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子

第10章 太子

我想起從姜國帶來的玉佩。

舅父曾經告訴我,這玉佩極為重要,需得好好保管。

將它交給我的夫君,該是最好的保管方式吧?我就不信,天下間有哪個不長眼的蟊賊,敢在晉王眼皮底下打這塊玉佩的主意。

再說,我白白得了宇文昶一塊好玉,如今還他一塊價值相當的,也是應該的。

我相信我的夫君,他會替我好生保管。

我坐起身來,去錦盒裏一通翻找,終於將那塊藏得嚴嚴實實的玉佩找出來。學着宇文昶方才的樣子,系在他的頸間:“喏,這個送你了,我可不白拿你的東西。”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樣子:“這是做什麼?我們如今已是夫妻,什麼你的東西、我的東西,需要分得如此明白嗎?”

我躺下,緊緊摟着他:“我不管,你就要收下。”

他無奈地嘆一口氣:“娘子但有吩咐,為夫豈敢不從?”

說完,反身回抱着我,一起睡下了。

第二日便是正式拜見宇文堅與陳皇后。

青禾侍奉我換了宵衣,見我愁眉苦臉,笑道:“公主,等會兒見過皇上皇后后回殿,還可以補一覺呢,不要苦着個臉。”

我心下頗不服氣,這個丫頭,根本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受了多大一番折騰,這會子就會說涼快話!

鼻子之中才哼出一個頗不贊同的音節,就見宇文昶雙手背在身後,沉着一張臉走進來,“青禾,大興宮中只有晉王妃,沒有什麼公主,今後再口不擇言,自己下去領四十個板子。”

宇文昶給人的印象一直是溫文爾雅的,今日如此嚴詞厲色,我都有些出乎預料,更不用說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青禾了。

再說,四十個板子是那麼好領的嗎?只怕十個下去,青禾就沒命了!

青禾已經嚇得“噗通”一聲跪下,心知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急忙解圍道:“青禾只是喚慣了,一時改不了口。再說,原先也是我交代她,私下喚我公主即可,你要人領板子,那就讓我去好了。”

新婚第一天,晉王妃就在晉王那兒領了罰,這種事情傳出去,丟人的可不止我一個哦,只怕群臣百姓最先要取笑的,便是晉王夫綱不振。

宇文昶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在我鼻尖上輕輕刮一下,“你啊,就知道護着這些下人,不早早把晉王妃的規矩立下,以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我笑了笑,忙給青禾使了個眼色,她趕忙戰戰兢兢退下了。

宮人趕來車輿,我拉着宇文昶登車,說說笑笑間,車輿便在含元殿外停下。

宇文昶扶我下了車,遠遠望見殿內寶座上方身着龍袍的宇文堅,身邊那位雍容華貴頭頂鳳釵的中年女子,必是陳皇后了。

近衛稟告:“陛下,娘娘,晉王偕晉王妃覲見!”

我跪下行禮,陳皇后微笑,“快快起身,今日並無外人,自家人不必如此見外。”

一旁的宇文堅露出不滿之色,目光凌厲而陰鬱,“皇后,晉王妃第一次覲見,規矩還是得立下,不可一味驕縱。”

只這短短兩句,我便知宇文堅同陳皇后對我的態度了。二人一個黑臉,一個白臉,今後在這後宮之中,我的日子怕不會太平的。

細細想來,這父子二人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有一大早便同自家夫人爭辯規矩的癖好,想起方才就因為立規矩一事差點跟宇文昶鬧得不愉快,此刻我不免有些不悅。

生平過慣了鄉野田間無拘無束的生活,貿然恢復公主身份,還未緩過神來又嫁做人婦,教條規矩變着花樣地一個一個壓下,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當著兒子與新媳的面被夫君駁斥,陳皇後面色有些尷尬,乾巴巴地轉移了話題:“晉王妃走近些,讓我好好瞧瞧。”

我看一眼宇文昶,見他微微點頭,便壯起膽子,在陳皇後身旁坐下。

她拉起我一隻手,細細瞧了一會兒,忽然看向我的眼睛,道:“晉王妃這眼角眉梢,倒是與宮中的璐瑤夫人有幾分相似。”

璐瑤夫人?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她究竟是誰呢?

宇文昶在一旁低頭不語,我有些摸不准他的反應。

宇文堅淡淡抿了一口茶,望也不望我一眼,自顧自說:“晉王妃與璐瑤,還是大有不同的,皇后莫不是看花了眼?”

