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身世之謎
“你知道這宮外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奴婢從外頭進來的時候看到災民都餓死在路旁,怕是戰火焚燒后的土壤無法種植出新生的食物,沒東西吃,鬧了飢荒吧。”
“這飢荒鬧就鬧吧,怎麼這天都變紅了?”
“夫人,您久久為出宮,這天色啊,早就變紅了。”
“哦?是嗎?”
“您在這深宮中已經呆了二百六十五天了,這還差一百天,您就呆上整整一年了。”
“這不出宮,也全然察覺不出有何不便。你看這天變換晝夜,我彷彿在這宮裏就過完了春夏。”
戰皇夫人滑動鳳椅把手上的金鑲玉滾珠。只見這大殿內的天色由日變成夜,由烈日變成繁星。連牆壁上雕刻的花朵都羞澀的合上了。
“本宮困了,明日再議吧。”
“可此事,事關重大,不得不說。”
“那你就長話短說。”
“馬上要爆發瘟疫,我們得把苜蓿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什麼?你說的瘟疫?什麼時候?”
夫人簌的起身把金鑲玉的滾珠滑動,調成了日間模式。
“你說的瘟疫,是真的?”
“不曾有假。我從城外進來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從淺紅變成深紅,這是鈴星隕落,瘟疫的徵兆。”
“這鈴星,“這鈴星不是老早就掉在那城門後邊了嗎,怎麼現在還不消停?”
“夫人,您有所不知啊,國師占卜了說這鈴星是千年一遇的災星。這戰爭飢荒還是輕的呢,之後還得來一場浩劫,這浩劫,就是瘟疫。”
“不就像一場風寒而已,能有多恐怖啊?”
“這可不是一般的病,瘟疫通過空氣傳播,只要一個人染上,整個宮裏的人就都會染上,殺也殺不盡,燒也燒不絕。”
“你說的這瘟疫,真有這麼厲害?”
“如果真像國師所說的,這將會比戰爭更恐怖。”
“跟着戰皇這麼多年,打打殺殺我都習以為常了,十二歲就見他殺人,那些事我已經麻木了。”
“夫人,事情不會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鈴星隕落,必有災禍!”
“道聽途說,不知道你說的有沒有添油加醋!把國師叫過來,我要親自問。”
戰皇夫人打消了睡意,醒了一注檀香,把國師叫到跟前。
“我問,你答,其餘的都用說。”
“是,夫人。”
國師鞠了一躬,授戰皇特許,可以免了大禮。
身着墨色的長褂子頭上插了兩塊長長的羽毛,這國師手裏拿着的碧如玉像夜明珠大小,說是能用來占卜的好東西。
“國師,知道你開了天眼,素來能掐會算,你能幫我算算我什麼時候會死嗎?”
夫人這一問,把國師嚇得退了三步。
從來不算人生死的國師,這下應該如何回答才不會博了夫人面子啊。可這額間開出的天眼分明就看到了夫人的死狀。
“夫人您,萬壽無疆!”
“別跟我扯這些,我要聽實話!”
“夫人,算人生死,自己要折十年陽壽的。”
“那你算不算得到自己的死期啊?”
夫人拔出一把劍,直接架在了國師的脖子上。
“夫人為何這麼著急知道自己的死期呢?這瘟疫一旦爆發,人人都得死啊,只是早一秒和晚一分的事。何必呢?”
“夫人的意圖,豈能由得你來打聽?”
“你只管說便是,本宮饒你不死。”
國師嚇得跪倒在地。
“己亥年乙亥月己亥日。”
說完,國師的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己亥年乙亥月己亥日!”
戰皇夫人聽到自己的死期,一下坐在了鳳椅上。
“退下吧,都退下吧。”
戰皇夫人轉動這鳳椅扶手上的金鑲玉滾珠。
“錢兒,你陪我說會兒話吧。”
往日威風凜凜的戰皇夫人此時癱倒在這鳳椅上,半天都吐不出個字。
“夫人,你好好歇息吧。”
“我怎麼能歇息!只有這六十多天了。我怎麼能繼續浪費這時間!?”
“夫人,您何必去問呢?這不是給自己圖增煩惱嗎?”
“我必須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離開人世,我才好為苜蓿做打算。”
“到那時,或許全城都爆發瘟疫了,苜蓿橫豎也是一死,你何必操這份心呢?”
“不,苜蓿不會死的。”
“她也是個凡人啊,瘟疫一旦爆發,是個人都沒有活路。”
“你在瘟疫爆發前,要保護好苜蓿,千萬不能讓她落入壞人的手裏。”
“有你這個戰皇夫人為她撐腰,她能被誰欺負?誰敢欺負她?”
“到那時,就不是這個形勢了!”
