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若入無人之境

第二章 若入無人之境

他穿過濃霧,突然感到胸口一陣疼痛,那種鑽心的痛好像是被人割掉了心臟,他趕緊用手捂住胸口,一滴鮮血滴在了他金色的戰靴上,胸口被包紮的十分簡陋,一塊灰色的布早已被鮮血染紅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沾着血的三塊軍牌在他胸前擺動,他四下看了看,強撐住讓自己睜開恍惚的雙眼,他發現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河,趕緊到河邊洗了洗傷口,撕下一塊衣服上的布,重新做包紮。從黑夜跑到清晨,他真的累壞了,包紮完洗洗臉就趴在草地里睡著了,這呼嚕聲,吵得連旁邊的蜂鳥都飛走了。他翻了個身,差點沒掉進河裏。領子后卻依稀可以看到回形針形狀的刺青。

這森林裏的蜂鳥特別多,它們從河流的上游飛到中游,見證了他的血在小溪里從紅色變成紫色又變成綠色最後變成藍色的過程,而這一切,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的懦夫,還全然不知。懦夫無意中闖入了無人之境,這是被隱藏起來的一片世外桃源,放眼望去,綠樹環繞,山花料峭,河水清澈見底還有五種不同顏色的魚游來游去,在河水變色之後,魚兒也銷聲匿跡起來。

懦夫一覺醒來,胸口的軍牌不見了,傷口幾乎癒合,但卻留下了一塊烏黑的大眼形狀的疤痕,這條疤在沒有人注視的它的情形下,還會詭異的轉動它的眼珠甚至眨眨眼,懦夫和眼睛對視的瞬間,懦夫嚇得驚叫尿了褲子,而大眼,則嫌棄的閉上了它的眼。再看懦夫腳上的金色戰靴,也四下不見蹤影,只在懦夫的腳踝上留下了兩個金色的小翅膀,這對翅膀就好像長在他的跟腱上一樣,拔不掉也扯不爛,用力過度了還會連着肉拉扯的生疼,小翅膀已經和懦夫的腿合二為一了。

懦夫變成了胸口有眼,腿上有小翅膀的怪物,他對着河面照着自己身體發生的奇怪變化,他趕緊找來一大片芭蕉葉給自己嚴嚴實實捂上,他害怕給人看到他的怪樣,芭蕉葉做的斗篷一直沒到腳跟,讓他把小翅膀都好好的藏在了葉子裏,僅僅露出了脖子以上,一米八幾的個子被藏在了幾片芭蕉葉做的斗篷下,簡直像一個會移動的郵筒。

懦夫喝了一口河水,看了看天色,正是晌午一般的日頭,他又看了看他昨晚來時的路,好像濃霧散去之後,森林那邊的戰場一點聲音都沒有傳來,他趴在地上,仔細聽遠處是否還有馬蹄聲。風吹過河岸邊的樹葉,颯颯作響,卻始終沒聽到遠處類似馬蹄的聲音,他腦海里還不斷回想着切開皮膚的聲音,和掏出心臟的聲音,他用手撐在地上,感覺快要吐了出來,緩了好久才緩過勁兒,忽而近處,他聽到有人從身後走來。

他嚇得趕緊起身,抱緊自己身上這幾片葉子。眼瞅着面前這位像是一個當地原住民,身穿着藤編的衣服大褂子,也沒到了腳脖子,頭上的頭飾分三個面,都是不同形狀的頭骨骷髏,這骷髏頭的大小好像是未滿周歲的小孩頭骨,每一個面的骷髏上都用不同顏色的毛線繩子吊著狼牙和虎牙的墜子,好像代表了不同的意義和功能,懦夫本能害怕的往後推了幾步。

這位原住民看上去像是一個很權威的人,懦夫判斷他也許是當地的酋長,這位酋長伸長了脖子,圍着懦夫仔細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頭,眼神里透露出不祥的預感,他突然警覺的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河面。此時不寬的河面翻騰着變了顏色,原本清澈見底的河面像是煮開水一樣變化成了越來越深的泥土黃,還散發出一股子臭雞蛋的腥臭味。魚兒都翻了白,河岸旁的花草瞬間枯萎。

河面突然炸開了一道十米多寬的裂縫,霎時間飛沙走石崩的到處都是,河面的水也瞬間乾涸,這個炸開的裂縫更像是一個洞口,想要把這兩個人一起卷進來,

“你做了什麼!”

酋長趕緊把懦夫藏在自己身後,用力一推,把懦夫推到了更遠處的草叢,可地面已經開始傾斜往下陷落了,“酋長”和懦夫都一起掉進了這個河面下深藏的岩石裂縫中。裂縫又緩緩合上,河面恢復平靜,周圍的草木又回復到了原來的模樣,飛沙走石也回到泥土裏,這裏好像平靜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遠處樹梢上停着的蜂鳥看到了這一切。

懦夫:啊啊啊。。。

懦夫和酋長一起掉入了一個深坑神秘的洞穴,這裏漆黑一片,沒有半點光,半小時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有着陸,接下來的一切,懦夫這輩子都沒有遇到過。

他們開始感到身體的下方有一股暖濕氣流正在向上將他們吹出去,可這股力量並不大,他們只能停留在半空中,不掉下去也不會回到最初的地平面。

懦夫:啊啊啊。。。

酋長直接給了他一巴掌,捂住懦夫的嘴讓他別出聲。兩個人就這樣繼續懸浮在漆黑的半空中,因為看不到對方,他們只好觸摸對方來獲取一些安全感,就在懦夫被捂上嘴的瞬間,懦夫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酋長的身體。

