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心靈的芳香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和缺點,都有自己的閃光點,無論從事什麼職業。我知道自己的職業不光彩,但並沒有看不起自己。我不能做蓮花,但我想做一棵小草,總可以吧?別人看不起我,我覺得情有可原,但是,我還是要敝帚自珍,既然選擇了按摩,就沒什麼後悔的,只需努力去做好,並且把握自己的原則就行了。別人“下海”,我可以站在岸上。我們的收入,比廠里的打工妹要高,但我們的地位卻比她們低,我們的危險係數也高,什麼性病、愛滋病、包括男人的變態,隨時會向我們侵襲。你也許會問,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做那份工作?我想說,這份工作,我做得還算得心應手,待遇也相當不錯,關鍵就在於我自己,請相信我,今天的我,已不是初出茅廬時的我了,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疼痛像浪頭一樣地衝擊着我,看來,今夜是挨不過了,我得去醫院看看,是不是裏面撞壞了?要是撞壞了骨頭或肌肉,或是裏面有淤血,那就麻煩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得在家好好休息了,不能去上班了。我的手捂在那裏,感覺又腫脹了許多,像個拱起的山包。原來身體還能走動,現在躺床上了,動一下就感覺渾身痛,身上的肌肉也綳得緊緊的。我強忍手腳的酸痛,硬撐起來吃了一粒芬必得。芬必得是我常備的,因為有時會有痛經,特別是當那幾天不慎受涼,就會酸溜溜的痛得很難受,有這個葯,可以緩解一些疼痛,使心情平靜下來。當然這只是權宜之計,我得抓緊去醫院檢查。我撥通了120,一刻鐘左右,他們就來車把我接到了醫院。
晚上沒有門診,而急診部里都是男醫生,護士雖然有,但她們不懂啊。一位男醫生問:“你哪裏不舒服?”我搖頭說道:“我要女醫生,幫我叫個女醫生來!”醫生見多識廣,猜到我的情況可能涉及**,二話沒說,打電話把一個住在醫院附近的女醫生叫了來。我在裏面的檢查室,接受了她的檢查,她一看一摸,說道:“怎麼會這樣?是被重物撞擊了吧?可能裏面肌肉受損,不過現在不能確定,也有可能會有淤血沉積,晚上拍片室的醫生下班了,今天先在急診病房休息一下,給你配點傷葯和藥膏,明天拍個片子再看吧。”醫生還給我的手掌和膝蓋處,塗了藥水,說沒什麼問題。
第二天早上,我給吳芳打了個電話,她已經上班了,我叫她過來陪我一下,還幫我請個假。當她聽我說在醫院裏,以為我出了什麼事,急忙說道:“好好,我馬上過來!”等她來到我身旁,聽我一說事情經過,氣憤地說:“找他們去!叫他們賠醫藥費!要是摔了個年紀大點的,不摔個半死才怪!”我苦笑道:“找誰呀?小偷還是馬路?”吳芳說:“當然是找管路的部門啊,他們的蓋子為什麼不搞個鎖,鎖上呢?”我說:“鎖上有什麼用?人家要偷你,防盜門照樣會撬了,何況是路上的蓋子?”吳芳說道:“說得也是。對了,你不是認識電視台的記者嗎?找他們幫忙曝光一下,看有沒有人出來管?”我說:“省省吧,我可不想為這點事,去驚動他們,搞得滿城風雨。”
我還是很疼,那個地方還不能老用手去揉,要是讓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我是變態呢。吳芳陪我去拍片,拍完后等了十來分鐘,片子就出來了。醫生說:“骶骨有點骨裂,需要卧床靜養,一個月以後才能恢復,要不要住院?”我想,這點傷,又沒有生命危險,我們也不是錢多得沒處花,用不着小題大做住院了吧?我可沒有那麼嬌貴。
我還是回到了住處,住院雖說有護士精心照顧,但一來花錢,二來哪有家裏舒服?光醫院裏那股消毒藥水的氣味,就讓人沒有食慾了。吳芳這幾天很乖,夜裏也不出去野了,下班后就回家陪我。早上她去買好菜,中午我自己做飯燒菜,晚飯也是我燒好后一起吃。我曾對吳芳說過:“女人要會基本的家務,洗衣、燒菜、整理等,都要會,要不然嫁人以後什麼都不會,那可不行。”吳芳笑道:“這有什麼?現在可以請保姆請鐘點工啊。”我是沒法說服她了,她和我年齡相近,思想卻和我大相逕庭,不知是她太開放?還是我太拘束了?
畢竟不是重傷,起床適當活動一下,應該沒問題的,如果一天到晚躺在床上,那不是悶死了?再說,老躺着,身體也不舒服呀。我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對海棠春的按摩生意,多少是有點影響的,因為我也有很多老顧客,而且,有我在,彷彿能提升海棠春的品牌。我幾天沒去上班,有很多忠心耿耿的顧客,向服務台問起了我的情況。店裏知道我摔傷了,可沒知道我摔傷在哪裏?徐經理和王大哥還過來看望我,帶了一些禮品和三千元的慰問金,還叫我安心養傷,店裏的事他們會安排好的。我知道他們是來籠絡人心的,擔心我病假是假的,以為我想跳槽。我給他們吃了定心丸,我說:“不在海棠春呆滿三年,我是不會考慮離開的,無論是誰,就是出再高的工資,也挖不走我的!”我也覺得頻頻跳槽並不好,做工作沒有長性,就像浮萍一樣沒有根,是沒有出息的。
那裏的腫塊慢慢消失了,但摸上去還是感覺有點痛。吳芳開玩笑說:“怎麼那麼巧,別的地方不撞,偏偏撞到了那裏?要是再往下一點,恐怕你的要被撕裂了,那可就慘不忍睹了!”我瞪了她一眼,說道:“你不會幸災樂禍吧?要知道,我摔傷,你也有責任的!”吳芳一愣,不服氣地說:“你摔傷關我什麼事?怎麼我也有責任?靜姐,你別嚇我啊!”我笑道:“你要是不跟男人出去玩,和我一起下班,我就不會騎那麼快,我騎得慢了,就來得及剎車,也就不會摔傷了。”吳芳笑道:“拐彎抹角,怎麼怪我身上了?你也太牽強了吧?”
