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夜宴
錢鳴坐在車內,邊上是大黃。
這是一輛寬敞的烏蓬馬車,車身有一些符篆、簡易陣法加持,行駛十分平穩、快速。
一開始他還有些好奇異地的風光景色,不時撩開車簾看看,外面是綠油油的農田,不算寬闊的官道,無名的小山,隨後有些厭倦了,就在車內打坐吐納了。
這樣持續了了八個時辰,馬車忽然停住了,有人招呼下車歇息。
錢鳴掀開帘子下了車,只見外面天色已黑,幾十輛車整齊停靠在一處平坦草地,這就是寧家的車隊了。
錢鳴和大黃下車后四下張望。
“怎麼這裏有條狗?”
來了幾個青年男女,其中一名女子驚喜發現大黃,要摸摸小寵物的腦袋。
大黃大怒,汪汪連叫,這女孩連忙收回了手。
“這是大型犬,阿媛注意安全!”一個青年連忙道。
頓時錢鳴和大黃一起鬱悶了,這是妖獸好吧,怎麼就沒點眼力勁呢?
“你是狗主人吧?它叫什麼名字?”叫阿媛的女孩問道。
她白白凈凈的,長得還算漂亮。
“大黃。”
女孩開始逗狗。
“大黃你好,大黃叫一個!”
大黃不理女孩,氣得向錢鳴咬去,遷怒他隨意報名字!
幾人哈哈大笑,那個青年道:“阿媛,走吧,別逗狗了!”
“這種田園犬沒什麼好玩的。”邊上一個粉刺臉也說。
“龍哥,你們先走,我和大黃玩一會兒!”阿媛道。
車隊從北地過來已經走了十來天路,一路上煞是無聊,難得碰到這樣一隻寵物!
龍哥幾人搖搖頭先走了,反正這是寧家的大營所在地,沒什麼危險。
錢鳴惱火大黃沒禮貌,差點撲倒自己,也不阻攔,由得那女孩逗狗。
那阿媛也真是來勁,身上掏出各種零食,愣是讓大黃原本肅穆的神色,變成了流口水。
“來,來,來搖搖尾巴就給一個!”
“來,打個滾,給雙份!”
“來,叫一個,本姑娘有賞!”
好在大黃晉級之後,意志力大幅加強,最終頂住了各自誘惑,沒有做出丟臉的事情。
阿媛有點意興闌珊,轉頭對錢鳴道:“你也是到南洲城么?”
這一車數百人,除了寧家的人,有很多順道搭車去南洲城的,畢竟路途遙遠,一路上不太安穩。
錢鳴道:“是的。”
青松道人也沒和寧家主持者說他去南洲書院測試的事,只說送他到南洲城尋找親友,南洲書院測試的事情太過敏感,怕他一人上路被有心人算計了。
阿媛點點道:“嗯,只要聽三叔的指揮,沒事的!”
寧家的人聚在一起,搭順風車的人則有二三人聚在一起的,也有像錢鳴一樣孤身一人的。
錢鳴一人看了一會兒異地風景夜色,心中寂寥之際,一位管家模樣的人來叫。
“錢小道友是嗎?我家三叔請你去用膳了!”
錢鳴有些訝異,一般散客都是自己解決膳食,專門請自己吃飯,寧家該是衝著明月觀的面子。
寧家車隊紮營在一處平地,大帳之內擺了五桌酒席,中間一座主桌,四角各擺有一張輔桌。
主桌人還沒到,錢鳴被安排到一處輔桌。
這也正常,明月觀在北地聲名不顯,錢鳴年輕,一身裝束看起來像個農村小土鱉,實在太不起眼了。
他這次出來,算是還俗,衣服也不是道服,一時之間沒合適衣服,青松道人找附近鄉民要了件土布衣服,看起來的確土裏土氣的。
還真巧了,剛才碰到那幾位都在這一桌上,這幾位看他進來也很意外。
“你也在這裏?”還沒落座,那位叫龍哥的青年疑惑道。
“你坐那去,坐那!”另一邊粉刺小子指着另一邊叫道。
這是嫌棄他,叫他坐遠點,大戶人家在地方都是一霸,其子弟不經世事,頤指氣使慣了,講話不客氣。錢鳴輕微搖搖頭,這也不是大事,就打算在另外一邊坐下。
“來這裏,來這裏,坐我邊上!”阿媛起身拉住他道。
“阿媛,你一直撩他,小心這土小子就真跟你走了!”粉刺小子壞笑道。
“滾!別瞎說!”阿媛道。
阿媛扭頭對錢鳴道:“別理他們,你那條狗怎麼沒來?”
錢鳴暗道,大黃當然想來啊,剛才做了好半天思想工作,給了一些好處,才讓它甘願等在帳子外暗處。
龍哥皺眉,不悅道:“這一趟赴南洲書院測試天大的事,也不知道三叔怎麼想的,放了這麼多搭順風車的人來!”
邊上一位面目陰沉的青年道:“怕是路上不太平,多點人總是好的!”
龍哥哼了一聲,道:“憑我寧家的實力,哪裏還需要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幫忙!”
粉刺臉連連點頭道:“那是,那是,龍哥在巨陳都是青年一輩數得着的人物,哪裏需要這些外人!”
錢鳴舉目望去,這位龍哥元炁後期,比之上官鼎、慕容越等人真陰境界差遠了,哪裏談得上在巨陳青年一代數得着?
阿媛低聲道:“龍哥是我族中青年一代排名第二的人物,也是我們這支的老大。你不要得罪了他就沒事!”
錢鳴笑道:“我怎麼敢呢?”
