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被困
余落日沒有多說，只是道：“楊新飛，你和我走吧。”
“嗯？”楊新飛茫然地看着她，“去哪兒？”
“去超市。”余落日道，“你這裏的食物資源應該快沒了吧？”
楊新飛有些意外，最後點頭。
辦公室里怎麼可能比得上超市呢？這裏最多的就是毫無用處的紙張和書籍，幸運地有一箱某位老師儲存的零食就夠不錯了，病毒在學校爆發的第二日，零食可以說是所剩無幾，而且此處也沒有解決生理問題的地方，所以味道……真是難以入鼻。
“那教授和洪武……”楊新飛猶豫道。
余落日說：“如果願意冒險的話，可以一起去。”
洪武問：“你們是怎麼來的？”
“我們還有一個人，他當誘餌……”余落日正說著，門被敲響了。
眾人都緊張地屏住呼吸，聽到“開門”的聲音的時候鬆了一口氣，季清野趕忙開了門。
龔坤側身進來，火速把門帶上。他像是整個人都被泡在汗水裏一樣，身上的一件T恤已經被浸透了，汗水從他的額頭滑落到下巴，滴在鎖骨處，往更深探去……
季清野覺得眼睛像是被刺一下，移到別處，垂下眼睛遮住眸中的慌亂。
“這是？”教授被嚇了一跳，瞪着眼睛說。
余落日解釋道：“這是龔坤，是他把喪屍引到別處去，我們才能順利地到達這裏。”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楊新飛疑惑地問。
“你就別多問了，我們最好趕快走。”余落日皺眉道。
余落日露出這麼一個表情，楊新飛立馬就不追問了，完全信服地點頭：“好。”
這時教授卻咳嗽着坐回椅子上，拿過桌上的書看起來，他推推眼鏡道：“我就不去了。”
洪武驚道：“教授？！”
教授笑道：“教授老啦，就不拖你們的後腿了。”
楊新飛向前道：“有我們在，還護不了你嗎？”
教授卻搖搖頭：“我這腿啊……那天摔了一跤走路都成問題，再說了，不是我不惜命，我也是捨不得這裏的文獻資料。”他看往辦公室角落裏那一間緊鎖的房門，眼神里的光像是一條注滿歷史的長河。
“去吧，孩子們，你們不用牽挂我，說不定明天國家就把我給救走了。”他的神情閑適而慈祥，好像屋外有的不是食人肉的喪屍，而是趕往上課的學生們，他就像往常一般在這個辦公室研讀文獻。
除了教授，所有人都沉默了，而洪武眼眶微微濕潤。他退了一步，深深地對他鞠了一個躬，久久不起。
“走吧。”余落日道。
龔坤這時把背後的包拿下來，從裏面抽出了一把長長的壽司刀和西瓜刀。
“你們拿着。”他道。
楊新飛瑟縮了一下，又立馬非常堅定地上前接過，分了一把給洪武。
余落日說：“我們現在只能硬闖，但是超市離這裏很近。如果有喪屍，千萬別讓它們傷害到你們。不得不正面攻擊時，瞄準它們的頭部。”
“不、不是吧？真要這樣啊？”洪武局促地握着西瓜刀。
季清野說：“你就把它們當西瓜砍就好了。”
“……”
“……”
李清照眨眨眼，問003：“三兒，我有說錯什麼嗎？他們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003沒有理他這種問題，只是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等下我開門，千萬別掉隊了。”余落日握住門把，看着每個人都點頭示意之後，扭開了它。
這時只有季清野注意到，龔坤把身上鼓鼓囊囊的背包放置在牆邊，沒有帶走。
季清野沒有發現，自己嘴邊多了絲絲笑意。
五人走出辦公室，居然發現走廊上沒有一個喪屍。夏日正午的陽光落在地面上，照亮了走廊和窗戶。
余落日意外地問龔坤：“你把喪屍引哪裏去了？”
龔坤笑了一下，說：“雜物間，我是爬窗戶出來的，把它們鎖裏面了。”
“難怪……”
就在眾人稍稍鬆了口氣的時候，不知從何處出來一聲尖叫，由遠及近，最後有一個人影飛快地從左側跑出來。
那人看見他們像是看到什麼救世主一樣，感動又興奮地改了道跑過來，喊：“救命啊同學！！！”
季清野幾人瞳孔猛地一縮，轉頭就跑。
那人身後的，是喪屍。一個兩個沒什麼好怕的，能讓他們怕這樣的，只有數量多到可以稱為喪屍隊的喪屍了！
其中數洪武跑得最快，小身板爆發出大力量，叫道：“他娘的你誰啊啊啊啊！”
另一個速度能和他媲美的就是那人了，他道：“兄弟啊，你們帶我一個唄！”
“滾！！！”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兄弟。”
