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晚上,夢裏浮光掠影什麼也沒記住,只剩下一身的疲憊,睜眼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管家居然也沒來叫。
昨天睡的太晚沒睡好,身體很重。平日裏爺爺喜歡和她一起吃飯,就算晚了也會等,不知道今天吃了沒。
匆忙洗漱下樓發現客廳里坐了好幾個人,第一次覺得家裏人有點多。父親的旁邊坐着兩位生面孔,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和差不多二十多歲的男人。
見她下來,眾人的反應不一。
“爸爸,爺爺。”起床晚了還是有些愧疚的,尤其是發現大夥都還沒有吃飯的情況下。
老爺子剛還一身雍容不迫的氣勢在見到孫女的瞬間蕩然無存,關心的問:“孫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孫女平日裏很守時沒賴過幾次床,偶爾也是因為身體的原因。
“我沒事爺爺。”落座在爺爺的身旁餘光里父親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似乎想要發作。
果然就聽見父親的聲音:“女孩子睡到現在像什麼話,平日裏在家也是這樣讓長輩等你吃飯?”事情發生在半個小時以前,莫先生一大早出門去接了一個女人回來還帶了一個青年和老爺子一起見面,氣氛之尷尬難以形容,為了化解這樣的局面莫先生主動提議一起吃早飯,誰知老爺子遲遲不發話,原因,要等孫女一起用飯,讓管家去喊,老爺子也不同意,說什麼孫女難得多睡了一會,也不知是真的因為莫嘉寧還是給人的下馬威,總之,莫嘉寧下樓僵局才破。
“你是在怪我沒有教好你的女兒?那你教過嗎?”放在心尖寵着的孫女哪容得被人說半句,親兒子也不行。
眼瞅着氣氛不對的莫嘉寧道歉:“對不起,我下次注意。”一邊衝著爺爺遞了一眼,老爺子這才按住脾氣喚了管家,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只有老爺子還有心情偷肉。
老爺子不愛吃素眾所周知,喜食肉,頓頓離不了,自從查出膽固醇過高家裏的食譜就被孫女調整過了,早飯和晚飯桌上是看不見肉的,今天家裏人多伙食有變別提多開心了。
一雙筷子想着法子偷襲,總有一雙筷子能堵住他的去路。管家每次看見這個場景都不由的想笑,誰曾想雷厲風行一輩子的莫鴻哲有天會在自己的孫女手裏吃癟。
礙於面子老爺子放棄掙扎,老實巴交的開始喝粥,莫嘉寧也才能好好吃飯。
今天早上這陣仗明顯莫先生有話要說,莫嘉寧在等。能讓父子倆吵架的事情從來都和她脫不了干係。
仔細看對面的中年女人,之前並沒有見過,她的行為看上去有些膽怯,一舉一動都透着小心翼翼。
旁邊那位不言不語的青年倒是很平靜的,從頭到尾表情都沒變化過一下。
過了好一會父親放下了碗筷:“我有件事情宣佈一下。”突然的嚴肅讓人不由自主的傾聽。
他對田叔說:“田雄,你今天抽空把我的房間收拾一下,詹小姐要搬過來。”莫晗昱對邊上的女人說:“婧媛你有什麼要添置的就和田雄說,他會去置辦。”那女人緊張極了,不安的情緒一眼就能看出來,目光畏畏縮縮的看着主位上的老人和旁邊的女孩。
莫嘉寧靜靜的看着他們,心裏有種無力的感覺。第一次莫晗昱認真的正視女兒的目光,能不能讓父親接受關鍵就在莫嘉寧的身上,所有的猶豫最終都變成了破壺沉舟,他不想在等了。
“詹啟遠比你大,你可以叫他哥哥,以後,就是一家人。”飯桌上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就連老爺子也停下了咀嚼的嘴,所有人都提着一顆心。
莫嘉寧很想哭把鑽在胸腔里沉甸甸的酸楚哭出來,但是她不能更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來,只能努力平靜的說:“今年你出差了三個月,待在家的時間只有22天連同昨天今天,我總共喊了你29聲爸爸,你可曾應過我一句?我和你這樣的關係都成不了家人何況他們。”飯桌上靜悄悄的,誰也沒再說話。
莫嘉寧上樓睡了,身體很累,心也很累,夢裏都是往昔。小時候她總是哭,因為看不見爸爸,爺爺總說爸爸很忙,她聽不懂什麼是忙就一直等,後來爸爸回來了卻總推開她轉身就上了樓。
是因為她哭嗎?後來她不哭了,就坐在沙發上等,但父親好像都沒看見她就走了。
爺爺說爸爸是愛她的,可是他不會表達,於是她總是去書房找爸爸說話,結果都是被匆忙的趕了出去。
爸爸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小朋友,她學過班上愛搗亂的王凱,學了愛撒潑打滾的丁玲靈,學過班上學習最好的云云,學了好多,爸爸還是不像他們的爸爸。
再後來?在後來什麼時候不說話不鬧事只叫一句爸爸了呢,忘記了,好久了。
老師問她家長會你家誰來?爺爺。對啊,還有爺爺,沒關係的,很幸運了有爺爺。
耳邊誰在說話輕輕的聽不清,身上有涼涼的觸感,很舒服。然後,然後不記得了。
再次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整棟房子靜悄悄的,額頭上有塊退燒貼。又發燒了,爺爺肯定擔心壞了,還好不是很嚴重。
從窗戶里透進來的風很涼,皎白的月光彷彿能洗凈所有的昏暗。午夜時分坐在母親房間裏的莫嘉寧看着照片中那個笑的清秀的女孩子,真的和自己好像,眼角、嘴角,就連酒窩都在相同的位置,她在鏡子裏見過。
門被人打開了,吱吱的聲音在夜裏尤為明顯。莫嘉寧以為是爺爺不放心找她來着,回頭就看見父親穿着睡衣披着外套站在門口。
父親似乎沒有想到她在這,就這麼站着不說話,生疏的就像陌生人,他們之間一直這樣。
“其實父親這次大可不必專程回來一趟,你們的事爺爺什麼也阻止不了,只會接受,你知道的。”相框放回了梳妝枱上,相框裏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子熠熠生輝,想來是學不會這樣笑的,這個房間太冷了,不適合人待在這裏。
“田叔,找個時間把母親的東西整理一下放在我的儲物間。”莫嘉寧知道田叔一定就在門外。
“先生。”管家站在門外看着小姐進了房間關上了門,先生卻在這屋裏一直站着。
剛剛的相框又被人拿了起來,那雙被歲月侵染的雙眸深邃的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許久之後照片又被放下了,一個痴纏了他半生的女子,被他放下了,無論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