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一個她

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一個她

南執與來了,他紅着眼睛走進來說:“爸,一切都準備好了,現在送進來嗎?”

南在勛聽不見他的話,徐喬回頭說:“等一下吧,他現在見不得那些。”

針筒久久的拿在手裏,卻就是沒辦法注射到她身上。

突然,蘇惟睜開了眼睛,她笑了,雖然眼睛還是看不見,可她是朝着南在勛的方向,輕聲說著:“在勛,再見了,我很愛你。”

拿在手裏的針筒落到了地毯上,南執與上前撿起來扔進垃圾桶。南在勛俯身在蘇惟唇上落下一吻:“小惟,再見,我等你回來,我愛你,很愛很愛。”

她說:“我知道,執與呢?我剛聽見他好像是來了。”

“媽,我在呢。”南執與跪到床前握住蘇惟的手,她想抬手摸摸兒子的臉,可卻沒有力氣。南執與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媽,再見,我跟爸一起等你。”

“好兒子,媽沒能把你養大,也沒能看着你娶妻生子,對不起,媽對不起你。”

南執與不敢用力,輕輕的把頭靠在媽媽懷裏。徐喬看着這一家人在告別,他咬緊了牙不讓自己出聲,他怕出聲就會痛罵上天不公,那樣會破壞掉這麼悲涼又美好的畫面。

拿起葯和針筒時,徐喬的手也止不住的顫抖,把針筒交給南在勛,這個任務只有他能完成,也只能是他去完成。

蘇惟閉着眼睛,雙手交握放在身前,南執與一直跪在床前,他低着頭不敢去看。

在推葯的那一剎那南在勛淚如泉湧,沒人能跟他有一樣的體會,親手送走自己最愛的人,還有幾十年的時間讓他獨自煎熬。

徐喬不好做什麼,輕碰了碰南執與的肩,示意他探探蘇惟的動脈。南執與的手抬起來時抖到無法控制,在碰到蘇惟頸動脈時他整個人癱了下去。雖然一切結果都知道,可真實發生的時候還是無法接受。

南在勛這會兒反倒平靜下來,勸說兒子道:“在鏡像里不是經歷過了嗎,別想了,這樣對她更好。”

徐喬上前攙起南執與,他不肯起來,在蘇惟床前磕頭時一聲不吭,就連哭時都不出聲。

磕完頭他起身就走,南在勛在後面說道:“我帶她下樓。”

徐喬追上攔住激動的南執與,兩人跟在南在勛身後,看着他抱起蘇惟一步步邁出房門。

冰棺已經接電停在一樓大廳里,那是一具外表樸實厚重,卻不缺乏美感的木質材料,內里能夠製冷的冰棺,裏面鋪着的被褥根本不像是給死去的人用的。

冰棺上面是水晶蓋子,大廳里放了很多南執與帶來的白色玫瑰花。

南在勛小心的把蘇惟放進冰棺,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頭髮,可他怎麼都不滿意,眼睛注視着蘇惟,開口的話是對南執與說的:“執與,去把你媽常用的那把梳子拿來,她生病以後就討厭頭髮亂。”

南執與跑去樓上,找到那把梳子又跑回來。南在勛細細的給蘇惟梳着頭髮,給她蓋好被子使她看上去就像在睡覺一樣。雙手放進被子裏之前,南在勛在她兩隻手上各吻了一下。

要落下棺蓋之前,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小惟,我愛你,很愛很愛。”