陳皇後放開緊握着我的手,不再談論這事。過了一會兒,命我起身,坐回殿下去了。

半盞茶功夫過去,一直在說些甚是無聊的場面話。

我微覺有些疲倦,這時,陳皇后問:“暄兒呢,都這個時辰了,為何還不見人影?今日晉王妃第一回見宮內眾人,他怎麼如此不知分寸,太不成體統!”

這說的該是當今太子宇文暄。

宇文族人尚在西嶽之時,宇文暄便因為他祖父宇文忠的功勛,被封為博安侯。後來宇文堅掌政,立宇文暄為世子,並拜為大將軍、左司衛,封長寧郡公。兩年之前,又任命他為鄴城總管、東京小冢宰,總領統管北齊之地,權勢不可謂不大。

後來西嶽天子徵召宇文暄回京,命其為上柱國、大司馬,領內史御正,管理宮禁防衛。

待宇文堅受禪登基建立閔國,宇文暄以嫡長子之名被立為皇太子,全國大部分軍國政事他都有權參與決斷。

聽聞宇文暄容貌俊美,生性好學,善於詞賦之道,個性寬厚溫和,為人不矯揉造作,我十分懷疑這些傳言的真實性。

臨行之際,四哥曾細細向我交代過閔國幾位皇子的情況,我深知,宇文堅眾多皇子之中,勢力最大的當屬太子宇文暄,而我同樣掌握一方權勢的夫君晉王殿下,顯然與這位太子關係不善。

果然,聽到陳皇后問起宇文暄,宇文昶下意識蹙眉,臉色並不太歡喜。

宇文堅忽然開口:“聽聞暄兒這幾日一直同齊克讓、姚察、徐開明等人來往,這幾個都是頗有名氣的文人雅士,許是太過忙碌,永兒你莫要用心。”

這個宇文堅還真是偏心,一心一意只向著自己的大兒子,絞盡腦汁替心愛的太子殿下找借口開脫,難道就不顧及另外一個兒子的感受了嗎?

我心疼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宇文昶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待宇文堅轉過臉去,他苦笑一下,給了我一個無妨的眼神。

端坐於大殿之上的陳皇后應該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了吧?

不知是第幾盞茶過去,我已有些昏昏欲睡了,側着頭看向殿外時,只見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子在眾人簇擁下,前呼后應邁入殿內。

明明是在內宮行走,這人卻穿着一身蜀鎧,上面以華麗的文彩裝飾,實在奢侈至極。

正待去問宇文昶這位是否就是當今的太子殿下宇文暄,近衛走來回報:“陛下,娘娘,太子回來了!”

聞得宇文暄回宮,宇文堅忙放下茶盞,對侍立兩旁的宮人喝道:“快去奉茶,要太子最喜歡的金寨雀舌。”

我偏頭看了一眼自己盞中的茶,只是一般貢茶而已,必定不若這個名字都沒有聽過的什麼雀舌燕舌金貴了。

宇文昶同我所飲的是一樣的茶,我回頭看他,他也正在看我,眸子清冷之中又流露出哀傷,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

我曾經被親生父母置之不理十五年,此刻,自然比任何人都更能了解他的感受。

宇文暄隨意行了禮,不待宇文堅賜座,便自顧坐下。

那一身華美的蜀鎧,實在奪人眼目得很。

我在鄉間生活了那麼久,粗略算計,裝飾這副鎧甲所花費的銀兩,足夠一個三口之家十年的開支了。

宇文堅柔聲說道:“暄兒,你是當今太子,多少雙眼睛緊緊盯着你,一言一行都當注意,花些銀子裝飾鎧甲雖不打緊,但是莫要讓人抓住了話柄,給你安上一個驕奢淫逸之罪。”

“父皇提醒的是,兒臣記下了。”宇文暄笑道。

宇文堅滿意地點點頭。

隨即宇文堅又問太子宮中諸人安好,宇文暄一一答了,至於我這位晉王妃,再絕口不提了,只當殿內沒有我這個人。

百無聊賴之際,宇文暄忽然笑了起來:“父皇,雲兒像是又有喜了,您又要添一位小皇孫了,這可是大喜事,兒臣想為雲兒討個封賞。”

我曾聽人說過,宇文暄未當上太子時,在民間結識了一位姿色嬌美的雲氏女子,二人野合生下一子,待宇文暄被冊封為太子,這名女子也隨之入宮,封為昭訓。

昭訓乃是專屬於太子妾室的封號,聽聞宇文暄有許多妾侍,但是這位雲昭訓因姿色俏麗,特別受到寵愛,受到的待遇甚至與太子妃袁氏不相上下,這讓陳皇后相當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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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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