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雨夜遇色狼
x月x日
夜裏十一點,阿蘭的父母從鹽城鄉下趕了過來,他們是普通的農民,五十歲左右,當他們看到躺在病床上,臉部和身體因水腫而有點變形的女兒,不禁痛哭失聲:“蘭蘭,你怎麼不告訴爹媽你病了?啊?你不想我們嗎?”阿蘭因一隻手不停地輸液,摸上去是冰冷的感覺,另一隻手有些腫大,用手指摁一下,皮膚會凹下去一個坑,過會兒才能恢復。阿蘭很虛弱,她掙扎了一下,可能想撐起來,但力不從心,就放棄了努力。
阿蘭蠕動着嘴唇說:“爸,媽,你們餓了吧?”阿蘭的媽媽抹着眼淚說:“我們不餓,你餓不餓?要不要媽媽給你買點吃的?”阿蘭搖了搖頭說;“我掛鹽水,不覺得餓的。媽,你替我謝謝她們,她們一直陪着我,幾天幾夜沒睡了。”阿蘭的媽媽回頭竟要向我們跪下,被徐姐拉住了。阿蘭的媽媽說:“阿蘭這閨女,多虧你們費心照顧了,你們都是好心人哪!”徐姐說道:“誰活在世上沒個病痛呀?我們都是姐妹,是應該的,不需要客氣的。”阿蘭的爸爸說:“我們一接到電話,就急着趕來了,也沒借到錢,就帶着家裏的八千塊錢,不知夠不夠?”我說:“請叔叔阿姨放心,給阿蘭治病的錢,暫時我們還有,你們不用着急。”阿蘭向我充滿歉意地望了一眼,說道;“阿靜,我欠你的太多了,真是對不起啊!”我說道:“你說的什麼話?什麼欠不欠的?我們都盼望你早點好起來啊!”
第二天,我去查詢了帳戶餘額,果然又多出了五萬元。我想給張總打個電話,表示一下我的謝意,但我撥着號碼時,想想還是放下了。我跟他說什麼?說謝謝他嗎?我知道張總幫我,是施恩不圖報的,這和他第一次和我的接觸完全不同,他想做一個好人,我只要明白他的心意就行了。雖然,女人對男人的感恩,通常都是以身相許,張總和我都是俗人,相信我們的心靈,並沒有如何高尚,但是,從我內心來講,我真的不想和張總有不明不白的關係,我可以和他有親情,我也真的可以做他的乾女兒,可在我和他之間,我不想讓自己陷入交易的沼澤。我可以接受和別的男人上床,因為我對他們沒有感情,但是,我對張總已經萌生了親情般的依戀,我能讓剛剛出現的清水變得混濁嗎?
我只留下幾千塊錢,以備生活之需,其它的都繳到了阿蘭的住院帳戶。醫生已對阿蘭實施血液透析,相當於在她的體外,安置一個人工腎,替代她病變的腎,擔當起過濾和排毒的功能。儘管行動不便,但阿蘭的氣色好了一些。徐姐說:“阿靜,阿芳,你們都回去吧,先休息一下,然後去上班,這裏有我和阿蘭的父母照顧,還有護士,你們就放心好了,有什麼情況,我會打電話通知你們的。”
早就聽說蘇州是人間天堂,但我們現在心事重重,哪還有閑心逸趣遊玩?何況,這些天來,因為記掛着阿蘭,確實沒有好好睡一個安穩覺了。我和阿芳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南潯小鎮。吳姐和小紅見了,關心地問道:“你的小姐妹怎麼樣了?好點了嗎?”我說:“轉到蘇州的醫院,好了一點。”吳姐說:“這小姑娘真是不幸,好好的得了什麼尿毒症,這世道,真是好人沒好報,壞人活長壽啊!”我隨口問了一下:“吳芳呢?怎麼沒看見她?”小紅撇了下嘴說:“她呀,整天玩瘋了,下了班也不回來。“吳姐憤憤地說;“早知她的心這麼野,真不該叫她上這兒來!早晚她非出事不可!被人拐賣了才好!”
