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一點

王老闆坐在講台上，拿着成績單，左看又看，用筆輕輕敲着講桌，心中敲定一會要拉出去談話着重交心的人選，陸詩鳶都能想到王老闆一會談話時候要說的話題，為什麼成績下滑這麼多，為什麼下滑，有什麼想法，下次目標是什麼，哎，搞的人人膽戰心驚。

李揚清更是擔心，因為路子川的事情，月考前複習還是有一定影響的。

講台下同學們小聲嘰嘰喳喳，各有各的心思，有的因為即將重排座位不舍自己親愛的同桌，有的擔心自己的成績，反正各種各樣的事情，各有各的話題。

窗外夜色如水，陸詩鳶反常沒有跟李揚清小聲說話而是斜着腦袋看向窗外，距離冬天還早的很，涼風就有些刺骨了。玻璃中倒映出影影綽綽的影子像是來自另一個神秘世界，李清揚影子意外的更加消瘦。

下課鈴聲響起，王老闆把成績單放在桌子上先回辦公室休息了，同學們你爭我搶湧上前去看成績，或悲或喜，李揚清沒有上去看，一方面擔心自己沒有考好，一方面畢竟是一個嬌弱的女孩子，擠不太進去。

陸詩鳶看到就連強壯如自家舍長建哥，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六的體魄，同樣也是在外圈盤桓，伸長脖子，望成績單而興嘆，心有餘而力不足，小夥子，看來對於成績還沒有那麼盡心吶。

這個時候，就是陸詩鳶表現的機會了。

就一點點小事也好，讓李揚清稍微放鬆一下吧。陸詩鳶憑藉自己身體，生生在大軍中殺出一條血路。若是考得好，也算對於最近總是處在低氣壓里的李揚清來說是一個小小的安慰，若是沒有考好，陸詩鳶也可以提前準備一下安慰自己這個多愁善感同桌的措辭。

成績單靜靜躺在講桌之上，周圍擠滿了小腦袋。陸詩鳶踮起腳跟，恨不能自己戴的是望遠鏡，從上往下看，第一名裴燕，第二名徐慕青，哦吼，第三名竟然是自己的好基友徐燦陽，這個小子真的是一個天才，天天往網吧躥，就知道打遊戲，還能考第三名，這找誰去講道理。

李揚清在第五名，如果這個成績是陸詩鳶的，那便是天大的喜事了，只不過對於一向要強的李揚清，那就不知道是好是壞了，陸詩鳶有些摸不準，李揚清一直是以第一為目標努力學習的，第五名算是差還是一般呢。

接着往下，陸詩鳶多麼希望在前二十的名字之中看到自己，只有前二十名才可以自己選座位的呀，現實往往就是如此的殘酷，陸詩鳶光榮的排名第二十一。雖然比上次要進步了一點點，可是這個樣子卻是更讓陸詩鳶五味雜陳，看來是老天都不幫助自己。

偉大的NBA球星科比曾經說過，總有人要拿第一名，那麼為什麼不是自己？陸詩鳶得了二十一名，卻比任何時候都深深感受到這句話的意義，失敗並不可怕，難受的是差了那麼一丟丟就成功了。

陸詩鳶有點難受，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只是回到座位面對李揚清，陸詩鳶還是會笑的很開心。

陸詩鳶揉揉自己大臉，醞釀一下情緒，擠出笑容，擠眉弄眼戳了戳李揚清。“李揚清，你考了第五名哎。超級厲害，我簡直要崇拜你了。”

不管怎麼樣，先阿諛奉承再說。

看樣子，李揚清果然是有些失望的，只不過是掩飾的很好，傻姑娘，下次加油就好了呀，這算什麼，陸詩鳶心裏想，這次最難受的難道不是要重新排座位了么。

天知道陸詩鳶有多麼不想換座位，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像是屋漏偏逢連陰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如果換位置可以讓李揚清開心起來，陸詩鳶是願意的呀，若是能讓這個女孩子一直開心，就是再也不跟這個可愛女孩子同桌也沒啥，可是不能。

陸詩鳶猶豫再三，實在是憋得難受，還是輕輕說出口：“李揚清，這次恐怕就不能當你的同桌了。我才考了二十一，你換了新同桌一定要好好學習，別在意一些有的沒的。”

謝謝上天，連陸詩鳶這樣笨笨的情商超低的男孩子，都看到了李揚清眼中的不舍，看嘛，她還是很在乎自己這個同桌的。

就只是朋友之間的不舍也好的，也好的。陸詩鳶接著說：“不過放心好啦，下個月，我發誓我一定要好好學習，進前二十，到時候不管怎麼說，都會再離你近一點，再近一點，總會再當同桌的。”

李揚清直了直腰，仰了仰頭，就那樣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知道春姑娘么，一笑，春天就來啦，草色遙看近卻無，幾隻黃色的小花點綴山腰，三兩白鷺飛入雲間，真的，李揚清一笑，陸詩鳶便看到了春天。

也不知道該是什麼樣的讀書人才能想出明眸皓齒這種堪稱絕世的詞語，大概字字千金就是這種感覺。

陸詩鳶嘆一口氣。不知怎麼，忽然就想到了杜甫老先生的詩，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陸詩鳶像是遠征不歸的將士，心中滿是三千煩惱。

王老闆踏着鈴聲不早不晚邁步進教室，雖然沒有提排位置的事情，但是已經在講台座次表上扣扣畫畫，馬上就要排位置了么？陸詩鳶心裏忐忑不安，但願自己離李揚清近一些就好了，陸詩鳶剛剛也有悄悄拜託了於萌萌，如果可以，可以選擇跟李揚清做同桌的。於萌萌表示，自己早就想要替代陸詩鳶好久好久了，這種事還用的到陸詩鳶擺脫。

結果平安無事，王老班整個晚自習都沒有提排位置的事情。

也好，能多一天是一天，陸詩鳶很珍惜的。

關於流言蜚語，陸詩鳶畢竟不是女孩子，融入不到女生的群體，所以並沒有過多的消息，而這種事情又不能明目張胆的去詢問，陸詩鳶所能做的就只是陪着李揚清度過這段難捱又奇怪的時光。陸詩鳶也有些慶幸，還好，這流言只是在一小部分女孩子之間流傳，若是真的流傳到男孩子群體之中，那就真的表明這件事情很嚴重了，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毀掉一個人永遠比我們想像之中要更容易。只是單單在一些不明真相的女孩子八卦之中流傳，對於李揚清就已經是一件很……很壞很壞的事情了。

陸詩鳶還沒來得及慶幸王老闆忘了換位置的事，換位置說來就來了。

李揚清還是老位置，還好，於萌萌選擇了當李揚清的同桌。

而陸詩鳶的新同桌，是王冬雪，一個胖胖的短髮可愛姑娘，有着一副很好的歌喉，課餘時間總是輕聲哼着歌。

不知道李揚清唱歌好不好聽？陸詩鳶好像還沒有聽李揚清唱過歌，遠遠望去，陸詩鳶離李揚清有向前一二三四個人又向左一二三個人。

還是很近的呀，陸詩鳶歪頭，穿過人群看向那個姑娘，有些瘦瘦的，要好好吃飯才行。

“嘿。”陸詩鳶輕輕打了一聲招呼，聽不到。

陸詩鳶在自己心裏給自己暗暗攥拳加油，下一次，要在跟她在一個伸手就能夠到的距離，可以輕輕打招呼她可以聽到的位置。

下一次一定要豪氣衝天的說一句，看吧，我沒騙你，我陸詩鳶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