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嚴責
回到營中,只見趙忠、汪鱗等都候在營房大堂中。想是都聽聞了城門處事情,趕了過來。
“大人,這安仁城是兄弟們拿命拼來的,有章如旦他們什麼事!在那個姓陳的口中,咱們好象撿了他們便宜了。”回到營中,陳雄仍忿忿不平。
“天下如此紛亂,都是這些讀書人壞的事。這些讀書人,讀得兩本書,就將頭昂到天上去了,還真就以為自已天下無敵了。呸,一個個遇到蒙元,膝蓋一軟,跪得比誰都快。”趙勇罵道。
“唉,自太宗帝以來都是如此。這文貴武賤,文臣們對着咱們,哪個不鼻孔朝天!咱們粗卑武夫,但有功勞,都是文臣籌畫之功,要是敗績,就是吾等畏敵不前,拼殺不力!”趙勇也嘆道。
“大人,這個陳羍剛一進城,就想抹殺咱們的攻克安仁的大功,這種戴頭巾的傢伙,絕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們可不能任由他來打發。”
談起了城門處的事情,幾個武夫當場就罵開了。只余汪麟一個文人,紅着臉不尷不尬站在一旁,不知說什麼好。
“好了,都少說幾句。”任由幾人漫罵了一陣,陳遠起身,擺手道。
“大人,以陳羍那副樣子,以後少不得又給我們小鞋穿,咱們還得小心提防着點。”陳雄猶有不甘。
“這陳羍也是在謝大人麾下。幾日之後,謝大人就要到了,諒他也不敢過於為難我們。而且,我也聽說過陳羍此人,雖說有些自以為是,但卻是個忠貞不二,矢志抗元的人。”汪麟上前道。
“哼,反正我信不着他。讓他統領咱們,指不定哪天就將咱們給坑死了。”陳雄搖頭道。
“然而謝大人已經下令。我們若不聽令,這不是公然抗命嗎?”汪麟擔憂道。
“大不了咱們回河口,我就不信他們能怎麼著我們!”陳雄叫道。
“若不聽令而回,就是所叛!”
“好了,都不要說了。”陳遠喝道。兩個人停了口,廳中諸人都靜下來,聽陳遠最後決斷。
“雄子,汪公子,諸位兄弟,我認為,咱們首先應該搞清楚一個問題,咱們這次到安仁來,到底為是了什麼?”
“那自然是打韃子,驅逐韃虜,保家衛國。”陳雄點頭道。
“驅逐韃虜,保家衛國。”廳中幾個俱叫道。
“是啊,咱們是來打韃子的,可不是來與人鬥氣的。”陳遠接着道,“這安仁城到底是誰拿下的,有那麼重要嗎?我們在這打敗了韃子漢軍幾百精銳,咱們的兄弟們得到了歷練,咱們的隊伍也得到了發展,我們的獲得已經足夠了。咱們用得着與那些人為了點功勞爭得死去活來嗎?難道,咱們還能指望朝不保夕的朝廷能給咱們什麼獎賞嗎?”