我睡了一個下午,晚上去上班的時候,很多姐妹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我:“阿蘭怎麼樣了?好點了嗎?她有沒有開刀?”人在外面,是很需要友情的,不然就太孤獨無依了,阿蘭有這麼多的姐妹關心,正說明了她平時的為人很好。我說:“她正在治療,會好起來的。阿蘭叫我向大家表示感謝,你們的捐款,她會銘記在心的。”阿菊說:“真希望阿蘭早點回來上班,我是和她一起進來上班的,天天在一起,現在好長時間沒見着她,還真有點不習慣。”阿芳來上班時,已經遲到十分鐘了,她急急忙忙進來時,對我說:“睡過頭了,一覺醒來已經五點鐘了,就跑來了。”我對阿梅說:“她的遲到不用記了吧?這幾天她太累了。”阿梅是現在臨時的領班,因為阿蘭生病了,領班就空缺着,本來田經理想叫我當領班的,但我要陪阿蘭,就婉言謝絕了。
現在的有錢人真多,桑拿城的生意一直很紅火。孫老闆是很少來的,據說他在投資別的生意,這邊主要是由田經理在打理。阿春告訴我說:“阿靜,這幾天你不在,有好多老顧客來了又走了呢,說是一定要請你按摩,不是你按摩不舒服。”我笑了,自己的工作雖然不體面,但能得到顧客的認可和讚賞,心裏還是感到挺欣慰的。夜裏,果然有幾個客人說:“你怎麼才出現呀?還以為你跳槽了呢,我們都來幾次了,還是感覺你按摩得到位,骨頭裏也舒服呢,你要是換了工作單位,一定要通知一聲哦!我們是你的忠實顧客,我們會跟過去照顧你生意的。”我笑道:“好啊,等我有錢了,我也開一個桑拿店,你們可別忘了來給我捧場啊!”
當然,我只是說笑的,開這樣的一個店,最低也要幾十萬的投資,像這裏的海天堂桑拿城,房租、裝修、設備、蒸氣、包廂等,起碼要花幾百萬,我們按摩師這點工資,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麼多。另外,我也沒想一輩子就當按摩師,“窮則思變”,要麼將來和徐姐那樣,私下辦培訓班掙錢,要麼換個工作,到正兒八經的單位上班,或者,我將來遇到個有錢又疼我的男人,結婚後我就不用上班了,當個賢妻良母多好啊!同樣侍候人,侍候丈夫是幸福的,侍候別的男人是無奈的。
深夜下班時,外面在下着淅淅瀝瀝的雨,因為不是很大,大家都沒帶傘,鑽進小雨中紛紛回家了。海天堂在新鎮上,我的租住處在老街裏面,需要走十幾分鐘的路。剛走進雨簾時,感覺雨很小,雨絲飄浮着,但一會兒功夫,身上和臉上就濕漉漉了。這是江南的春雨,我還想起了一句詩:“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此情此景,還真是這樣的意境。我把包舉在頭頂上,不緊不慢地行走在小鎮的街頭。
走了一半,還有幾分鐘就到家了。我已把吳姐的住處,當成了我在南潯的家。天色比較黑,昏黃的路燈,照着地上低洼處的水塘,泛出一灘灘白亮。我已走進了老街,貼着牆根向前走着。這條路我比較熟悉,前面是景點小蓮庄和藏書樓,那裏有一條弄堂,穿過弄堂,再往前走不遠,拐彎進去幾十步,就是我們住的那個院子。雨似乎越來越大了,我加快了腳步。深夜的街頭,只有我一個人,孤魂野鬼似的穿過雨夜,得得的腳步聲,顯得急促而清冷。
我剛走到弄堂的牆角處,冷不防從邊上竄出兩條黑影,我只覺眼前一黑,頭部連着雙手和包,都被一個黑色的布袋套住了,那個布袋下面還有個鬆緊的帶子,我被扣住了頭,感覺很難受,我本能地掙扎着,在布袋裏嗚嗚地叫道;“放開我!你們想幹什麼?”我感覺有一把鋒利的刀抵着我的背,我甚至感覺那刀尖刺破了我的衣服,傷到了我的皮肉。一個低沉的聲音威脅道:“別嚷嚷,聽話!”我心裏非常害怕,身體也在顫抖,我想不顧一切地叫喊,喉嚨里卻像啞了一般,發不出聲音!我雖然有點驚嚇,但心裏明白,我是遇到壞人了!他們想幹什麼?是劫財還是劫色?我應該怎麼反抗呢?