由於意外的摔傷,我把清明節要去鹽城的事忘了。直到四月四日傍晚,我和吳芳剛吃完晚飯,忽聽到有嘟嘟的敲門聲,我和吳芳都感到奇怪,因為我們這裏沒什麼朋友,吳芳聽我的話,也不把客人帶回家的,我以前認識的方先生,也早就斷了來往了,高老闆雖說也知道我的住處,但他更不會冒昧來找我的,小區裏的物業管理費,我們早就交了,那會是誰呢?吳芳把門打開,只見門外濟濟站着好幾個人,她們都扮鬼臉,沖我們笑呢!原來,是徐姐和海天堂的幾位姐妹!吳姐與小紅和我熟,但和阿蘭不熟,所以她們沒有一起過來。看到她們,我才想起,明天就是清明節了,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我摔傷的事,也沒打電話去告訴她們,因此,她們就如期趕了過來,準備在我這裏先住一夜,明天一早就坐車去鹽城。
我有點為難,依我和阿蘭的姐妹情份,自然是要去的,可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適宜出遠門,而徐姐和阿芳她們都來了,我該如何向她們說明?除了徐姐比我年長几歲,我對她敬重以外,我和阿芳、阿春、阿菊、阿梅等,還有永遠離開我們的阿蘭,都是親如姐妹,我們幾個人相逢,自然是熱鬧的。吳芳怕我答應她們,明天要和她們一起去鹽城,就說出了我不慎摔傷的事。大家一聽我摔傷了,都很緊張,當聽說是我那裏被自行車撞傷,又有點忍俊不禁。阿春說:“真是奇怪,還沒聽說有那裏被撞傷的,你算是破了吉尼斯記錄了。”徐姐說:“還好,情況不是很嚴重,要是裏面有淤血,那還要開刀呢。”阿梅說:“小靜,那你有沒有找他們算帳?”我笑道:“冤有頭債有主,可讓我找誰去?只能自認倒霉了。”
夜裏睡覺的時候,徐姐說要和我睡,讓阿春和吳芳睡,其他兩位睡沙發,大沙發打開,也和一張床差不多。徐姐像照顧小孩子一樣地照顧我,我要喝水她幫我倒,我要上衛生間她扶着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說:“徐姐,我不是病人,這點小傷不要緊的。”徐姐說:“你現在康復階段,小心一點好,要是再摔了,那骨骼就很難恢復了,那會留下後遺症,痛苦一輩子的。”聽她那麼一說,我也不敢說什麼了。
徐姐吩咐熄了燈,要大家好好睡,明天才有精神去鹽城。她已經決定了,她們幾個去,我留下來,不用一起去了,以後有機會還可以去看望的,來日方長嘛。我感到有點遺憾,但也只能這樣了。雖說燈關了,但大家都沒有睡意,我和徐姐睡在一頭,也在嘀嘀咕咕地聊天。我說了那天被“綁架”的事,還說了花樣年華的那場火災。徐姐說:“太危險了,那也是你命大,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小靜,你有什麼打算嗎?準備一直做下去嗎?”我說:“我準備再做幾年,就和你一樣,開個培訓班。”徐姐說:“我勸你還是別開了,一是不正規,有關部門知道你私下收費辦班,是要處罰的;二是按摩這個行當,畢竟不是正當職業,既是幫人,也是害人。”我明白徐姐的意思,教給越多的女孩按摩手藝,雖然解決了她們的生存問題,但同時也使更多的人,陷入了泥潭。
我說:“希望按摩行業能夠文明經營,不要沾惹那些色情服務,生意還是可以做的。”徐姐說:“想法是對的,可現實並沒有想像得那麼簡單,很多男人來按摩,其實說穿了,就是來找樂的,要是正統的按摩,很多客人是不感興趣的。”我說:“是啊,我也分不清楚,到底是這個世界墮落了?還是男人都下流了?或是我們女人都放蕩了?”徐姐說:“小靜,我勸你還是儘早脫離這個環境,找份好工作,嫁個好男人,那才是正道。”我嘆息着說:“我也想過了,我會按摩這門手藝,要找一份工作是不難的,但要我重新開始,換一個工作,是有點難的。至於嫁人,我現在還沒想過呢,我也不知道好男人都在哪兒?看着別人都很幸福,我們就是想談一場戀愛,也是很難的,男人喜歡我們,但不會和我們結婚的。”
徐姐說不聊了,要睡了,明天還有事。我真是佩服徐姐,才一會兒,她就睡著了,還發出了均勻的輕鼾聲,她真是個拿得起又放得下的女人啊。我雖然認識吳姐在先,但徐姐在我的心目中,才是真正的姐姐,她使我在摸索着前進的時候,沒有喪失自己的良心,還讓我隱約看到希望的曙光。正如此時,我望着窗外,外面一片漆黑,我知道,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不用多久,啟明星就會划亮夜空,清晨的陽光,也會透過薄薄的窗帘,照耀到這個房間,也照到我的心房。也許,世界上最公平的東西,就是時間,我們面對同一個太陽和月亮,每一天的時間是相等的。不論生活在何處,時光流逝,既帶走了我們的青春,也留下人生的經驗,使我們在平凡的生活中,感受到生命的珍貴和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