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第四百三十二章

王爺,是否要查一查百花館?”

“自然要查。”蕭清朗說完,就看向許楚問道,“小楚可有何想法?”

許楚頷首,手指點了點自己的手札,說道:“倘若董二真的還活着,那很有可能就在百花館中容身。所以,唐大人可以從此處入手,查一查董如兒身邊之人,若能尋到此人,那當年之事的人證也就有了。”

“另外,百花館雖然為風月煙花場所,可是說到底也是受衙門管轄的。其賦稅與賬目,衙門也該清查一番。倘若有所偏差,又或者涉及到賄賂之事,那唐大人少不得要請董姑娘到三法司一坐,以循例問話。再派人在三法司附近蹲守,若遇到打探或是形跡可疑的百花館裏的男僕,直接將人拿下。”

百花館無論再怎麼改頭換面,總歸不敢與衙門叫板,尤其是在三法司跟前生事端。就算是那幕後之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最有可能按捺不住的,也就只有董二了。

唐喬正被許楚說的一愣,待到抬頭看到她嘴角與王爺如出一轍的似笑非笑的弧度之時,他不由的打了個激靈。怎麼他總有種錯覺,三法司里出了個女版的靖安王啊......

許楚說著,就眯了眯眼,眸中的精光一閃而過。不管那百花館明面上的賬目如何完整,衙門要查,總能查到問題。倘若這裏真的是那幕後之人洗贓銀之處,那隻怕他也該焦急一番了,就算無法將他牽出,也能讓他傷筋動骨許久。

她心裏對那幕後之人其實是存了氣的,卻並不是因為自己,她只是見不得如蕭清朗那般風光霽月之人心傷狼狽。更何況,那人還設局傷了他。

這大抵就是許楚護犢子的心思在作怪,就像是你傷了我男人,我就算打不死你,也不會讓你好過。

當然,她的這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蕭清朗。也正是因此,在唐喬正走後,一直內心陰鬱的蕭清朗,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雖然一閃而逝卻也足以彰顯他此時心裏漸生的愉悅。

他起身走向許楚,雙手抵在她身前的桌上,繼而彎腰靠近她,眼底滿是舒心的低聲喟嘆道:“小楚,這件事結束之後,倘若我僥倖逃過一劫,那我與你還回蒼岩縣如何?”

許楚看着他眼底的期盼跟、寵、溺,只能壓下心底的酸澀,彎彎眼眸笑道:“只要王爺不嫌棄我貼的餅子粗糙就行。”

這麼一說,二人自然就想起了當初蕭清朗為邀請許楚,尋到許家的時候。那時,她婉拒他的時候,就是將一塊散着熱氣的苞米餅子塞進了他手中,還笑着同他說遠走不送......

說起來,也正是那時,他才真的動了重用她的心思。接下來,自然也就有了五行惡鬼索命案中,重新尋她驗屍的事情,也有了後來的種種。

倆人想到這裏,不禁相視一笑。雖然沒有什麼旖旎跟曖、昧情愫,可是卻也覺得十分默契。

“對了,昨日從英國公府機括內、射出的箭矢之上的紋路,可有了眉目?”許楚隨着蕭清朗起身,一邊繞過案桌走到他身邊,一邊鎖眉問道。

蕭清朗眉心微攏,頷首道:“我看到那紋路,只覺得有些眼熟,所以在從皇陵回府之後,我便到書庫查探,尤其是記載關於密宗之事的雜記文書,在其上果然尋到了相似的圖案。”

他說著,就從袖中取出一張發黃的紙頁,只見其上果然描畫著由黑雲簇擁而成的圖騰紋路,模樣與當日箭桿之上的十分相近。

而那紙頁之下,則標註着這圖紋是前朝金陵士族大家王家的族徽。只是因為前朝覆滅,大周立朝,本就因依附前朝皇族而興盛的王家也就沒落了。

其上記載,王家興盛伊始,便是能通鬼神之事,是以被前朝帝王視作神使,繼而賜下族徽。

許楚啞然一瞬,眉心跳了跳,驚訝道:“那王家,與金陵衛可有關係?與王允,又有什麼牽連?”

蕭清朗負手,抬眸直視着許楚,凝聲說道:“金陵衛本就是承襲了前朝的規制所存在的,而王家身為當時金陵最大的家族,在金陵不可謂不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所以,實際上守備金陵的金陵衛,根本就是王家的私兵......”

