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槍響
黃橙瘋狂的掙扎了一下,聽到我說話的后逐漸安靜下來,我暗暗鬆了口氣,又說:“我把手放開了,你別叫出聲。”
黃橙身上的肌肉崩得很緊,皮膚上全是雞皮疙瘩,顯然是恐懼到了頂點,我擔心一放手,她就會大叫起來,所以又確認了一下。黃橙微微點了點頭,我慢慢放了手,我一松力,她就迅速從我懷中脫開。
事後想想,她的身體較小,抱在懷裏真的很軟,但那會我腦中只有她在躲着誰?根本無心抱着警花的旖旎。
黃橙微轉了轉身看向我,眼中有惱怒,有幽怨,有恐懼,有不解,整個人看上去像只受驚的兔子。我則注意到她很狼狽,衣服上褲子上全是灰泥和雜草,脖子、臉上、手臂有幾條被草葉樹枝割出的細長口子。
即便這樣,我也看得有些呆了,她沒穿警服,身上是粉色T恤加上牛仔褲,梳着長長的馬尾,那一副委屈驚恐的樣子,尤其楚楚動人。
難怪有人說紅顏禍水,長得漂亮的女人還真是上帝的偏心之作。黃橙已經平靜了一些,張着嘴想說話,我連忙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又指了指爛尾樓的方向,示意她跟我過去。
見我要帶她離開身處的沙石堆,似乎一下子沒了安全感,眼中全是害怕之色,看到這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她只輕輕掙了下,就任憑我拉着走了。我雖然一直沒看到其他人,可也被她的樣子搞得緊張兮兮的。
這時我也奇怪,我從爛尾樓出來到現在這麼長時間,周圍除了我和黃橙之外始終沒什麼動靜,就算真有人拿着槍在追殺她,不應該也躲着不出頭吧。
我着實好奇得很,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過於的平靜反而讓我更加的不安,我很想立馬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這事急不得,我們兩人都半蹲着身子沿着沙石堆回爛尾樓。夏老頭露出半個腦袋,眼睛茫然的到處看,十分滑稽。
地上的沙石在我們腳下發出輕微的聲音,我看着離爛尾樓也就兩三米的距離了,心中定了不少。
正在這時,一陣冰冷的笑聲在我們身後響起,我肝尖一顫,下意識的回過頭,就見一個男人站在黃橙躲藏的沙石堆的另一面。
我冒出了一個恐怖的想法,這個人難道一直和黃橙待在同一個沙石堆那?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慄,偏偏他我也認識,之前他也審問過我,和黃橙都是新安派出所的刑警。
黃橙也聽到了冷笑聲,幾乎是本能的一把抱住我,尖叫着把腦袋埋進了我的衣服裏面。鴕鳥在遇到危險時會做出讓人捧腹的動作,將頭埋到地里,其實人也有同樣的行為,很多人在受驚時,第一時間想的並不是逃跑,而是雙手捂臉或者閉着眼睛,會讓人產生一種虛幻的安全感。
眼前的黃橙就是這樣,而我一樣兩腿直打擺子,同時也疑惑他為什麼會追殺黃橙?兩人不是同事嗎?只是我沒時間想這些問題了。那人右手平舉,手中赫然是一把05式手槍,槍口對準的是我和黃橙。看到槍的剎那,我腦中一片空白,猛地將黃橙推開。
砰
以前無聊的時候,我總會想,我這輩子第一次受重傷會是什麼傷,我想過被人砍傷,想過車禍,想過煤氣爆炸,甚至想過被狗咬傷,但怎麼也想不到會是槍傷,因為我覺得我不太可能與拿槍的人有太多交集。
可現實就是這麼坑爹,我就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冒出了微弱的火星,隨即就感到右胸如同被一輛火車撞了一下,巨大的撞力讓我倒在了地上。
開槍的人直愣愣的站在那邊,他的肩頭在我受傷的那一刻突然出現了一個滿臉血污的嬰兒腦袋。我沒有細看,半個身子麻了一下,然後就是灼燒和刺痛的感覺,我雙眼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在昏迷的前一刻,我又聽到了槍聲和哭叫聲……
黑暗中,我像一根沒有着力點的浮萍,在水上漂浮,很冷,又一種窒息的感覺,我瘋狂的想逃脫水面。很快,一股刺鼻的藥水味襲來,我猛地睜開眼睛,肺部擴張,貪婪的吸收着新鮮空氣。
眼中的景物特別炫目,有陽光照到我身上,暖洋洋的,光線很強烈,刺得我流了眼淚,我伸出右手想擋一下光線,有撕裂的劇痛傳來。這個痛苦讓我徹底清醒了。
四周的景象映入了我的視網膜中,沿着神經一路傳遞給大腦,讓它做出判斷。當判斷結果出來時,我一陣發愣,此時的我居然在醫院的病房裏面。我看到整個病房就我一個床位,我又朝左邊看,這邊是牆壁,陽光從窗戶的玻璃穿透進來,我不禁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我怎麼會在這裏,因為我的思考,一些記憶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我想起來了,我受了槍傷,開槍的人是警察……我居然活了下來。不可思議,可是是誰救得我?我中槍之後就暈過去了,黃橙還是夏老頭?我不知道。
於是我毫不猶豫的按了呼叫器,等着人來給我解釋,一分鐘,有人推門進來,卻不是我希望的護士,而是是三個警察。領頭的大概四十多歲,皮膚很黃,留着平頭,看上去普普通通,後面還跟着兩個年輕警察,其中一個拿着記事本。
中年警察拉過椅子坐到了左邊,然後伸出右手說:“楚先生,你終於醒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新安刑警大隊隊長沈平,啊,不好意思,忘記你右手受傷了。”
我皺起了眉頭,一時間沒明白怎麼回事,看出了我的疑惑,沈平呵呵笑了一聲告訴我說:“你放心,我們只是做一個筆錄,需要向你調查一些事情。對了,你身體裏面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現在安心養傷就行。”
“什麼事?”我問道,心裏其實知道是楊家坡的事情。
沈平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楚先生既然已經猜到了,能否告訴我關於7月18號晚上的事情?”
7月18日正是我和夏老頭去楊家坡的時間,想了下,我就把事情說了下,當然說得真真假假,比如隱瞞了爺老骨的事,只說夏老頭是高人,見楊家坡鬧鬼厲害,就想把這禍害給除了,於是我跟他一起當晚去了楊家坡,又大概說了下怎麼除的李雙菊,反正他們信不信,就不管我的事,後面的事我到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
沈平的眼神一直沒什麼變化,讓我心裏也沒底,記筆錄的警察詢問了下該怎麼記,我說的事畢竟太過怪力亂神,很容易對人的三觀造成強烈的衝擊。沈平輕聲說了句“按實記就行”。又問我,“那你知道夏建軍在什麼地方嗎?”
我懵了一下,夏老頭難道不見了?面對沈平的目光,我立即搖了搖頭,說:“昏迷之後的事我都不記得了,你們沒找到夏建軍?”
沈平無奈嘆了口氣,露出遺憾的神色,說:“當晚我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你中了槍傷倒在地上,黃警官坐在你旁邊。”
聽到他說到黃橙,我激動起來,連連問他,“黃橙沒事吧?她現在在哪?”
“你放心,黃警官沒什麼事,就是受了點驚嚇。”沈平安撫着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誒。”我眼睛一亮,“還有個警察呢,就是開槍打我那孫子?”
“你是說小李吧。”沈平臉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一字一頓的說道:“他死了?”
“死……死了?”
“對,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