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苗苗

第三章 苗苗

劉昌郝娶了李家小娘子,可能以後會慘掉。不娶,劉家三口則會眼睜睜地往家破人亡的路上走。

謝四娘一把將劉昌郝抱住,又尖叫地說:“三叔父,不行,不行。予寧死,亦不會讓予兒娶李家小娘子!”

“唉,唉,”梁三元連嘆了幾口氣:“三娘,吾來時,與四叔父(劉昌郝四爺爺)商議過,還是一策。汝手裏有兩百餘貫錢,吾能擠出近兩百貫錢,昌郝兩個舅父亦能湊出一兩百貫錢,黎家或許能湊出百餘貫錢,汝復將汝家耕地桑園賣掉……”

劉家有幾百畝耕地,六十多畝桑園子,四座土山,土山上種着一些松柏,一個木炭窯。劉明遠成親后,劉昌郝祖母魯氏將這個家產一分為二,讓兄弟兩分了家。

劉昌郝家的耕地與桑園子估價大約在千餘貫,但急出手,就不足一千貫了。不過幾家子擠一擠,能擠出六七百貫,再想點方法,比如謝四娘還有一些金銀首飾,說不定能勉強將那張欠條贖回,渡過這場生死之劫。

然而梁三元還是說不下去。

即便將那張欠條贖回,謝四娘這身體,雖在城裏能做一些針錢活,但她掙的工錢都保不住她的看病錢。地賣掉了,桑園子賣掉了,娘三以後喝東北風?

這可怎麼辦?梁三元不由獃獃地看着屋頂,劉昌郝也繼續看着屋頂,可他不是在發獃,而是在想着這兩條出路。

梁三元說的第二條路頗讓他心動,樹挪死,人挪活,他又不是前身那個書獃子,沒有高利貸壓着,他不相信一家人以後會活活餓死。

還有一個地方讓他心動。

梁三元父子未來之前,劉昌郝看着屋頂胡思亂想,就想到了利息。

花家算成了一千九百多貫,這時代數學特別好的人不是很多,前身數學也不大好,利滾利,又是滾了六個月的複利,前身算不過來。換劉昌郝就容易算了,還是心算。

算了兩遍,大約滾成了一千五百貫,而非是一千九百多貫。自家的家產即便急出手,八九百貫還是好賣的,餘下的六百來貫,幾家很容易就湊了出來。

但這條出路有兩個關鍵的地方,其一,自家出售家產,花家會不會從中作梗,若是在八月到來之前,地與桑園子賣不掉,那時候就滾成了兩千餘貫,再也還不起。

其二,出事後,許多親戚好友想要熱心相助,也願意借錢,可自家將所有耕地與桑園子賣掉,又有多少人願意借錢。

然後是第一條路。

宋朝將入贅看得很嚴重,對這個劉昌郝是無所謂的,況且還不是入贅呢。

李小娘子長得壯碩不是她的錯,塊頭大的人更未必是心腸壞的人,不過劉昌郝想一想未來某一天,這個壯碩的女子騎在自己這副嬌羞的貌美如花的身上,即便沒有發生,劉昌郝也忍不住地哆嗦。

娶李家小娘子……那絕對不能發生的。

但謝氏與義父都疏忽了一條,若是因為自家拒親,讓李大官人不高興,兩大豪門壓來,自家則死定了。

不能坐在床上空想,他重新坐起來,真的痛啊。這個操蛋的狗知縣面對這樣的“柔弱”、讓人憐惜的相貌是怎麼忍心下手的。

“媽……”不對,不能呼媽:“阿娘,讓小乙扶吾出去走一走。”

“狗兒,汝嗓子……”

…………

黑貓大人將劉昌郝放在宋朝,不會讓劉昌郝自生自滅,也不是不管不問。若真的將他本人送過來,髮型,衣服,還有普通話,要知道普通話是從北方語系演變過來的,然後劉昌郝在宋朝出現,只要被人發現,多半當成遼國的斥候給砍了。

劉昌郝憑藉著前身的本能,學着其他人的話,終有些怪怪的。問題也不大,謝氏與梁三元以為他嗓子出了問題。

兩人走到街上,儘管在城內,空氣也是無比的清新,以至深吸一口彷彿能沁人心脾,這是一個沒有工業污染的世界。劉昌郝也想錯了,進入宋朝,煤炭開始大範圍使用,包括冶鍊,但煤炭不叫煤炭,而叫石炭。當然,宋朝這種使用量仍不能使天空受到嚴重的污染。光線也很明亮,樹葉碧綠動人,似乎能遠遠地就看到它上面的脈絡。

劉昌郝看着四周,開封城很大,本地的加上流動的浮客常年在百萬以上,乃是這個星球上眼下最大的城市。尉氏城卻很小,不過千餘戶人家。城牆是夯土城牆,非磚石結構,還倒塌了一大片,通過豁口能看到城外快要成熟的豆子麥粟高粱,少量的水稻,開封一帶現在就能種水稻?

