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回家

第一卷 第六章 回家

也許是受到吳德師的影響,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吳病就喜歡上了看書,吳德師的房間內有不少存書,基本上都是吳德師在病倒前為吳病精心挑選的讀物,不過其中大多數內容都比較深奧。兩年的時間裏,吳病都沉浸在讀書學習中,更是每日研讀吳德師的精神財富,雖然很多人生感悟和智慧是吳病這個年齡無法體會到的,不過他卻從中明白了知識改變命運的一個道理,曾經的吳德師就是靠着知識才走出了偏遠的村莊進入了城鎮,如果不是那次災難,吳德師肯定會有大展宏圖的機會。不同的經歷和不一樣的教育致使吳病在同齡的孩子中要早熟的許多,村莊發生的巨大變故也使得吳病更加確認了吳德師智慧的正確性,書中說道:“人可以為了需求去拚命,但是絕不能打破原則和底線,去不擇手段,不然會遭到報應的”,吳病不明白吳德師寫這句話的原因是什麼,但是這句話卻確確實實的印證在這個村莊身上。兩年時間的風光無限卻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而且還要面臨法律的嚴懲,村莊裏幾乎每戶人家都有人被警方刑事拘留面臨判刑,這個代價是十分沉重,淡薄的法律意識和沒有底線的追求利益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可是一個集體造假的村莊,將無數假冒的煙酒、藥品、保健品沖入市場對整個社會和無數家庭造成的惡果,則是無法估量的,相比之下村莊付出的代價又算的了什麼呢。

自從警察走後,吳病的生活又回歸了平靜,每日照常狩獵、練拳,而後在老房子內讀書練字,唯一不同的就是身邊多了一個‘書童’——胡壯,他被吳病連哄帶騙、生拉硬拽過來的作伴讀,身材肥胖、皮膚黝黑的胡壯對此怨聲載道。這倒不是吳病為了‘虐待’胡壯,而是他感覺到自己可能要離開這個村莊了,下次再見到這個感情深厚的異性兄弟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心中傷感之餘也想幫幫這個弟弟,他想讓胡壯多讀書學到知識,早點離開這個貧窮的村莊過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如同獵人一般出入山林間與危險相伴。想到乾爹獵人,吳病心中不免有些擔心,村莊變故的那兩天獵人的緊張狀態太不正常了,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

就這樣胡壯每日跟着吳病讀書練字,雖然偶爾偷奸耍滑,但總體上來說胡壯是有進步的,獵人對此也十分支持,他一直都認為吳病長大了一定會像吳德師那樣成為有本事的人,兒子胡壯跟着吳病後面,他心中一百個放心。這一日傍晚,獵人如往常進到山林,家中胡壯借口肚子不舒服,死活不願意再去讀書,無論吳病使用什麼法子就是賴在床上不起。

“俺不起,讀個鬼子書,看的我頭都大了,今天你就是打死我也不去!”胡三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可憐模樣,嘟囔着嘴說道。

“這可是你小子自己說的,看哥我今天不打死你”吳病跳上床一副拉開架勢開練樣子。

“嘿嘿,我的好哥哥,你難道還真想打我啊,你知道的我又打不過你”胡壯一改剛才楚楚可憐的模樣,立馬換上諂媚的表情笑聲道。胡壯雖然長着樸實憨厚的模樣,內心卻是名實實在在的狡猾人,自從他走出自卑、自閉的陰影后,逐漸顯露出獵戶的奸滑。

“那你去還是不去?!”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打死也不去!額…不,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找爹告狀去!”胡壯突然跳起身來,朝吳病的腿部踹了一腳,而後頭也不回的抖着一身肥肉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我靠,你還敢偷襲我,你小子給我等着,今個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吳病抄起棍子就追了上去。

兄弟兩人在院內追逐打鬧十分開心,好像他們兩人從未像今天一樣開心過,也許他們心中都能感覺到那分別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吧。

正在兩兄弟玩的酣暢之時,外面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小壯哥,小壯哥”,兄弟二人頓時被這聲音驚得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特別是胡壯一臉哀求的看着吳病,雙手不停地在胸前祈求,吳病心領會神的指了指院子牆,示意胡壯翻牆逃走,而後故作鎮定的跑去開門,胡壯則轉身爬上院牆,轉眼消失不見了,絲毫看不出那一身肥肉有影響到他動作的敏捷。

