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物是人非
庄閑回身問道：“何事？”
葉疏影說道：“先生可知道鑄劍山莊在哪裏？”
庄閑淡然一笑，說道：“庄某自然是知道，只不過就算是知道也進不去，因為那入口處的迷陣的破解之法就在六口寶劍上，除此以外根本無法可破，所以唯有集齊六劍，方能關閉入口迷陣的開關，順利進入山莊。”
葉疏影問道：“那究竟是什麼樣的迷陣？”
庄閑說道：“那迷陣叫做‘殊途同歸陣’，迷陣本身並不複雜，但卻沒有人可以走得過去。凡是踏入迷陣之中的人將會面臨著六六三十六次生死選擇，因為每走十餘步，陣中道路就會一分為二，其中一條是生路，一條是死路，如果走上生路，再往前走十餘步，道路又會一分為二，仍是一條生路，一條死路。若是踏上死路，便會觸動消息，萬劫不復，必死無疑。如此反覆，一直到走出去，或是死在迷陣中。更重要的是，一旦有人觸動迷陣中的機關，整個迷陣的佈局就會發生改變，原先的生路，可能會變成死路，而原本的死路也可能變成生路。我想，沒有人能在毫無規律也無徵兆的情況下連續做出三十六次正確的選擇，所以除了六劍身上的鑰匙以外，沒有人能順利通過那個迷陣。葉少俠以為如何？”
葉疏影說道：“若真如先生所說，這迷陣果然是無法破解的。”
庄閑說道：“若非如此，憑七星教的實力和手段，何以直至今日也無法進入鑄劍山莊？”
葉疏影道：“不錯。但我還是想知道鑄劍山莊的位置，望先生成全。”
庄閑道：“等到六劍之密破解之時庄某自然會告訴你，此時多說無益。你急於知道，莫非是你們兩人想獨吞鑄劍山莊的寶藏不成？”
葉疏影只笑而不語。
庄閑笑道：“想要獨吞寶藏，除非集齊六劍。其他的寶劍暫且不說，僅月痕與迴風兩口寶劍，你就不可能得到。那迴風劍在七星教主江琨手中，你從何下手？至於月痕劍，如今在家師手中，你縱然有九條命也不可能拿到手。庄某奉勸你莫要痴心妄想了，告辭。”說完足尖一點，便飄然而去。
見庄閑走後，小疏說道：“他說他是來祭劍的，又對鑄劍山莊的事如此了解，但是對六劍似乎又無所企圖，你不覺得奇怪嗎？”
葉疏影解釋道：“他是劍王島的人，前些天他給了我這個。”說著將懷中的名劍帖拿給小疏看，又接著說道：“但是對一口冰冷的劍還能吹奏出那樣憂傷的曲子，他也太多情了。”
小疏說道：“也許吧。你和他有什麼交情？剛才我刺向他的時候你好像很緊張，你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他？他這人的下毒手段實在是高明，幸好他看起來雖然不像朋友，但也不像是敵人。”
葉疏影笑道：“你的手段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但因他是藥王門弟子，我也不敢輕視。我與他交情談不上，只不過是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後來在去闖南巢幫總舵的時候托他照顧泓兒。對了，當時他好像還提醒過我，讓我不要急於去找‘木山二老’，以免中了別人的圈套，沒想到真的被他言中。現在仔細想來，他似乎是知道這件事的。他這人喜怒無常的，待人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實在是令人琢磨不透。”說著已俯身拿起那隻燒雞和那瓶酒。
小疏忙說道：“哎，他的東西你也敢吃，你就不怕有毒？”
葉疏影笑道：“他都說了是祭劍的，有必要下毒嗎？”仰頭喝了一口酒，說道：“好酒。”又張嘴咬了一大口雞肉，津津有味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對旁邊滿面疑惑的李淑華說道：“對了，李姑娘，你……怎會……在這裏？貴派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李淑華蒼白的臉漸露緋紅，她自然是知道葉疏影跌落無底洞，以為他屍骨無存了才來到這裏傷心哭泣的。
昨天晚上，她幫助葉疏影偷了父親的劍和名劍帖，沒多久就被李淮海發現，李淮海大怒，不僅將她軟禁起來，還以長鞭對她施行家法，十餘鞭子鞭鞭見血，若非李夫人鄭氏及時趕到阻止了李淮海，她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到了今天早上，鄭氏給她送飯的時候，悄悄將她放出，她才得以脫離虎口。
李淑華瞧了瞧葉疏影，又看看小疏，說道：“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疏淡淡一笑，說道：“兄弟兩個人長得像，很奇怪嗎？”
李淑華望着小疏，說道：“你就是傳說中的‘葉疏影的影子’？沒想到你們竟然長得一樣……”
小疏笑道：“你說錯了，我不是影子，他才是。”
李淑華又看了看葉疏影，想了想，說道：“不，他是葉大哥，不是‘影子’。”她自信還是能夠分得出最近在自己身邊活動的人是誰。
小疏說道：“我也姓葉，怎麼沒聽過你叫我‘葉大哥’？影子，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她與你如此親近？我記得她以前是一個冰山美人兒。”
葉疏影說道：“那得問你自己。李姑娘如今這般，恐怕都是因為你。”