阿媛又拉着她另外一邊一位靦腆青年道:“這是我弟弟寧賓,你們可以多說說話無妨。”
錢鳴連忙點頭示意,那小子臉一紅也連連點頭。
這女孩兒倒是坦蕩沒有心機,從她一些話中,錢鳴了解到,寧家兩大支脈,分別推舉了兩人參與南洲書院的測試,這位寧從龍,和寧媛以及除錢鳴之外所有在座的是一脈,如果他成功入選南洲書院,她們這一枝就可以在南洲立穩腳跟了,否則不堪設想。
寧從龍等沒把錢鳴當回事,該談什麼就談什麼,只寧媛姐弟和他說些話,錢鳴也樂得輕鬆。
“來了,來了!”那位名目陰沉的青年道。
他叫寧玉,說起來是寧媛的堂哥,他正看向門口那位青年。
門口這人恐怕在寧家人裏面身高最高,相貌也最好,也是元炁後期境界,只不過他開了九竅,而寧從龍開了八竅。
“他就是寧常元,我寧家青年一代第一人!”
寧常元進來朝這邊看了一眼,隨即帶着一群人在對面一座坐下。
寧媛道:“他是祖伯一枝,那邊都是。”
錢鳴道:“那不也是寧家人嗎?”
寧媛搖頭道:“說是這麼說,但這還決定家族資源分配的,如果龍哥失手,而寧常元得手,家族九成以上資源就歸了祖伯這一枝,剩下一成資源難以養活我們,我們只能去他鄉流浪另外謀生路了!”
錢鳴道:“不是兄弟,是對手?”
寧媛神色複雜道:“某方面說的確就是對手。”
錢鳴道:“我看除了寧常元,他邊上那個瘦子也開了八元竅,不比寧從龍差多少啊?”
寧媛搖頭道:“我們都知道寧澤西只開了七元竅,你別瞎說!”
“新開的。”
“新開的?你怎麼能夠看得出來?”
這個問題被她一提,錢鳴自己也怔了怔,總不能直接說靈識比他們強吧。
寧媛見他不做聲,便道:“這裏你也不用太緊張,沒事的,只要不亂說話,就不會有麻煩。”
過了片刻,四位黑袍人出現在門口,帳內鴉雀無聲,其中為首一人方臉濃眉,五十多歲的樣子,氣息最強。這人錢鳴認識,本次行程總負責人寧家三叔寧同源,進車隊時候,青松道人帶他拜會過寧家三叔。
寧同源身後三人也是五十左右,一人膚色焦黃,一人較高,另外一人則身形壯實,寧同源徑直走到主桌看了一眼,眉頭微蹙,和高個子黑袍人低語幾句。
寧媛低聲道:“那是九叔寧同舟,負責車隊日常事務!”
錢鳴點頭。
接着寧同舟滿面笑容開始邀請隨車的有些名望的客人主桌同坐,五六個人,錢鳴只聽說其中一兩個。
一個是叫黎大中的,少年被遺棄在荒山野地,被野狼叨去養大,習性如狼,身體如狼,又有機緣學得武道秘法,武道造詣頗深,後來返回人類社群,改為信奉儒學,日常以儒門弟子自居,成就了儒門一大佳話,被儒門到處大肆宣揚。
黎大中成長坎坷,篤信儒教,有一項品德極高,那就是從不講假話,由此受到各色人等的歡迎。
還有一個叫吳天的,一位鐵塔一樣的大漢。
這位黑煞吳天活躍在在中原一帶,以黑煞掌聞名,傳說武道一途已經登堂入室,在江湖黑白兩道之中頗有些名氣。
這是一位正邪難分的人物,既和官府有交往,也和黑道有勾連。
這些人離他挺遠,他也沒什麼興趣,正在無聊之際。
寧同舟忽然道:“有請明月觀錢鳴道友!”
寧從龍、寧媛等也大為意外,這土小子來頭很大么?明月觀很牛?明月觀在北方名氣不大。
他倒沒什麼意外,這都是青松老道花錢買的待遇。
黎大中和吳天臉上閃過一絲異色,請客吃飯也講究身份地位的,如無理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晚輩和他們一桌飲酒於禮數不合。
寧同源笑道:“各位身居北地,明月觀可能不熟悉,但是洪沉海洪老爺子大家總該有所耳聞!”
黎大中神色一動,道:“是道上人稱摩雲手的洪沉海洪老爺子么?”
“正是!”
黎大中一笑道:“哦,原來是洪觀主的後輩,失敬,失敬!”
吳天大笑道:“我道是誰,洪老爺子的徒子徒孫,幸會,幸會!”
余尚和薛嬌也抱拳含笑施了一禮。
錢鳴恭敬道:“不敢,不敢,還請各位老師多多指點!”
看來洪觀主在外界幹了不少大事啊!
寧同源又道:“常元,從龍,澤西你們三個也過來陪陪客人!”
第一次寧澤西和其他二人並列,這暗示寧澤西地位得到了提高,寧家人表情各異,寧苑姐弟詫異看了一眼錢鳴,難道這小道士說的是真的?寧澤西真就新開了八元竅?
寧家給足了明月觀洪沉海面子,禮數到了,也不和一個小孩子多說,只不時讓他別客氣多吃菜。
寧常元,寧從龍和寧澤西這些晚輩彼此矛盾挺深,話也不多。一桌子人只有寧同源等人和黎大中等談些旅途上的事情,大概前方越山有伙名叫一窩蜂的強盜恰好吳天認識,說好吳天幫忙疏通過關之類。
酒足飯飽送走客人之後,寧同源交待寧同舟幾句,寧同舟道:“寧家子弟跟我來!”
又看着錢鳴道:“錢賢侄也請一併過來!”
寧同舟笑道:“賢侄來,我寧家有些修鍊靈藥,三哥特別交待,有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