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女娃是賠錢貨
都說天下無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在這一家事白家傳的鄉下。柳老婆子上沈家的事情沒兩天就傳得沸沸揚揚得,接連着還傳出當初柳碧草婚事的聘禮給了柳四磊做聘禮的事情。
劉家也就是柳四磊定親得那戶人家,聽說之後,上門把親事退了。這讓柳家又是大鬧了一場,引起大鬧的自然不是親事被退,而是劉家退回的聘禮。
柳碧草聽說之後,只是笑笑而已,並不關心,她關心的是老天到底何時才下雨。
之前澆灌的水早已經被炎熱的太陽晒乾了,沈家父子為了秋收時有個好的收成,又開始給地里的莊稼澆灌。家裏的勞動力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地里。
眼看着連河裏的水也開始變少,再這樣下去,別說是需要澆透的莊稼,就是這附近靠河流吃水的人也是難熬。
“夭壽哦。”河邊洗衣服的地方圍着幾個人,邊洗着衣服邊說著話,柳碧草一貫不喜歡湊熱鬧,找了個陰涼的地方蹲着洗衣服,聽見花娘的婆婆陳三嬸說話。
“這老天爺再不下雨,讓我們這些庄稼人可怎麼活喲。”
“唉,我們庄稼人命苦啊,靠天吃飯靠天吃飯如今這天眼看着也靠不住了啊。”陳嬸娘深深的嘆了口氣。
“就盼着啊,今年的稅收能不能少點,好歹讓我們不餓肚子啊。”陳三嬸憂心忡忡,現在花娘懷着孩子,明年家裏又要添人口,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娘啊,我說你就是想得太好了,他們那些爛心的不變着法的害我們就好了,你還盼着少點稅收。”花娘手放在肚子上,慢悠悠的走過來。
“哎喲,花娘這肚子看起來是男娃吧,嬸子你可是有福氣了呢,明年家裏就要添個小少爺了。”陳三嬸隔壁的家的婦人石柳氏看了眼花娘的肚子,心裏及其不舒服。
她嫁過來好幾年了,只生下兩個丫頭,自家婆婆李柳氏天天不是打就是罵的。
自從花娘有了之後,天天在李柳氏的面前順自己肚子裏的是個男娃,害得李柳氏越發的看不慣石柳氏,還揚言要讓兒子柳三柱休了她。這讓石柳氏對罪魁禍首花娘懷恨在心,巴不得她生下個女兒。
陳三嬸那麼大歲數一人了,自然是聽出了石柳氏的話外之音,也不怪石柳氏幸災樂禍看笑話。只能怪花娘自己,自打懷孕就是各種生出許多麼蛾子,要不是看在肚子裏孩子的份上,早就收拾她了。
“我這個生下來自然是個小少爺,比你家兩個賠錢丫頭強。不過,三柱嫂子,你比有些人強多了,好歹還有兩個丫頭,碧草,你說是不是?”花娘這話不僅說了石柳氏,還不忘刺柳碧草一刀。
柳碧草聽了這話沒覺着有什麼,只當做有瘋狗在叫,倒是陳三嬸聽了這話,頓時臉脹成了豬肝色。
“快來人啊,有娃娃落水了。”河岸的那一邊突然有人大聲喊道,“柳三柱家的,快來,你家大朵落水了。”
石柳氏一聽也顧不得手裏的衣服了,急忙跑去,跑得急還摔倒在地上,連爬帶跑的到了大朵落水的地方。
已經有人把大朵救了起來,走近看才看清是來挑水的沈瑾信。兩個都是濕答答的一身,大朵被救起來就被平放在地上。
四五歲的身子被破破爛爛的衣服包住。小小的躺在地上,一張沒有巴掌大的小臉沒有一點血色,呼近去的氣兒沒有吐出來的多。
“我可憐的大朵啊。”石柳氏抱住大朵一直叫她。
柳碧草沒有耽誤,蹲下去把脈:“嫂子,你讓讓,還有得救。”
幾個力氣的婦人七手八腳的把不肯放開大朵的石柳氏拉開:“三柱家的,快放開,碧草是要救大朵。”
柳碧草把大朵肚子裏的水逼出來,讓石柳氏把大朵抱回家,其餘人也跟着一起,不過是為了看戲還是幫忙就不得知了。
等石柳氏抱着大朵回家的時候,柳三柱和她娘也回來了。
“我聽人說大朵落水了,怎麼樣了?”柳三柱迎上來從石柳氏手裏抱過大朵,急忙問。
“碧草妹子看了,說是還有救,我家大朵還有救,他爹,大朵還有救。”石柳氏看着奄奄一息的大朵,忍不住哭出聲。雖然是個女兒,也讓石柳氏在幾個妯娌面前沒有地位,可是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柳三柱聽自己的女兒有救,連忙放到屋子裏,讓出地方給柳碧草。柳碧草這次仔仔細細給她把脈,好一會才對兩口子說。