吳病打開房門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女生站在門口,女生見到來人只有吳病,就翹起了腳尖拚命向院裏看,實在沒有看到目標就沒好氣的道::“我的小壯哥呢,我剛才還聽到他的聲音了,他藏到哪裏去了!”。

“原來是小花妹子啊,這麼晚了你還來小壯啊,他剛才還在着呢,現在在哪裏我也不知道,你還是自己找吧”吳病聳了聳肩表情無奈,他不想撒謊只得這麼說。

一身長發白衣的小花也沒有絲毫客氣,撒腿跑進院內尋找起來,在找遍了所有房間后也沒有發現目標,小花只得生氣的在原地跺了兩腳,帶着哭腔的說道:“難得人家跟着爹路過這裏,還想來看看他,他都不願意見人家,哼,我還特意穿了這麼漂亮的衣服……嗚嗚……”,小花越說越委屈越說越傷心,隨後哇哇大哭的跑了出去,遠處隱約還能聽見小花的父親安慰的聲音。

過了片刻,胡壯從圍牆外露出半個腦袋,鬼鬼祟祟地說道:“哥,那誰走了吧?”

“走了,你剛才沒看見?你去聽聽,人家小姑娘為了你哭的那叫一個傷心,她可能是真的喜歡你,你可以認真考慮考慮娶了她,過幾年就讓爹給你提親”吳病幸災樂禍的調侃道。

胡壯被吳病的話嚇的一個激靈,趕緊向外瞥了一眼確定小花確實走遠了,才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出了一口長氣,一副哀怨的說道:“哥你再和我鬧,我就和你急,你也不看看就她那副模樣沒把我嚇死就算不錯了,大晚上的還穿着白色衣服真瘮得慌”。

隨後吳病想起剛才開門時的畫面,膚色比胡壯更黑,身材比胡壯更胖,一身白衣長髮帶點腋臭的小姑娘……嗯,這畫面的確不太美,剛才自己咋就能忍住沒一腳踹過去。

“他奶奶的,混賬小子又給老子惹事!”一聲怒吼傳來,緊接着獵人衝進院中,不由分說的追着胡壯就是猛打。“老子告訴你多少回了,不要招惹人家小姑娘,人家是要名聲的,你要是壞了人家的名聲,你就得給老子娶了她!”

原本忙於躲閃的胡壯聽到獵人的話,嚇得面容失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抱着獵人的大腿就是哭嚎:“爹啊,你不能這樣啊,我不要娶她啊,爹啊,你就饒了我吧”,胡壯的聲音凄慘之極,真是聞着傷心、聽者落淚,站在旁邊的吳病不能看着兄弟掉進火坑,正準備出言相助拉他一把,卻被胡壯接下來的話氣頭昏眼暈、差點的吐血。

“就是真要娶,也要大哥娶啊,他是長子,長得也比我好看,他再合適不過了!爹啊…你就答應大哥吧!他可是真心喜歡小花的!是吧?大哥?”胡壯沒臉沒臊的歪着嘴,一把拉過吳病抱着他的腿就不撒手,臉上掛着眼淚對吳病擠眉弄眼。

獵人只是想出言嚇唬兒子胡壯,不可能真讓胡壯取了小花,畢竟他也清楚小花的模樣實在有點夠嗆。只是最近村莊不太平,他不想讓胡壯和吳病惹是生非,有些事又不能直說,只得用這種辦法來管束他們。見到胡壯哭的傷心,已經達到效果的獵人原本準備再批評兩句就算了,可是看到胡壯毫不猶豫的將他大哥吳病出賣,還恬不知恥的擠眉弄眼,獵人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抱起胡壯就朝他的屁股上猛扇。胡壯痛的死去活來,身體不斷扭動掙扎,屁股上白花花的肥肉劇烈顫動,獵人被這明晃晃的一幕刺激了視覺。他們家祖祖輩輩都是獵戶身份,自幼出入山林間與危險相伴,身體的強壯和敏捷是作為一個獵人最基本的要求,可到了胡壯這一代卻吃成了胖子,獵人雖然管家嚴厲,可就是管不住胡壯愛偷吃的嘴,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個獵人的苗子吃成了白花豬,被火上澆油的獵人怒火中燒,揍起胡壯來更狠了。