這下,懦夫才知道,這位頭戴三個人骨骷髏的酋長,是個女人。

懦夫:你你你,女人。

懦夫一把推開酋長,因為在懦夫的國度里,他們所接受的禮數是男女有別,授受不親,這樣的身體接觸是萬萬不能有的,而就這一下的觸碰,足以讓懦夫下聘禮直接把面前的這個女人給娶回家。

懦夫心跳加速,在黑暗裏,懦夫胸口的那個大眼忽閃忽閃的眨着,他的內心已經把面前這個女人從媾和到結婚生子的畫面全都想像了一變,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這段幻想已經是他長久以來得到的最寬慰的感受了。這裏沒有空間也沒有時間,只有漆黑一片,懦夫就這麼飄浮着睡著了,不可自拔的沉浸在自己的春夢裏。

另一邊,酋長並沒有對這一下子的身體接觸有什麼感受,因為在她的族群里,男人女人沒有什麼不一樣,大家有肌膚之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畢竟一個靠狩獵為生的部落,懂得羞衣蔽體就已經是最大的文明了,酋長摘下了她一面的頭骨骷髏戴在了自己臉上,因為他們的頭骨骷髏比正常人的頭骨要小一些,所以酋長戴在臉上時還露出了她自己的下巴,這樣剛好能不妨礙她說話。

酋長:切不諾斯啦,瑞戒斯庫,切不諾斯啦,瑞戒斯庫。

酋長從喉嚨里發出詭異的氣聲,這聲音聽着讓人打寒戰,每一個從齒縫中發射出來的音節都像是刺穿耳膜的鶴唳聲,越來越響。這個裂縫中所產生的迴音壁效果給酋長的一連串咒語擴大了效用。懦夫胸口的大眼緊緊閉着,他們開始感受到聲波傳來的巨大的威懾力,他們的身體開始抖動,周圍的空氣也被壓縮,和着暖濕氣流居然莫名的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推動力。他們以極其高的速度被推出了這個詭異裂縫。懦夫和酋長都昏迷了過去。

清晨的陽光灑在河岸邊的草地上,蜂鳥在一旁飛來飛去,唧唧的叫着,懦夫醒來了,他看見一旁躺着的赤身裸體的女人,不禁有了生理反應,他趁着女人還沒醒來,趕緊找跑去旁邊的樹林找樹葉遮體,這周圍的一切都沒變化,可就是那顆芭蕉樹上的葉子少了幾片,懦夫開始努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一切,他看着周圍的世界並沒有發生一丁點變化,而這裏的天又完全看不出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他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有沒有發生過,他一邊摘樹葉一邊看着遠處躺着的女人的身體,他掐了掐自己,會疼。但他始終就是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女人也醒來了,她若無其事的站起來,也沒有下意識的遮擋自己的身體,她摸了摸頭,突然發現自己那三塊人骨骷髏不見了,急的驚呼起來。

女人:不!不!不!

懦夫披着芭蕉葉過來問。

女人:我的那三個頭蓋骨呢?你有沒有看到我的三個骷髏?

女人一邊搖晃着懦夫一邊比劃,絲毫不在意自己赤裸的身體。

懦夫背過身去回答她。

懦夫:我沒看到。

女人又轉到他面前來。

女人:你剛不就在這裏嗎?你怎麼會沒看到。

懦夫:你忘了我們之前掉進這個河面里的裂縫,然後一股風把我們吹上來的,可能是那時候吹掉了吧。

女人所有所思,努力回憶,她皺着眉想努力回想起來,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焦躁的緊閉雙眼,回憶着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努力的支撐起她的回憶,對於懦夫說的話女人只好半信半疑。

懦夫指着這個平靜的河面。

女人:我們是從這裏掉下去的?

她心生疑慮。

女人:這裏會裂開嗎?這不是有水嗎?

懦夫:我怎麼知道,當時的情形就是,這裏地動山搖這裏裂開了一條很寬的地縫,我們被卷進去,當時是你救的我啊。你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女人:我現在完全想不起來了。

懦夫幾次迴避眼神和女人身體的交錯,卻又不消息總是看見,他趕緊再去旁邊摘下些芭蕉葉給女人蔽體。女人卻完全不當回事。

女人:別碰我。

懦夫:我只是給你。。。你這樣不好。。。

女人:有什麼不好。

女人純潔無瑕的眼神看着懦夫。女人腦子裏只惦記着那三塊頭骨。

女人:如果找不到,我就殺了你。女人猛地一下用手掐住懦夫的脖子,他的身體突然一下的靠近懦夫,讓懦夫的心跳急速飆升,懦夫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禮貌性的往上抬,可懦夫胸前的眼睛突然瞪得好大,忽閃忽閃的,恨不得眼珠子都蹭到女人身體上去。

懦夫:我答應你,幫你找,一定做到。

眼前的這個女人,梳洗之後也算眉清目秀,婀娜可人。懦夫有些沉迷於眼前這個畫面,女人啊,永遠就像一劑麻醉,讓他暫時忘卻了鮮血和殺戮,然而胸前的這一隻忽閃忽閃的大眼,卻時刻提醒着他,他是一個身負三條人命的逃犯,被好心人救下了他的心臟。原本他應該被全國通緝的罪犯,他一邊看着在河裏洗澡的女人一邊想,在這無人之境裏好好獃着也許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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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逆有道之荒蠻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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