“大朵沒有生命危險,就是身子很虛,要好好養着,我看她這個樣子也是餓出來的吧,等她醒了,先喝點粥或是米湯。”
“好好養着?家裏哪裏來的東西給她養着啊,家裏的勞動力和男娃都吃不飽啊。”石柳氏的二嫂錢柳氏聽了當即跳起腳來,因為連續生了三個兒子,所以錢柳氏在家很是有地位,甚至超過了大嫂文柳氏。
李柳氏也是皺眉,本來就是個丫頭,再說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哪還能好好養着。
“老二家的說得對,家裏沒有錢給她養,那家的丫頭需要這樣的?”
“娘,我求求你,大朵也是三柱的骨肉啊。”石柳氏一聽慌了,跪在地上求着李柳氏。
李柳氏卻無動於衷:“你再說話我就讓三柱休了你,不下蛋的東西,大朵就這樣就看她命大不大了。”
“三柱,你說句話啊,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說說話,救救她。”石柳氏轉身向著柳三柱。
柳三柱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閨女,又看了眼自家老母親,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妻子。
好半晌才開口:“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柳三柱,你這個沒心的人,你自己的孩子你都忍下心不救,虎毒不食子啊柳三柱。”石柳氏瘋了一般死死拉住柳三柱的袖子,“我嫁到你家累死累活,當牛做馬,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幹活,我告訴你,要是我女兒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會活了。”
“哼,那正好,我還沒嫌你佔着茅坑不拉屎呢,死了正好。”李柳氏指着石柳氏的鼻子惡狠狠的說。
“對了,是誰把她從水裏撈起來的?”
“是沈家二小子。”門外嘴巴快的人說。
“那他人了,他看了我家大朵的身子就不管了,可憐我家大朵以後怎麼嫁人?”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覺得沒臉,剛才還說讓人自生自滅呢,現在又說這話,真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柳家大媳婦也覺得臊皮,躲到了廚房裏去了。
柳碧草真是要被氣笑了:“大朵才幾歲,就要守着男女大防了?”
一般來說男女大防是七歲,柳家大朵才五歲,那麼小一個人又哪裏存在什麼男女大防呢,再者沈瑾信也是為了救人。
“那我不管,你家二小子救了人就要負責。”李柳氏梗着脖子,無理的說。
柳碧草冷着臉看着她:“那嬸子說來聽聽,我家瑾信要怎麼負責?”
“要麼賠錢,要麼給她們兩個定親先把聘禮下了。”
其餘人聽了倒吸一口氣,這李柳氏的心不是一般大啊。
柳碧草覺着這李柳氏真是比柳老婆子還不要臉,說白就是想要錢。任誰來,都不會同意定親,先不說人能不能醒過來,就是這年紀也不適合啊。
“嬸子真是說笑了,任那家都沒有救了人還倒給銀子的道理,至於定親,嬸子更是不可能,你家大朵和我家瑾信可是差了十歲左右了。”柳碧草冷下臉,急聲厲色的說。
“就是啊,這樣做也太沒有天理了。”
“誰說不是,今天算是正正見識到了什麼叫不要臉。”
“我們村裡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就該告訴里正,讓他把人攆出去。”
李柳氏早年是個寡婦,好不容易把幾個孩子拉扯大,大河村就是她死了都要埋在這裏的地方,一聽說要去找里正,也怕會被攆出去,只好悻倖的站在一邊不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