“大人說的是,這朝廷如今還不知怎麼樣了,朝廷的獎賞咱們哪指望的上。”趙勇點頭道。
“誰還指上面能頒下什麼獎賞。我就是看不慣那些人,遇敵沒什麼本事,卻傲傲然的樣子。也擔心今後他們給我們找麻煩。”陳雄分說道。
“看不慣少看就是了,做好咱們自已的事情就好。咱們既然不指望他們什麼,他們還能怎麼著。他們打蒙元,咱們就跟着一起做。他們逃跑、投降,咱們就單獨與蒙元干。”陳遠淡淡道。
“團長,萬一那姓陳的下令坑兄弟們怎麼辦?”趙忠憂慮道。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趙家兄弟倆在體制中混了多年,這種事看得不少。
“只要咱們兄弟團結起來,抱成團,就不怕上面玩出什麼花招。只要有利於抗擊蒙元的,咱們就去做,無理的要求,咱們堅決不答應他就是了。”陳遠淡淡道。
“是。咱們大不了與他們一拍兩散。”陳雄叫道。
廳中諸人都點了點頭,汪麟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好了,都各自去忙吧,抓緊操練,提高戰力。只要咱們變得更加團結,更加強大了,無論誰想對付我們都沒那麼容易。”
“好,有大人這話,我們知道該如何做了。”陳雄笑道。
“哼,以後少惹事,操練好隊伍。新加入的兄弟,要一視同仁,熱心對待。一些有本事,表現好的,不妨提拔重用。咱們隊伍,講求能者上,庸者下。”
“是。”陳雄鄭重應諾道。
“宣教處一定要做好新加入兄弟的思想工作,講清楚咱們為什麼要打韃子的道理。讓他們能安心地在咱們隊伍中留下來,堅決地與咱們一起打韃子。過兩天,河口團部還會派些人過來,配合你們一起做好部隊的宣傳教育工作。”
“是。”汪麟拱手道。
“團長,河口方面,這次會派多少人過來?”陳雄喜道。現在下面,新老士卒基本參半,隊伍雖說擴大了一些,但也複雜了起來。原漢軍士卒編製的連隊,屢屢出現違紀事情。
“大概有百餘人吧,大多都是老隊員。”
“好,有了這批人,事情就好做多了。我建議待這些人到后,對新老連隊進行混編。”陳雄道。
“營長,這可不成,大人剛才可說過了,這些人可都是團部的,需要配合宣教處的。”汪麟急忙叫道。
“團部、營部不都是一家,都一樣。宣教帶兵還不是一回事?”
汪麟將眼看向陳遠,陳遠笑了笑,道:“這事,你們自已去安排,我不管。你們去做你們的吧,我去傷病營那邊看看。”陳遠擺了擺手,諸人各自出門。
……..
安仁縣衙,陳、章人意氣風發,談笑得十分暢快。陳羍、章如旦本是同年進士,又是鄉梓近鄰,原就是好友,如今舊友重逢,都十分興奮。
各敘了一會舊事後,話題又轉向了當前安仁之事來。聞得章如旦招聚了近千人的鄉兵,陳羍十分興趣,當即提出前往觀看,章如旦欣然同意,一起出門。
章如旦所部住的較散,但都圍着縣衙各處,一邊操練,一邊也守着縣衙、庫房各地。
“希周兄,這縣衙各處,都未遭兵火,想必都是你們拿下吧。這安仁各庫房物資未缺,使我等軍無乏糧之憂,你兩等可算立了大功了。”陳羍指着那些庫房道。
“哈哈,偉傑,你這就高看我了。”章如旦笑道,“開戰之初,陳遠領着鄉兵不知怎麼地突然就進了安仁城,其部主力在城衛營與漢軍激戰。另有小批兵馬,進攻縣衙諸處。我雖暗中聚得百餘人,但事起突然,也未能起到什麼大作用,只是配合著撿了些便宜而已。這城裏之敵,都是陳統領所部殲滅的。你適才於城門口所說的裏應外合,我受之有愧啊。”
“我也只是路上接到希周之信,獲知希周在城內準備。我還想着與希周聯手,來個裏應外合呢,不想讓那陳遠搶了個先。當日希周聚眾拼殺也是有之,何來愧心。等謝大人前來,我定向大人重重薦舉。”陳羍擺擺手道。