南在勛一個人把冰棺挪動了一下位置,之後南執與就驚呆了。

他從小生活在這棟樓里,這是第一次知道這裏還有地下空間,而入口就在大廳下面。

南在勛手撫棺蓋,揮手讓徐喬跟南執與退後再退後一些。達到他的滿意后,兩人見他拿出遙控鑰匙啟動開關,冰棺下的地面開始下降,只有他跟蘇惟一起落了下去。

南在勛一個人把冰棺推動,再次按遙控器又一塊地面動了起來,左右分開后出現通向地下室的樓梯。

徐喬跟南執與拿起所有的白玫瑰,才順着樓梯下到地下室。

自從南在勛打開地下室第一道門,南執與的內心就震驚非常,他在心裏有個猜想,可又下意識的想去否認。

他從小在這棟樓里長大,童年時每天都會在這棟樓出出進進無數次,跑遍每個角落。是父親一個人把他帶大的,而父親的快樂也是由他帶來的。

他卻從不知道,堅持要守在這裏的父親,應該是在給母親守陵。他們父子倆在墳墓里住了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為自己沒有母親,可很有可能父親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這個地下有他長眠的妻子,南執與長眠的親生母親。

十幾級台階南執與從震驚到淚濕眼眶,再到奪眶而出,父親的身影在他視線里模糊。

下去后是一個房間大小的一間地下室,溫度跟樓上沒太大區別,也就略低一點,南執與擦了把淚,問道:“這樣的溫度能行嗎?”

南在勛沒回答他,徐喬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輕聲說道:“這裏只是一個過度空間,還沒到,別急。”

他輕聲問徐喬:“你怎麼知道?”

徐喬看了南在勛一眼,南執與其實不用問也應該猜到,而他問徐喬那句是表達了他內心的不舒服。一個對他們一家人來說是外人的徐喬,竟然比他這個父母的親生兒子知道的要多。

誰也沒看清南在勛動過什麼,徐喬只聽到輕微的聲音,他回頭時南執與也跟着一起回頭。

就見身後的一面牆上有一處寬約一米五左右的地方升了起來,升到頂之後南在勛親手推着冰棺向里走去,徐喬又要幫忙他卻不讓任何人再碰冰棺。

兩人只好在後面拿着白色玫瑰跟着,到南在勛進去后他們才進門。

徐喬是有心理準備的,可他還是震驚了,就更不要提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南執與。

這是一間跟這棟樓一半那麼大的地下室,而且整個房間裏都在製冷,整整齊齊擺放着不知道多少具一模一樣的冰棺,往前走幾步就能看清,每一具冰棺里都睡着一個身穿白色裙子的蘇惟。那些冰棺周圍沒有玫瑰花,也可能是當初曾經有,花落的時候便被南在勛收走了。

他獨自把冰棺推到預留好的位置上,徐喬跟南執與在擺放玫瑰花時他一動不動,雙眼含情的看着如熟睡般的蘇惟,輕聲而溫柔的說著:“小惟,幾十年後我等你回來,別走錯了路,找不到家門。不用記得我,也不用記得這一切,每一次你都快樂就夠了。”

他不說話時徐喬問:“我能看看最初的嗎?”

南在勛面帶微笑,那不是笑,是他唯一能保持的表情,只是一種無任何意義的表情,說道:“可以,我帶你們去。”

地下室最裏面只有一排,而那一排只有正中一具冰棺,南在勛手撫着水晶棺蓋說道:“這是第一個她,看上去會憔悴些,這頭髮也是假的。當時做了開顱手術,是在她家鄉的醫院做的。後期又做化療,她本來做手術之後就沒長出來的頭髮,就再也沒長。那時我一直堅持不讓她安樂死,就眼睜睜的看着她受那麼多苦,結果還是沒留住她。”

徐喬問道:“你什麼時候決定不再給她動手術的?”

“第九次之後,中國不是以九為極嗎,做了九次都沒成功我就不再讓她受那份罪了。後來用過幾次中藥,國際上先進的葯都用過了,都不管用還會讓她一直很難受。再後來就只給她用止疼片,有時會加鎮靜葯,讓她睡著了就能不那麼疼,或者是疼她並不知道。”

說到這兒他反應過來什麼,搖了搖頭說:“下次不能再給她用強效鎮靜藥品了,也許她是疼着的,只是醒不過來,那樣會更難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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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惟推開的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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