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她家的債主
A城的七月中旬，早已熱得不像話。連傍晚刮來的一絲微風裏，都夾帶上了專屬於夏日的燥意。
“真熱，早知道應該直接叫出租車送到門口的。”
着一身藍白色碎花弔帶長裙的季小艾拖着行李箱，叉腰站在一幢獨立別墅大門前喘着氣。柔順的黑色長發被她隨意攏到腦後束起，露出整張小而精緻的娃娃臉。
要不是打電話一直沒打通，她早在前兩天趁着下雨天涼就回了。
想到這，季小艾皺緊了一張小臉，透過半開着的雕花鏤空大門，看向了座落在小花園后的別墅。
奇怪，電話打不通就算了，怎麼家裏的門都是關着的？
滿心的疑惑，讓她心生出幾分警惕。
特地把行李箱的輪子在鋪滿鵝暖石的小道上滾動，發出骨碌碌的嘈雜聲響，很快一條路便要走完。就在她即將到門口的時候，吱呀一聲門開了。
“媽，我……”
剛仰頭張嘴，朝着門開的方向說出兩個字，季小艾就被從門內跳出來的兩個黑影捂住口鼻，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夜，詭譎的暗色帷幕中，瀰漫著令人悚然的氣息。
季小艾是被熱醒的，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後，便抬手在空中胡亂揮了揮，“你們誰又把宿舍空調關了。”
安靜，回答她的只有無限的安靜。
不對！她明明已經到家了！
心中警鈴拉響，季小艾頓時清醒。她一個激靈，挺身從床上坐起，只稍稍偏頭便望到床邊的人影。絕對的黑暗中，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臉，但根據身材，她能肯定是個男人，於她而言，完全陌生的男人。
隔着床沿的距離，一高一低，兩雙眼睛視線對上。
忽然，男人俯身，動作從容的伸手捏住了季小艾的下巴，強迫她把頭再抬了抬，“睡飽了么？”
清冷的男聲帶着微薄的怒意，讓季小艾出口的首字止不住有些發顫，“沒……沒睡飽。”
似乎是對這個答案感到意外，男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后，再次響起的聲音更冷了，“那再睡會？”
咽了口口水，季小艾堅定的搖了下頭，“不了，有人盯着我睡不着。”
清脆的話音落定，空氣凝固了數秒，屋內的氣氛乍然變得有些微妙。
男人饒有興緻的勾了勾唇角，捏着季小艾下巴的手力道不自覺的鬆了松，“你不怕我？”
季小艾抬手揉着開始泛酸的脖子，語氣認真，“從心理學上來講，被害人流露出來的恐懼，是有一定程度刺激加害人的神經興奮。”
“被害人，加害人……”男人反覆把這兩個身份代名詞放在嘴裏咀嚼，沉而沙啞的聲音，愣是給這兩個不帶溫度的詞抹上了一層意味不明的薄熱。
“所以，你現在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把我重新弄暈，然後帶着你的同夥迅速逃走，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男人輕笑出聲，指腹摩挲着季小艾的下巴，“如果我不呢？”
“如果不，那……我就只好看清你的模樣，等逃出去再找你算賬。”聲落手起，伴隨着“啪嗒”一聲響，床頭的小燈被季小艾按開來。
怎麼說這裏都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每一個細小的佈置她都熟悉的很。現在這種情況，她或許逃不出去，但拖延時間的辦法她還是有的。
暖黃色的燈光里，季小艾看清了男人與她只有咫尺之隔的臉。刀削般分明的輪廓，卷而翹長的睫毛，深邃的眉眼，英挺的鼻樑，以及緊抿成線的薄唇。
這個壞人……有點好看是怎麼回事！
“看夠了么？”
慵懶的聲線，引誘着還沒撤回目光的季小艾鬼使神差的搖了搖頭，“沒。”
男人的雙眸眯得狹長，骨節鮮明的手指輕點着眼前人的臉頰，一路落到了那雙鋥亮的的眼睛上，“上一次這麼看我的人，付的是這玩意兒，你準備拿什麼付，嗯？”
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口吻，卻令季小艾生生的打了個冷戰，立刻把目光撤了回來。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男人沒有在跟她開玩笑。
“你到底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男人興緻缺缺的撤回了手。直起身子，轉身邁開修長的腿往後走了兩步，便雙手環抱在胸前，坐在了不遠處的沙發上。
視線追隨着望過去，季小艾這才看到男人的面前還擺着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
現在的入室搶劫犯都猖狂到這個地步了？邊喝咖啡邊作案？
莫名其妙的念頭來得快，被否定得也快。
男人的穿着，舉止，由內而外透露的那一股子矜貴與氣質，絕不是一個亡命徒會有的。
“你是我爸的……客人？”
不緊不慢的端起咖啡喝了口，男人俊臉上多了絲絲玩味，“怎麼，給我的定位不是‘加害人’了？”
目光定定的緊鎖在沙發的方向，季小艾肯定的點頭，“你不是。”
“倒是有幾分眼力勁。”
“那你到底是誰？”
男人沒直接回答季小艾，而是側目沖門外輕喚了聲，“李毅。”
門被推開，一個一身正裝的中年男人走近沙發旁，恭敬的低下了頭，“總裁有何吩咐？”
“跟這位還被蒙在鼓裏的季小姐解釋解釋。”
季小艾的腦袋雖然亂做了一團，但剛剛那一聲總裁，她還是聽清楚了。
總裁？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總裁？
被喚作李毅的男人，翻開手中的文件夾，機械而有條理念到，“季氏集團於七月中旬宣佈破產，董事長季業民攜妻女不知所蹤，其一年前欠下嚴氏集團的一億債務，今日為歸還的最後日期。”
公司破產？嚴氏集團？一億債務？
陌生的信息一條接着一條的湧進季小艾的腦海里，把她的腦袋都要擠炸了。如此多的事情，她作為季家長女，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抬眸，季小艾眼神裏帶着震驚再次投向了沙發上的男人，“所以，你是……”
男人輕撫着青花瓷的咖啡杯身，動作優雅像只漫步於叢林中的貓，“你的債主，嚴氏集團現任總裁，嚴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