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周彥麒雖然知道自己和凌貝貝的婚姻是因為長輩之間那個可有可無的承諾,但他從來不認為他和凌貝貝之間是什麼利益交換。
至少他從來不認為自己需要一個女孩來幫助自己的事業。
他小的時候就見過凌貝貝一次,那個時候她跟在凌耀非的身後,穿着一襲白色無袖蓬蓬裙,墨黑色的長發上別著一個粉色的蝴蝶結,粉雕玉琢,比她手裏抱着的洋娃娃還要可愛。年少無知,他並不知道有種情感叫做一見鍾情。
後來回國以後,家裏人說要給他介紹一個女孩,看見照片的時候,他本來有些抗拒的心頓時軟了幾分。
或許,也能嘗試一下呢?
但畢竟凌貝貝要小他好幾歲,也算是考慮到她的以後,他擬定了一份合同。拿給凌貝貝的時候,沒想到她二話不說就簽了自己的名字,看着紙上龍飛鳳舞的字跡,他還有一絲絲失落,這個女孩,還真的沒想過要和自己共度一生。
可即使是這樣,他也從來沒想過這段婚姻是因為利益而結合。
當凌貝貝說出來這幾個字的時候,他的心就像是被架在火上來回的炙烤,疼的就快要窒息。
“不僅僅是我這麼認為,難道你不是這麼認為的嗎?難道你們家不是這麼認為的嗎?周彥麒,我們的結合本來就是一種錯誤,你需要的,也從來不是一個總給你找麻煩的小女孩。我受夠了,我想你也是。”她說的雲淡風輕,絲毫看不出昨天傷心欲絕的樣子。她努力不去看周彥麒的眼睛,生怕看見他眼裏的悲傷,自己又會再一次心軟。
有些時候,一個人痛苦總好過兩個人痛苦。她寧可自己忍着,也不願意在把周彥麒扯進來,他值得更好的。
至少宣絨,不會像她這樣孩子氣,總讓他為難。
周彥麒就看不得他委屈巴巴的可憐樣子,肉體上的痛加上心裏的火,他一拳揮在凌貝貝身後的牆上,以身高的優勢壓向凌貝貝,逼迫她和自己對視,他的聲音沙啞的可怕,句句透着寒意:“凌貝貝,我今天就跟你說清楚。我從來沒有認為,你我之間的婚姻,是一場利益交換。我也從來沒有覺得,你給我找了什麼麻煩,我真心喜歡你,也真心想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轉變了態度,但如果因為這樣你要和我離婚,我只能告訴你,你休想!”
他說的也十分清楚,他在來的路上,想過了一百種可能,可能是因為宣絨,可能是因為自己做的不夠好,可能是兩個人之間磨合的不夠好,可偏偏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這種自己絕不可能接受的可能。
“你沒有這樣想過,那其他人呢?你能保證其他人不是這樣想的嗎?我早就受夠了你們虛偽的嘴臉!表面上都覺得我很好,為什麼宣絨一回來,你們所有人就都覺得我小氣,胡鬧,不夠大方?誰都有過去,我也從來沒拿你和言之比較!”她氣極了,句句話都往狠了說,壓根沒有考慮過後果。甚至都沒想過言之這兩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會對周彥麒有多大刺激。
他撐在凌貝貝身後的手,忽然就鬆開了,他背對着光,沒什麼的光彩的臉上顯得異常慘白。他扯了扯嘴角,笑的十分諷刺,他捏起凌貝貝的下巴,手上不自覺加大力氣,像是要把凌貝貝捏碎:“其他人?能有什麼其他人?是你過膩了現在的生活想要和言之那個混蛋重新開始吧!凌貝貝,你是我老婆,你想着別的男人還要找出這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凌貝貝被捏的生疼,雙手使勁推開他的手。膝蓋本來就跌傷站不太穩的周彥麒,一個不防備,被凌貝貝直接推到在了地上。
下落的瞬間,凌貝貝忽然覺得,一切真的要結束了。
本來在屋裏就待不住的凌父凌母,聽到聲音后,再也按耐不住,立刻從屋裏趕了出來。看見倒在地上的周彥麒,嚇了一跳,以為兩個孩子還動起手來了。凌母雖心疼自己的孩子,但也不能偏袒的太明顯,她走到周彥麒身邊,將他扶了起來,輕聲斥責自己女兒:“貝貝,有什麼話不能好好和彥麒說,還給人推個大跟頭!太不像話了!”
凌貝貝不吭聲,也不肯認錯,兩個人針尖對麥芒似的對立站着,誰也不願意搭理誰。
凌父看這事態不太對,看了眼周彥麒,問他:“彥麒,這是怎麼回事?”
周彥麒對自己的岳父,也是一百個尊重,儘管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嘴上卻畢恭畢敬的回答:“沒事爸爸,貝貝跟我鬧了點小彆扭。”
“你們倆也不是小孩子,這樣鬧太不像話了!有什麼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彥麒,你是個男人,什麼事情都要學着包容一點。貝貝有什麼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訴我,告訴你岳母,兩個人鬧得跟仇人一樣事情就能解決了嗎?還動上手,這難不成還是你們老周家的風俗習慣!”凌父的話句句見血,既給了周彥麒面子,也適當的拿話點明了自己的中心。
“爸爸,不關他的事情。是我想離婚。”
周母已經有兩個星期沒有看見自己兒子了,按平常的習慣,就算是沒有時間過來吃飯,一個星期也會有一通電話。可這半個月都過去了,兒子就像把她忘了一樣,人看不見,音訊也沒有一個。她捏着手機,來回在屋裏走,心裏總覺得有一絲不安。
“你要真不放心,你就去你兒子那看看。那麼大個人,能出什麼事?”周父的話更加確認了周母要去一趟的決心,換了衣服直奔周彥麒的住處。
周彥麒住的地方離他們家也不是很遠,是一個高檔別墅區,周母將車停好后,摁了兩下門鈴,連個應聲的人都沒有。好在之前裝修的時候留了一把鑰匙給她,利索的開門,眼前的一幕卻結結實實將她嚇了一大跳。
屋裏的窗帘拉的嚴嚴實實的,一點光都透不進來,和外面的陽光白雲彷彿就是兩個世界。
這個一點人氣都沒有的地方,看起來更像是地獄。
她勉強找到屋裏的開關,打開之後更是難以置信。
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都是喝光的酒瓶,靠近鞋架的地方躺着一個有醫院字樣的袋子,裏面的葯擺放的整整齊齊,顯然葯的主人從來沒有打開過。她心下一慌,直接奔樓上的卧室,看見周彥麒好好的躺在床上,心裏鬆了一口氣。
她輕手輕腳走到周彥麒身邊,雖然只是兩個星期沒見,但眼前這個人,哪裏還是自己那個意氣風發的兒子。身上斜斜掛着的白襯衫,沾上了各種酒漬,臉頰微微凹陷,本就削瘦的臉龐此時顯得更加立體。周母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她輕輕喊他:“彥麒,兒子,你怎麼了?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自從他從凌家回來以後,就一直沒有出過門。他單純的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只要自己不醒過來一切就還會和以前一樣。這段時間裏,只有榮光來過,給他帶了葯和一點生活用品,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人來看過他。
包括那個他心裏期盼着的那個人。
就像是徹底在他的世界消失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