前身不問世務,劉昌郝只翻出一小段記憶,不但開封,北方許多地區都能種水稻,產量不高,但稻米的口感很好,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出了城繼續向西北,便是惠民河,渡過惠民河,向西北走上四里路便是劉梁村。站在這裏,是看不到惠民河的。劉昌郝又看着城內,城內有許多房屋,多是木質瓦房結構,也有少數是磚牆,一些茅草房子。大街轉過去,就是尉氏縣衙,這時代各個官員不喜歡修衙門,縣衙有些破爛不堪。縣衙邊上是一些倉儲,還有一個兵營,駐紮着幾營官兵。大街兩邊有近百家店鋪,雖然城不大,吃的喝的玩的樂的都有,包括各種商品,除了現代工業品沒有外,算是琳琅滿目。

這些商品里確實藏着許多商機,但絕非他玩得轉的,況且還有十幾天就是下一個月,又要滾出更多的利息。

“那廝,汝說何,想找揍?”梁小乙舉起拳頭對人一喝道。

宋朝到這時候人煙已經非常稠密,也只是相對於前面的朝代而言是稠密的,弄不好現在整個宋朝人口只比河南省多一點點。

尉氏縣城一千來戶人家,說它小也不小,說它大也不大,花家的設套,李家的提親,知縣的杖打,使劉昌郝成了這幾天城裏老百姓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加上他這張“絕世容顏”太容易辨認,許多人一眼就認出劉昌郝來。

對於劉家的遭遇,有不少人抱着同情心理的,也有極少數人幸災樂禍,說話還特難聽,梁小乙聽怒了。

劉昌郝連忙拉住他,此時劉昌郝還不能完全了解現在的各種情況,在他隱約的記憶里,梁小乙與他自幼關係就十分要好,某些方面不亞於他的父親與劉昌郝以前父親的關係。

小時候劉昌郝比較瘦弱,李庄私塾里的小夥伴欺負劉昌郝,梁小乙立馬出面替劉昌郝討公道揍別的孩子。即便搬到縣城來讀書,梁小乙一年也由他父親帶着來看望三四回。

村子裏碾壓豆麥的石磙子足足有一百多斤重,能讓他兩手舉起來。石磙子不像杠鈴,甚至比鼎還要難舉,可見梁小乙的力氣有多大。然而這是在縣城,弄不好你與他比拳頭時,他與你說律法,你與他說律法時他與你比後台。大街後面縣衙里那個昏庸的知縣,有理也說不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小乙仍不服氣,劉昌郝說:“我們回去。”

回到家,劉昌郝小妹苗苗怯怯地看着劉昌郝。

已經回不去了,劉昌郝認真的回想着前身那些殘存的記憶。

謝氏的娘家是中牟縣的,離劉梁村有十幾里路。謝氏從小聰明懂事,長相又美麗……實際就是相貌了,剛剛及笄就有許多人上門求親。

劉昌郝祖母性格有些強,包括娶兒媳婦也要娶最好的,便托媒人上門提親,最後出了許多聘禮,才將謝氏迎進門。

謝氏長相是很美,可是很瘦弱。

她嫁到劉家才十四歲,生下劉昌郝才十六歲,是虛十六歲!

在宋朝這年歲數成親生子也不罕見,關鍵謝氏那個時候身體還沒有完全發育好,骨盆也沒有完全撐開,人又長得瘦,雖然將劉昌郝生了下來,謝氏大吐血一回,差一點一屍兩命。

劉昌郝還有一個二妹,身體也不大好,小時候時常生病,算命先生瞎扯了一番,正好劉昌郝四叔父與四嬸結婚兩年沒有動靜,於是劉父聽信了算命先生的話,將二妹送給了四叔父。不過也奇怪,劉昌郝四叔父家情況不是很好,可是二妹到了四叔父家,身體一天比一天健康起來,四嬸不久也有喜了。

又過了好幾年劉昌郝小妹才出世,隨後劉父去世,次年劉昌郝與他母親小妹搬到城裏。先是租房子,宋朝房屋有點類似後來的農村,每間房屋面積皆不小。

但為了省錢,謝氏只租了兩間耳房,是原來房東家放雜貨的,做飯的廚房還是小叔在邊上搭建的。劉昌郝母親帶着小妹睡裏屋,外面一間房子既是客廳也是劉昌郝的卧房。

那時候小妹才兩歲,是虛兩歲,實際才出生剛剛一周年。一周歲的孩子什麼也不懂,餓了哭,身體不舒服了哭,拉耙耙了也會哭,並且到處亂爬。

劉昌郝本人歲數也不大,正是中二的年齡,他以為進城讀書就要加倍珍惜,這種心思也是好的,妹妹不停地哭鬧,讓劉昌郝不耐煩,動輒就罵,就這樣一直罵到現在。特別是前幾天,高利貸上門后,小妹苗苗還是不懂,就一個哥哥,有時候想找哥玩,劉昌郝氣憤之下,都動手打了。

其實苗苗才可憐,在生下苗苗之前,謝四娘身體就不大好。苗苗出世后,謝四娘奶水一直不足,在鄉下還好辦,有奶羊子。然而進了城,只好向別的婦人討奶水,飽一頓餓一頓的,小時候苗苗喜歡哭,不是喜歡哭,而是餓的,抱在手中都咯得慌。

劉昌郝這個書獃子什麼都不懂,劉昌郝長得苗條可能是遺傳因素,苗苗才真正是瘦,瘦得皮包骨頭,這就是打小起營養不良造成的。

唉……劉昌郝將這些回想出來后,都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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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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