小疏覺得莫名其妙，說道：“跟我有什麼關係？”說話間忽然朝着一座小山凝視。
葉疏影又吃了兩口燒雞喝了一口酒，看見小疏的表情，也往那小山望去，只見半山腰的一棵大樹下立着一男一女兩條人影，正面對着他們，那女子身材妙曼，身着白色衣裙，長發飄飄，衣袂翻飛。男的是一個長須的老人，身着褐色廣袖長袍，凌然如仙。因隔得遠，看不清這二人的面目。
這一男一女似乎看到葉疏影與小疏發現了他們，老人轉身便要離去，那女子卻還是望着這邊一動不動，那老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便拉起女子飄然而去。
葉疏影與小疏對視一眼，便扔了手中的燒雞和美酒，不約而同地施展輕功向那小山掠了過去。等到了那棵樹下，那一男一女早已不見了蹤影，無處尋覓。
小疏嘆息一聲，說道：“算了，若真的是師父，我們又怎能追趕得上？”
葉疏影驚問道：“師父？你是說師父？”
小疏疑惑地望着葉疏影，說道：“怎麼，你追過來，難道不是因為剛剛那個人的身影很像師父？”
葉疏影赧顏，說道：“我……我追過來是因為看到那個女子的身影像是泓兒……”
小疏意味深長地看了葉疏影一眼，說道：“影子，你變了。”
葉疏影嘆息一聲，垂下頭沉默許久，才說道：“不錯，我們畢竟是兩個人，遇到了不同的人，經歷了不同的事情，自然會變得不一樣的。我不能像你這般洒脫，我放不下她。她也不像林姑娘那樣是世家千金，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她如今孤身一人不知在何處漂泊……不過你放心，我還是會將師父要我們做的事情放在首位。”
小疏笑道：“也許我們都看錯了，若真的是師父，他老人家又怎會避而不見？若真的是沈姑娘，她又怎會不來與你相聚？”
葉疏影道：“她也許再也不會見我。只要她平安無事，不見也罷……”
小疏說道：“她的心裏若是真的有你，絕不會為了這次的誤會就離開你。下次你再見到她，一定要想辦法留住她，最重要的是要留住她的心。女孩子都喜歡聽甜言蜜語，你要多說好聽的話哄她，要是有機會還可以適當地佔她一點便宜。”
葉疏影道：“她不喜歡輕薄之人，花言巧語也騙不了她。”
小疏說道：“什麼輕薄，那叫親近。我也沒讓你欺騙她，我只不過是讓你換一種方式說話，把你的真情表達得更加婉轉更加感人，這怎麼能叫花言巧語呢？你其實明白我的意思。”
葉疏影道：“我是明白，可是這些對她都沒用。她若真的不怪我了，即便我什麼都不說，她也不會棄我而去，她若不肯回心轉意，我說再多也沒用。”
小疏說道：“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沒用？你真的以為你們心有靈犀，你什麼都不說她就能明白你的心意？她若真的明白，你們之間也就不會有這誤會了。”
葉疏影道：“我與她之間的嫌隙恐怕還不止這些。”
小疏一臉壞笑，說道：“還有什麼？莫非你還招惹了別的女人？快老實交代！”
葉疏影凄然說道：“她只救人，我卻殺人……”
小疏搖首笑道；“若所殺的是十惡不赦的該殺之人，殺人豈非救人？若救了不該救之人，救人豈非害人？這世上的是非善惡本來就難以分辨，你我無論救人也好殺人也罷，只求問心無愧。這些可是你以前對我說過的話，難道忘了嗎？”
葉疏影將那洞簫收起，心中雖然一片悲涼，還是強顏說道：“走吧。”
二人又飄然回到李淑華身旁，葉疏影問道：“李姑娘，你沒事吧？你莫非是因我之事被李大掌門責難，所以……”
李淑華凄然說道：“此事不提也罷，我當時決心要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料到這個結果。我如今無家可歸，勞煩你……你們將我送到辰兒妹妹那裏，她或許能夠收留我幾日。”
小疏忙將葉疏影扯到一邊，低聲問道：“她是怎麼回事？”
葉疏影將李淮海父女因為他和銀台劍而反目，最後幫助他拿回銀台劍的事簡單說了說，最後笑着說道：“都是你當年惹下的風流債，害得人家……”
小疏連忙說道：“你怎麼什麼都怪我？我發誓我只招惹了林辰心一個人，而且這李姑娘一向清高，她連看都不多看我一眼，你怎能說是我招惹了她？倒是你，才和她相處幾日，她就改口叫你‘葉大哥’，為你不顧一切，肯定是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葉疏影推了他一把，說道：“你別瞎說，分明是你的緣故，她親口對我說的，當時你和林姑娘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喜歡你……”
在一旁的李淑華見他們兄弟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她又聽不清楚他們說些什麼，便輕咳了一聲，說道：“只是送我到大澤園，你們也要商量那麼久嗎？若是不願意，我自己去便是，不勞你們大駕。”
小疏走過來，說道：“去大澤園簡單，只是你這般模樣，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們兄弟把你怎麼了……不如我先去給你找一套像樣的衣裳？”說完也不等人家答應，便對葉疏影說道：“影子，她這一路上就交給你了。”說完這話，身影一閃，便沒入樹林，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