……
前方熱鬧得不得了，季清野卻無暇顧及，因為他不小心被什麼拌了一下落在隊尾了。那喪屍幾乎就在他屁股後頭，連喘息的聲音都在耳邊。
季清野把驚叫咽回去，如果003有實體的話，他恨不得死死掛在它身上求保護：“小三！！救命啊！！”
003淡淡道：“我救不了你，你放心吧，如果你變成喪屍了我會努力強化魂魄保護屏障，讓你不喪失理智的。可要是你被啃成了渣，那我就沒轍了。”
季清野內心是崩潰的，眼看就要跑過大二教學樓，食堂也在視線之內了，后領突然被勾住。那力氣大得驚人，季清野竟是直接倒在了後面那喪屍身上。
一人一屍，一上一下，在地上糾纏在一起，畫面簡直辣眼睛。
“你奶奶個腿啊。”季清野飈了一句粗口，就是這麼糾纏的一瞬，自己已經被後來的喪屍們給圍了。
這些不是人的東西像是最原始的野獸，瘋狂地向落單的獵物湧來，甚至會和同類挑起爭鬥。它們呲着牙，企圖分到一口美食。
“走開！”季清野胡亂揮舞着手裏的刀，也不知割到了多少喪屍的皮肉。可那麼多喪屍，他怎麼可能完全保護到自己，被一隻喪屍鑽了空子在他露在外面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即使喪屍的牙齒還是和人類一般，並沒有多麼尖利，可那狠狠的一口還是咬傷了季清野。
就在季清野以為自己脖子上那塊肉要被扯掉的時候，那喪屍突然癱軟倒下了，有一隻不同於喪屍長滿紫斑的手伸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了他，將他帶離了包圍圈。
“龔坤！”季清野驚愕地看着他的背影。
“已經來不及了，前面後面都有喪屍，上去！”龔坤把他拉到一棵樟樹下。
季清野的反應極快，手攀着樹枝，藉著龔坤手上的力就上去了，他急忙轉身朝他伸手：“快！”
龔坤在喪屍到來的前一秒離開了地面，與季清野共同坐在樹枝上。
幾十個喪屍瘋狂地圍在樟樹下，你推我我踩你的，有的喪屍成了墊腳石，讓一兩個喪屍夠到了兩人的腳。
季清野的腳頓時一縮：“我們往上爬。”
“嗯。”
直到兩人爬到距離地面三米的位置，才算是真正安全。季清野看着下面黑壓壓的腦袋，有喪屍想要攀爬樹枝，卻因為關節的不靈活一度摔下去，嚇得他一身冷汗。
“其他人呢？”季清野問道。
龔坤說：“不知道，我回來救你的時候有喊過他們，但是他們都沒回頭。”
季清野沉默了，低着頭沒有說話。
余落日這個“負心漢”，他也算是冒着生命危險保護她了，她倒好，可以救一個楊新飛，卻將他棄之不顧。
他對003假兮兮地哭了幾聲：“小三，我居然被拋棄了。”
003說：“得了吧，在余落日重生前原主羅泓界那樣對她，她不殺你算是不錯了。”
003說的是實話。在楊新飛死後，辦公室的洪武和教授都餓得奄奄一息了，因為被關照的她尚有力氣，出去敲了無數扇門，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不曾想，在二樓遇到了和幾個同伴一起搶他人食物資源的羅泓界。羅泓界當然是認識她的，念在舊情，分給了她兩包餅乾。
余落日求他多分一點，哭道辦公室里還有一個同學和教授。
羅泓界的同伴本來就已經不滿起來，上前就不耐煩地揮開她：“分給你兩包就不錯了，現在末日誰都不容易啊，我們幾個還不是需要吃？不過……你姿色不錯，嘿嘿，陪陪我們哥幾個玩玩兒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怎麼樣？”
那不屑於做任何遮掩的下流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令人作嘔。
她用眼神向羅泓界求助，可他沒有再看她，而是踹向想要奪回被搶去的食物的人一腳。
曾經有多喜歡他，現在就對他有多失望。
在末世中，一度被法律和道德束縛的某些人之險惡，都被解放了出來。原本的惡人會變得更惡，原本的好人為了本能的慾望變成惡人，搶奪食物，漠視人命，以他命換己命……種種惡事都不是稀奇的。
余落日在末世中沒有活過七天，洪武是餓死的，教授在她鬆懈時跳樓自殺，填了喪屍口腹……而她，在尋找生存希望之光的路上被喪失群分食。
她死時看到的最後一幕，是穿着特質軍裝的人手拿武器，遊刃有餘地解決了一個又一個喪屍。
救援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