他們一個拽着布袋,一個用刀頂着我,把我推推攘攘地往弄堂里走,我記得走進去十幾步,裏面有一個公共廁所,我感覺他們就在把我往廁所里推。我在布袋裏大聲叫着:“放開我!你們要錢我給你們啊!”我感覺有人在我的胸脯上亂摸着,還把我往牆上靠。要不是他們有刀,我真想跟他們拼了!一個男人嘿嘿笑着;“誰希罕你那幾個臭錢?小妞,爺們惦記着你的寶貝水簾洞呢,來,我來摸摸,花開了沒有?”我感覺他的聲音有點耳熟,似乎在哪兒聽過的?我在想着怎麼辦?是任憑他們蹂躪嗎?還是想辦法逃脫他們的魔掌?
他的手伸到了我的褲襠里,在我那裏亂抓着,我扭動着身軀反抗着。我聽到另一個男人說:“老四,你在廁所門口守着,讓我先上吧!”我忽然想起來了,那個老四,就是我第一天到桑拿城上班時,他想沾我便宜的人,很長時間他們沒來桑拿城了,我都忘記了他們,以為他們銷聲匿跡,不再出現了,誰曾想,他們竟然還對我念念不忘,竟然想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對我施暴!那麼,另一個男人,想必就是和他一夥的,都是下三濫的壞傢伙!我心裏憤怒又緊張,有點不知所措。
鄭老四把我往裏一推,一邊來解我腰間的皮帶,一邊對另一人說:“三哥,今天是我出的主意,我得先上!”他們都把我當成什麼了?戰利品?我真是又氣又怒,卻不知該怎麼辦?我感到那個抓住布袋的人,把手放鬆了,聽見他說:“老四,沒有我,你一個人能行嗎?要是一般的女人我就讓你了,可你也知道,她還是個沒開苞的小雞,老四,你玩的處女還少嗎?這個就讓給我吧!”老四嘿嘿笑道;“要分錢,我可以讓你三哥多拿,可是這女人可不行,我還就是看上她了,非把她搞到手不可!”
聽着他們的污言穢語,我恨得咬牙切齒!他們簡直不把我看在眼裏,簡直不把我當成人!我來小靜儘管不是那種寧死不屈的烈女,但你們要是沾了我的便宜,我也會跟你們沒完!我感覺腦袋上的布包鬆了,就用手往上一掙,那黑色的布袋,居然被我脫掉了,我的頭和手都露了出來。那兩個男人一嚇,鄭老四拿着刀,惡狠狠地頂着我的胸說:“別動,你要是不老實,我一刀捅死你!”另一個男人也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低聲喝道:“識相點,獃著別動!”
廁所里沒有燈,我看不清他們的臉,其中一個,我已經確定就是鄭老四,他們兩個大男人,我要是和他們硬拼,吃虧的肯定是我自己,我要是逃跑,恐怕也很困難,他們有刀,要是狗急跳牆,也許還會對我下毒手。他們最近不在這裏,對我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他們還把我當成剛上班那會兒的那個小女孩。此時,我臨危不亂的心態救了我,因為我想出了一個辦法。我笑着對黑暗中的兩個男人說:“兩位大哥,你們想要得到我,要對我客氣點嘛,這麼兇巴巴的,哪個小妹肯陪你們啊?你們把刀和手拿開,我答應你們的要求,但是你們總不能兩個人一起來吧?誰先來,你們自個商量吧!”