戰皇夫人語重心長的說,她像是看到了未來六十天要發生的事情,這短短的六十天要做如何打算,戰皇夫人心裏已經有了定數。
“苜蓿這孩子,生在亂世,如果我死了,她就永遠不知道她的身世之謎了。”
“夫人您不是跟我說這孩子是。”
“那是為了掩人耳目的。”
“可我也沒跟別人說過啊。”
“正因如此,所以你才是我真正算得上我的心腹。”
“夫人,你對我都要隱瞞這麼久?”
“此事非同小可。”
“苜蓿服用這肅清丸,也跟她的身世有關嗎?”
“沒錯!可是未到我的大限之日,我都還不能說。”
“夫人,難道不是為了保持苜蓿花苞身?難道,還有更複雜的原因?”
“錢兒,你要原諒夫人,不是夫人不信任你,這麼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這宮裏經歷的事多了,就知道永遠不能過早的相信一個人!”
“夫人!您是準備死之前再告訴我苜蓿的身世之謎嗎?”
“我會把苜蓿的身世寫在一張紙上,在我死之前,我會找機會把它放在苜蓿的桂曌大殿後的懸字牌匾後面,到時候你要是還活着,就取下來,把這一切告訴她,如果你走在我之前,或是我們一起走,那就讓苜蓿的身世永遠成為一個謎團吧。”
“如果有一天苜蓿要自己去找她的身世之謎呢???”
“如果她找到了,那就把她找到的結果當成她的身世吧。糊塗一輩子也好過清醒一時。”
錢嬤嬤看着戰皇夫人滿臉愁人不散,不知道是該安慰還是該閉嘴。
“人一輩子,該圖個風光的快意人生呢,還是該圖個安穩的平淡人生呢?”
戰皇夫人在這幕佈下的繁星中獨自飲酒作樂起來。
“陪你戎馬一生,換得夫人二字,卻始終不是愛人。”
錢嬤嬤生平第一次看着夫人這樣失態。
“夫人,這瘟疫,我要不要通知一下苜蓿,讓她好早做準備。“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不必說了,苜蓿這孩子,有天神庇佑,死不了,該擔心的不是她,而是你自己!”
“奴婢就這賤命一條,是死也好,爛活着也罷,都不打緊。只是夫人您這六十天的期限,想要把苜蓿操練成一個刀槍不入的女俠,也實在是不太現實啊。”
“苜蓿現在操練的怎麼樣了?”
“您每日讓我督促她練的赤焰掌已經練的爐火純青了,還有還有,她的內力現在集聚的特別迅速,只要她在戶外,就能迅速的吸收日月精華,我也從來沒見過如此會吸收能量的小孩。”
“我說過,她不是普通的孩子。”
“苜蓿,該不會是?”
“答案六十天後自然會揭曉。”
說完,夫人和錢嬤嬤都沉默了,這六十天後,就是戰皇夫人的死期,也是苜蓿身世之謎揭曉的日子。
“桂曌殿那邊的燈亮了,我去看看出什麼事了。”
“你快去吧,我就不便出面了。”
“您真的不去看看苜蓿嗎?見一面,少一面了。”
“不了。”
戰皇夫人猶猶豫豫的,最後還是拒絕了。
“苜蓿說來也是你一手帶大的,雖然你沒怎麼管着,可你時時刻刻的牽挂着啊。”
“錢嬤嬤,你就不用再勸說了。見了孩子只會讓我走的時候更加肝腸寸斷。”
“哎”
錢嬤嬤扭頭就朝着桂曌殿走去。
這昏黃不清的天色中唯有桂曌殿裏一片燈火通明,空蕩蕩的大殿之上只有苜蓿一個人在埋頭苦練武功。
“苜蓿,你怎麼把所有燈都點起來?”
“苜蓿害怕!”
“那些宮女奴才呢?都跑到哪裏去了!不是應該好好在這伺候你嗎?”
“我出生那麼低賤,哪裏適應的了讓人伺候的日子?再說了,那些人也不是誠心誠意的想要伺候,弄的我怪難受的,就叫他們全都去歇着了。”
“我把他們叫出來好好訓斥,你可是戰皇親自吩咐要好好照看的對象,怎由得他們來的半點馬虎?”
“算啦錢媽媽,你心疼我我知道,可是他們,我也照樣心疼他們,都是爹媽生爹媽養的,到頭來卻在伺候我一個有手有腳的下賤胚子。”
“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錢嬤嬤突然給了苜蓿一個嘴巴子,也許是隱隱約約知道苜蓿的身世不凡,這樣拼了命的維護苜蓿的身世之謎,苜蓿嘴上卻這樣糟踐自己,讓錢嬤嬤聽完怪不落忍的。
“我打你,不是因為你嘴上輕賤自己,而是你輕賤了那些拼了命在保護你的人!如果你的命都如此輕賤,那保護你的人,她們?是什麼?”
錢嬤嬤這一巴掌把苜蓿打懵了,她從沒想過錢嬤嬤嘴上罵罵咧咧的,這次居然對她大打出手了。苜蓿被錢嬤嬤的這一舉動嚇呆了。捂着小臉眼淚汪汪半天沒說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