這般說起來,王允很可能就是王家的後裔,而且還與當年金陵密宗有關。至於那密宗之事,也極有可能是有人借王家通神之事興風作浪的結果罷了。

一時之間,許楚先如此沉思。她剛要再問什麼,就聽到書房窗前傳來一陣扑打聲,接着便是咕嚕咕嚕的叫聲。

蕭清朗聽到聲響,眉宇稍動,旋即快步行至窗前。待到打開窗戶,一隻信鴿就落入二人眼中。

那信鴿見到蕭清朗開窗,還親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指,而後就任由他將自己腿上綁着的書信取下。

許楚對着信鴿算不上陌生,畢竟早在錦州城宋德清暗查他們身份之時,蕭清朗就曾用這信鴿送信,以讓戶部將他們的卷宗替換,繼而瞞過了錦州城一眾假官員。

此時,她也跟着走到了窗前,見蕭清朗看完書信之後,面容倏爾變的冷肅了幾分。不過那緊緊蹙起的眉目,卻稍稍舒展開了一些。

她心知,這大抵是金陵那邊傳來的關於孫家的消息,所以低聲詢問道:“可是發現了什麼新線索嗎?”

蕭清朗深深的看了許楚一眼,沉默着將手中手掌大小的紙張遞了過去。許楚將信紙拿到手中,只見巴掌大的紙上密密麻麻寫着許多小字,待到看完之後她才愕然道:“竟然會是這樣!”

未等蕭清朗開口說什麼,她又疑惑道:“可是孫家不是書香世家,從不參與權勢之爭的嗎?”

蕭清朗冷清嗤笑,而後沉聲說道:“就算是讀書人,也並給全然都是淡泊名利之輩。”

他說著,就自許楚手中抽過那信紙,緩緩行至案桌之上取了火摺子點燃。旋即,又說道:“這只是我的人遞來的消息,具體證據與卷宗,應該正被連夜送來。”

言下之意,只怕他們還要再等幾日才能收網。

“證據?”許楚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該有何反應。

蕭清朗點頭,緩聲道:“當今登基之後,我在尋找外祖一家的事情上,便再沒有束縛了,所以在得了當今的准許之後,特派魏剛等人暗中到金陵查訪。因為劉家與孫家頗有交情,而且是在同一時間內先後沒落的,只是孫家歷來教書育人,縱然本家沒落,可受其恩澤的學生卻還是有跡可循的。於是魏剛就想要從此處入手,繼而找到劉家的後人。”

許楚心裏驚詫一瞬,旋即也就理解了蕭清朗的意思。實際上,她對魏剛這個名字並不感到陌生,凡是刑獄之人,對於三法司極有名聲的幾位名捕大人都該是耳熟能詳的。其中魏剛,就是蕭清朗最得用,也是第一位出自王府侍衛之中的名捕。

此人心思細膩,且得了蕭清朗的幾分真傳,所以在查案之事上很有手段。蕭清朗派他前去金陵,大概是從一開始,就覺得金陵之事有異。

忽然之間許楚想到,當初他曾說過,在其入三法司掌權之後,曾多次翻閱金陵衛謀逆一事。可那個案子的卷宗,卻沒辦法拼湊完整。當時許楚不曾所想,如今想來,若非對那個案子存疑,他又怎會在浩瀚的案宗之中特意尋到英國公赴金陵鎮壓叛逆一案?

想到這裏,她看向蕭清朗的眼神就更多了一些熾熱。論探案直覺與對大局掌控,她對蕭清朗果然只有敬仰的份。

蕭清朗被她的眼神看的言語一頓,最後只能輕咳一聲,移開視線繼續往下說起來。

“也正是如此,我寄書信與他,讓他暗查孫家與肅王一脈的關係之時,他也並未太費力氣。”蕭清朗說著,就感慨一聲,“不過按他信中所言,也是我們運氣好,竟尋到了曾在孫老太爺身邊的長隨,且那長隨還恰因唯一的孫子重病而走投無路之時,否則我們要想拿到肅王與孫家的定親信物,也不可能那麼容易。”

許楚心裏長嘆一聲,心境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是沉重還是該放輕鬆一些。沉思一瞬,她欲言又止,可當視線落在那化為灰燼的紙張之上的時候,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孫家,至於她自然是陌生的存在。可是若她真的是孫柔的女兒,而且還是孫柔背叛肅王一脈的證明,那豈不是說......在老肅王被准許入金陵享有榮華之前,其實他身邊是有子嗣跟隨的?

那人,不會是出自孫家婢女腹中的將要到京城的肅王。也不會是肅王到封地之後所生的子嗣,因為那不符合許楚對幕後之人的側寫跟分析。

若是這樣說起來,那就只剩下肅王的兩名嫡子,還有那名嫡孫了。這三人,都是出生高位,在京城被受推崇,最後因肅王府一朝落敗而自高處跌入谷底。經歷坎坷,且在到了封地之後,嘗盡了世態炎涼,甚至被輕賤與欺侮過。

許楚眯了眯眼,心裏暗暗琢磨起來。老肅王的嫡長子,應該比先帝大十六歲左右,算起來如今七十歲之多。而當時,他本就有世子妃,且還是與他生死與共的世子妃,所以他會鍾情與比自己小上許多的孫柔的可能性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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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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