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爺老骨
我大叫一聲,身體朝後一仰,摔進了屋內。房間沒有鋪地板,都是水泥地面,觸地后,全身的骨頭幾乎散架。
我疼得齜牙咧嘴,才發現那張大臉的主人是一個近1米8的白衣女人,她懸浮在窗外,臉上沒有人的情感,空濛死寂。我啞着嗓子,身上像灌了鉛動都動不了,眼睜睜的看着她朝我飄來。
好在她剛俯身擠進窗門,一直發獃的灰霧小孩動了,兩腿微微一曲,如同炮彈一般沖向白衣女鬼,他的情緒中有着巨大的渴望,彷彿白衣女鬼在他眼中是一道少有的大餐。
我激動的看着灰霧小孩的動作,差點沒哭出來,這小傢伙總算髮威了。
但這樣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準確的說是轉瞬即逝,小傢伙都還未真正近身,白衣女鬼右手一抬,就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後一股巨大的憤怒在我腦海中蒸騰。
白衣女鬼看了他一眼,左手拇指與食指中指相扣,捏出一個奇怪的指訣,豎立的無名指則按向了小傢伙的額頭,本在瘋狂掙扎的灰霧小孩猶如中了定身咒,大張着四肢沒有了動作。更讓我心慌的是,他與我的連接也斷開了,我的意識中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隨後眼前一黑,小傢伙帶給我的視覺也消失了,偏偏白衣女鬼我卻看得異常清晰。
制住了小傢伙后,白衣女鬼隨手將他丟到了一邊,漂浮着朝我靠近,隨後俯下身體與我面面相覷,直勾勾的盯着我。
鋪面而來的腥臭讓我鼻頭髮酸,白衣女鬼嘴唇微張,嗚咽聲開始從她的口裏傳出,與前面幽怨低沉的聲音不同,這次異常的尖銳,就像拿着兩塊粗糙的鐵片在瘋狂的摩擦,又像聲帶破損的老式收音機在放着節目。
而且我從她的嗚咽聲中聽到了不一樣的內容,漸漸地我聽明白了,她一直在說著一句話,把爺老骨給我,把爺老骨給我……
天知道爺老骨是什麼東西,這讓我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悲憤。白衣女鬼也不動了,就這麼看着我不停的重複着這句話,我想起身,可全身都使不出力氣。她的聲音像魔音似的在耳邊激蕩,撥動着我的心神。
很快,她的嗚咽聲竟有了質量,開始撞擊我的腦袋和胸口,一次比一次重,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我就喉頭髮甜,腦子裏面跟爆炸了一般,發出陣陣嗡鳴,使我幾近癲狂。
啊……
我雙目充血,感覺比死了還難受。
突然,白衣女鬼的聲音彷彿被什麼東西打亂了,變得時強時弱,我身上的壓力大減,不由慶幸,要再持續一會,我指定得崩潰。
與此同時,她的臉上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痕,裂口越來越大,而且向著身體蔓延,眨眼的功夫她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口子,格外的恐怖,緊接着她的身體如同被暴力打碎的鏡子,變成了一塊塊的碎片,消散在了黑暗之中。
我還沒喘口氣,一道刺眼的光線進入了我的視網膜上,刺得我睜不開眼。我用手擋住亮光,好一會才將手拿開,一些熟悉的事物開始在我眼中顯現。
原來屋裏面的燈又亮了,我躺在地上全身乏力,冰冷的水泥地隔着短袖刺激着我背上的皮膚。
剛才發生的一切,白衣女鬼、嗚咽聲都像是一場幻覺,這時,一股十分生氣的情緒出現在我的意識中,我驚喜的發現我和那個小傢伙的聯繫又建立起來了,這讓我長長的舒了口氣。