章如旦也算明白了陳羍之意,不由苦笑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哎,這偉傑,還是原來一般書獃子氣。想來是在意陳遠搶了功了。但有蒙元漢軍精銳增援之變,若無鉛山鄉兵之戰力,憑着他那兩千餘鄉兵,雖有自已兩個內應,這安仁能否打得下來還是兩說呢。當日這安仁之戰,自已現在想起仍然是心有餘悸呢。
“咦,希周,你們鄉兵操練頗有些不同啊。”陳羍笑着指着前方上百鄉兵道。
兩人前方,一百多鄉兵整齊地列成數隊,正隨着一個教官喊着,不停左轉右轉。軍陣雖說比較嚴整,但士卒都是赤手空拳。
“這是何道理?怎麼不操練兵械,不演陣法,倒排成一排,轉來轉去啊。”
“呵呵,偉節你就有所不知了。這鄉兵操練,我哪懂什麼。這都是從陳統領處傳來之法。鉛山鄉兵訓練有素,作戰勇猛,我就靦着臉求了陳統領。陳統領倒也熱情,就派了些人過來,幫着操練了起來。”
“這種亂七餘糟的東西,有什麼好練的。這戰陣之上是使刀用槍拚命,不是這等花樣子。”隨同前來的校尉不屑道。
“哦。”謝如旦看了過來。
“休得無禮。”陳羍輕喝一聲,又回頭笑道:“希周,這位是孟校尉,原是禁軍中統領,常年跟在謝大人身邊,久歷戰陣,熟諳戰法,甚是英勇了得。”
“不敢。”孟校尉拱手道。
“好,以後這些鄉兵,得煩孟校尉多多照應一些。”
“但有所命,孟某敢不盡竭力。”孟校尉拱手道。
“那還請孟校尉說說,這些鄉兵,應當如何處置。”謝如旦素好戰陣之事,不由當場請教起來。
“這戰陣之道,首重兵具戰械,次重操練。這些鄉兵,我看他們身無片甲,想來兵械也甚是缺乏,這首要之事,當籌措兵械,再操練熟悉,否則就如一群農夫般,哪堪上陣殺敵。”
“這兵械倒一直在籌措,但一時哪能籌措得齊了。還好陳統領支援了一批,上次戰陣之上也繳獲了些,否則大家只能拿根棍子上陣了。”章如旦笑道。
“這縣庫之中沒有兵械了嗎?”陳羍問道。
“這縣庫中的一些兵械,大多被李景取了,餘下一些,也被陳統領取走了。現在兵械庫中,空蕩蕩的。”章如旦攤了攤手道。
“縣中府庫,一絲一毫都是朝廷之物,陳遠一個鄉兵統領,如何能私取府庫。”陳羍臉頓時沉了下來。
“也不算私取吧。”陳學心解釋道,“攻克安仁縣后,陳遠將安仁諸事暫付與我,錢庫糧庫絲毫不動,取這些兵械也都是通知了我的。戰時,取兵械裝備鄉兵,防敵來犯也是情理之事。偉節不可深究。”
“其實不然。縣庫各物,俱是朝廷之物,都需聽令而行,怎可私取。希周兄,陳遠所部取了多少,你這可有帳可查?”
“帳目自然有的。都不多,只有一些刀槍與十餘具棉甲。”
“有帳就好辦。”陳羍點點頭,轉身向孟校尉道:“孟仲,你去見那陳遠,讓他將那些東西交回來。”
“不可,偉節兄。此次取安仁,陳遠所部傷損甚多,立功甚偉,取些兵械而已,何須如此計較。”章如旦忙勸阻道。
“國事敗壞如此,我大宋之軍觸敵即潰,歸根究底即是紀律不嚴,號令不行。如今,鉛山鄉兵所部歸於陳某麾下,陳某豈能縱容此等違令之舉。必須嚴肅軍令,然後才可勝敵。”陳羍搖頭道,“孟仲,你去傳本統制之令,讓其交出擅取兵械。另外,聽說其部擅自收編降卒,此也不合朝廷之法。讓他停止收編,將李景及一應降卒移送給你部收押,待謝大人前來一併處置。城外錦江鎮,也是安仁水陸之要衝,萬不可失,讓他領所部鄉兵即日前去駐守,爾部接手各處城防。”
“是。”孟校尉興奮地拱手道。
“偉節兄,此事還是細細思量一下再說吧。”謝如旦急忙勸道。
“希周兄,軍中講究的是令行禁止,陳某軍令即下,哪有收回之理。”陳羍擺了擺手,道:“孟仲,你速速前去,領部接防城中各處。”
“是,屬下遵令。”孟校尉施了一禮,大步流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