻翼嗅了嗅。
“好香？！”
天降天花有四華，四華天香狀美，珍貴至極，莊嚴凈土福地。
而天香清遠深長，點茶、焚香、掛畫、插花，皆有講究，他們居然連請帖都用了這天香，想來是用了心思的。
而關於哥哥的事情，至今這裏沒有任何音訊。
哥哥不怕麻煩，也喜好熱鬧，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十方世界三十三天有這樣的盛事會不會去湊上一份子。
心月望着那帖子微微出神，那面玄狐已經接了請帖，沒說去也沒說不去，招呼心月，一起請了老者行至東府門前樹下，就着石墩請人入了座位，伸手招來陳釀。
開壇，斟滿酒盅，酒香四溢。
“好酒！好酒呀！”
老者邊喝邊笑，笑眯眯的眉目儘是見牙不見眼的，看着很是喜慶。
玄狐舉杯相陪，心月收拾了些果蔬出來，放在桌前供兩人服用。
因是這酒本為果蔬所釀，又被她用家傳的手法釀製，不止是益氣養顏，更有補足氣血的功效，倒也不怕兩人過量。
那老者自稱太乙星君，本為送貼之人，帖子送到本要走人，卻是這一壇酒合了心意，忍不住多喝了杯。
玄狐這裏自來人少，修行者之間自有各自的地盤和空間，一般情況下，沒有很重要的事情，是極少極少到處串門的，比之鋼筋水凝土的現代都市串門的還少，本來就是人跡罕至的地方，這裏也就他和心月兩個。
太乙星君介紹着天界的一些事物，玄狐撿着重典規則禁忌之類的問罷，又問了些風土人情和可遊覽的地方。
吹着涼風，聞着花香，喝着美酒，太乙星君很是細緻的介紹着三十三天的事情，以及過去后可堪遊玩的地界。
這自稱太乙星君的老者到此，不止是對於玄狐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就連心月在旁也是聽得興緻盎然。
大大眼睛裏盈滿了對未知的好奇，暫時放下了遍尋哥哥不着的煩惱，聽太乙星君講到精彩處，時不時的問着：“真的么？”
“好看么？”
“好玩么？”
“真的好吃么？”
“真的可以么、、、？我也可以去？”心月驚訝道。
三十三天的群仙會，她之前也聽家族的人提過，因為族裏只有極個別的長輩才有資格去過，當時，她還聽說過那些長輩當時是有帶心月有些驚奇，傳說不是只有收到請帖的修行者才能到群仙會的么？
“自然是可以的，一張請帖按修行者的修為可以帶不同的人數參加，比如，玄狐就是可以帶兩人的。”說著喝了口酒，笑眯眯的望着兩人。
“心月可願與我同去？”玄狐很是上道，清亮的眸子裏盛滿親切，溫柔的問着。
他只是本能的想要她開心而已。
畢竟是個小女孩，最近這陣子跟着他一直在這裏附近悶着，雖然也去了一些地方，卻都不盡美，有更大的天地，更好的地方可去的時候，他還是願意帶她一起去見識的。
“嗯，好！”心中有着歡悅，這樣找到哥哥的機會也就更大些。
太乙真君走的時候，玄狐看他喜歡，因是自家釀的，問過心月以後，給了他兩壇帶走，太乙星君自是眉開眼笑的回去交差。
那老人的身影看似搖搖晃晃般醉意朦朧，轉身走了幾步卻是腳下生雲，駕雲而起，微微笑着頷首愜意而去，哪裏還有半分醉態。
玄狐和心月並肩看着越來越小漸漸消失在雲頭虛空裏的人影，皆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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