“他奶奶的,我讓你吃,讓你吃,都吃成豬了還TM吃”

“我今天打死你個欺師滅祖的混賬東西”

“他奶奶的,屁股上這麼多肉,打起來還有點彈性,氣死老子!讓你吃……”手中傳來的觸感讓獵人的下手又重了幾分。

有點記仇的吳病根本沒有理會胡壯的求助眼神,他徑直走到門外看着夜空下的村莊安靜的嚇人,地里的黃鼠狼不敢出來覓食了,村民家的狗也不敢叫了,整個夜色下只有胡壯那鬼哭狼嚎聲的哭聲……吳病轉身再看着胡壯被打的一幕,眼睛有點迷茫了,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從警察說能幫他找到家人,在那之後他心中就無比渴望能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可是小小的心靈又對那些未知以及陌生充滿了害怕和抵觸。一方面他十分羨慕獵人、胡壯的深厚父子情,另一方他又害怕離開獵人、胡壯、‘吳德師’,害怕離開這個村莊,害怕見到親生父母後會有可怕的失望。也不知從何時起,可能連吳病自己都未發覺,他總會在不經意間看向村莊的入口,即便只是轉身一瞥。

村莊變故后的第三個月,吳病的平靜生活又被打破了,兩輛警車駛進了村莊,六、七名衣着整齊的警察找到了吳病。原來那位年長的警察回去后,就將吳病的信息資料上報了HN省公安廳的打拐辦公室,經過大量的信息篩選和排查,終於在A省百山市找到了一條比較匹配的信息,在最後的血樣比對下才最終確定了吳病的親生父母。

上次來的那名年長的警察走在最前面,他招呼了吳病讓他過來,吳病回頭看了獵人一眼,獵人向他點頭示意可以,隨後帶着胡壯站在一旁。吳病走向年長的警察,有禮貌的問候到:“你好!警察叔叔”。

“好孩子,你還記得上次叔叔說過的嗎,叔叔幫你找到了父母,今天是來接你的,你想見他們嗎?”年長的叔叔語氣慈祥的說道。

吳病低頭沉默不語,雖然心中十分渴望能見到自己的家人,可是那種對未知的陌生感又讓內心忐忑起來,最後吳病紅着眼睛開口道:“我…我…您能幫我問問他們,我是怎麼丟的嗎!”

年長的警察有着豐富的工作經驗,他知道被拐兒童開始認親的時候,是絕對不能操之過急的,必須慢慢進行心理引導,不然很容易對兒童的心裏造成二次傷害。警察將吳病抱在懷中,輕輕地安慰着:“孩子,你的爸爸媽媽不是故意把你弄丟的,他們的工作很忙,你丟了之後他們瘋一般地到處找你。可是這個世界太大了,他們找了那麼多地方做了那麼多努力,終究還是沒能找到你。為此,他們很後悔也很自責,孩子,你是他們的魂,你說一個人的魂丟了,這個人還能活的好嗎?”

警察的引導起了作用,吳病心中的抵觸不再那麼強烈,他又沉默了很久,最後抬頭看着警察,忍着眼眶的濕潤說道:“我能見見他們嗎?”

警察輕聲的說道:“當然可以,他們已經來了”,隨後警察轉身向後看去,人群緩緩地散開,在人群的盡頭,站着一名頭髮灰白的男警察,他的懷裏依靠着一名女警察不停地掩面哭泣,兩名中年人相互依偎的着看向這裏。而後兩名警察相互攙扶地走向吳病,男警察紅着雙眼,嘴唇不停地顫抖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只吐出兩個字:“兒子”。這兩個字直接擊潰了女警察的內心,她猛然衝到前將吳病緊緊地抱在懷裏放聲痛哭,女警察沒有任何語言,只有撕心裂肺的哭聲,只有雙手緊緊的擁抱着,害怕這是夢,害怕會再一次失去……

“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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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眉冷對千夫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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