他們可能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沒想到我會妥協,但他們大約也犯了愁,那個鄭老四說:“老三,講定了,還是我先上!”旁邊的男人也不相讓,說道:“老四,你就不能讓我一回嗎?”鄭老四哼道:“這個能讓嗎?第一次被你破了,哪來的新鮮勁?”那個叫老三的男人也不幹了,說道:“老四,你這話的意思,今天你是非要先上了?”鄭老四嘿嘿笑道:“那當然!”老三冷笑道;“老四,平時我讓着你,別以為我怕你!”鄭老四毫不示弱;“老三,那你想怎樣?想和我爭嗎?”我要的就是這情況,我就是希望他們狗咬狗,然後我好趁機逃走。
第一次在桑拿城裏遭遇他們的騷擾,我就看出,這個鄭老四是個好色又兇狠的傢伙,要在平常,我確實只會對他“惹不起躲得起”,但現在的我,已不是剛來時的我了,我對男人,我對人情世故,已有了一定的了解。像我眼前遇到的意外,不能和他們正面交鋒,只能想辦法智斗,這叫“先避鋒芒,再求突圍”,這也是人在面臨危險時,常常可以採用的方法,因為我們不必以卵擊石,作無謂的犧牲,而應該先想辦法保全自己,然後才能進一步去對付他們。
老三不服氣地說:“老四,那我們總要分個先後吧?”鄭老四揮了一下手中的刀,那刀子在黑暗中閃過一道白光,他冷笑着說:“我不是說了嗎?這個沒有商量餘地!老三,你是知道我的嗜好的,我那天看出來了,她雙腿併攏不留一條縫,屁股圓圓翹翹,是個沒人動過的好貨色,要不是最近跟二哥到上海去,我早對她動手了,還會留到今天?”這個下流的鄭老四,在我面前說出這種髒話,我真恨不得在黑暗裏狠狠踹他一腳!
鄭老四手裏拿着刀,那個老三可能有點怕他,退了一步說道;“老四,我知道你的底細,中學女生,不知被你破掉多少了,你怎麼還在乎這一個呢?”鄭老四說道:“你沒聽她的口音,是四川來的辣妹子嗎?辣了才夠味啊!這裏的小姑娘太軟綿綿了,我用刀一揚,她們早嚇得癱在地上,隨便你亂來了,哪像她,還站着當沒事人一樣?”他們說著說著又說到我了,我怕他們的內亂鬧不起來,就說道:“我可不想你們兩個人呆在這裏,有人看着多難為情啊,要不你們先出去一個人?”鄭老四說:“老三,你先出去吧,半個小時你再進來!”那個老三看來不想走,獃著沒動,鄭老四去推他,說道:“你出去會兒,站這裏妨礙我辦事!”老三避讓着,說道:“我不走,我就看看你怎麼玩女人的!”鄭老四哈哈笑道:“這有什麼好看的?你沒見過你爹媽怎麼親熱的嗎?”老三可能覺得鄭老四的話污辱了他,怒道:“老四,閉了你這張臭嘴!”兩人一言不合,在那裏推扭起來。
他們把這個臭氣熏天的公共廁所當成什麼了?賓館還是招待所?我見他們鬧了內訌,機會難得,趁着他們罵罵咧咧、推推攘攘的當口,我向廁所門口拔腿就跑!鄭老四一見我逃跑,一個箭步就追了上來,我大聲求救:“救命啊!有人搶劫啊!”小鎮的夜晚是如此的寧靜,而我卻在沒命地奔逃。我的喊聲在深夜特別清晰,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家沒睡着?此時聽到了我的呼救,最好能開門出來,或者幫我報個警,那我就能擺脫他們的追趕了!我之所以喊有人搶劫,而沒有喊有人強姦,是因為我知道,現在要是有人喊強姦,是沒有幾個人相信的,路邊店裏的小姐那麼多,誰犯得着為這個去犯法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