此時的感覺實在很奇妙,我和小傢伙之間的聯繫很難形容,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吃掉劉梁靈魂的時候對我來說無疑是死神、惡魔一類的存在,可在遇到皮鞋男和白衣女鬼時,他又成為了我最大的靠山,一時間,我對這個依舊未知甚至恐怖的小傢伙產生了一種複雜的感情。
小傢伙蹣跚着走到了我身旁,我打量着他,也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觀察他,在帽口巷的時候我只大概的看了一下就不敢看了。
他是個臉圓圓的小男孩,可惜他的五官我不太看得清,因為他身體四周圍繞着一股濃郁的灰色霧氣,和昨晚第一次出現時已經好了很多,那會我只能看到一個人形輪廓,所以誤認為是由灰霧變成的小孩,一個小時前,我對他是更多的是恐懼,而現在我見到他后,恰好相反,緊張的神經會放鬆不少。
他見我躺在地上,竟生出了擔心的情緒,隨後又是一些疑問在我腦中閃現,他的心思很簡單,不理解我為什麼會這麼躺着,只是本能的覺得我這種情況代表着一種不好的狀態。
接收到他的擔憂,我笑了笑,然後讓他回了我胸口的麒麟圖裏面,就在這時,一個瘦削的腦袋擋住了燈光。
“醒了?剛才那個灰撲撲的小娃就是……哎喲喂。”
我一記拳頭打在那張臉上,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被我揍的不是別人,就是帶我過來的那個老頭,我沒想到他居然又出現了,驚恐下我本能的揮了一拳頭,接着起身後退了兩步,戒備的盯着他。
立馬我就發現了不對勁,老頭挨了一拳就蹲在地上捂着鼻子,眼睛裏還有着淚花閃爍,嘴上不住的罵,“你個小兔崽子,老子救了你你還打我,白眼狼……”
我渾身的肌肉緊繃,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他媽到底是誰?”
前面說過,我認為我被這老頭算計了,帽口巷和剛發生的事都是這老頭一手弄出來的,可是,眼前的狀況似乎和我所想的變得不太一樣了。
兩分鐘后,我和老頭各自坐在一張椅子上,互相瞪着對方,這兩分鐘的時間,老頭向我解釋了他的身份,他姓夏,全名夏建軍(瞎建軍?他還跟我說他有個哥哥,叫夏建國),是當年魏燕子讓他留在新安的,目的就是為了等我,不過一直到我出現,他都不知道我是誰,準確的說他等的是擁有踩雲麒麟圖的人。至於魏燕子和他的關係,他沒有說,聽着不像是我之前猜測的老伴。
“老子整整多等了近10年。”夏老頭咬牙切齒的瞪着我,他的鼻子被我打了一拳,正一個鼻孔流血,看着十分滑稽。
“這不能怪我,本身就和我沒啥關係,這個麒麟圖怎麼來的我自個都還莫名其妙。”我毫不在意揍了他,誰讓他也不介紹自己是誰,一上來就問我魏燕子的事情,不由得我不亂想。
“我懶得怪你,你直接告訴我你胸口上的圖怎麼來的?”
“別光問我,你先把所有事情說清楚。”
夏老頭臉色一滯,見我不鬆口,只得將這一切的來龍去脈給我講了一遍。
原來我身上的麒麟圖就是爺老骨,爺老源自滇東地區的苗語方言,為英雄之意。出現年代已經不可考,有記載的歷史是南北朝時期,當時冉魏政權的建立者冉閔頒佈殺胡令,導致許多胡人和少數民族絕種,江漢流域的苗族也受到了不少波及,爺老骨就是從一個苗族族長那被漢人掠奪過來的,也是從那時起,爺老骨一代一代的在漢人手中流傳。
每一代擁有爺老骨的人被稱為宿主,因為爺老骨會與人融合,特徵就是胸口上出現麒麟圖案,與此同時,能從麒麟圖中召喚一個詭異的小孩,被稱為骨靈,初時骨靈無心智,能噬惡鬼,只親近融合了爺老骨的人,但骨靈能通過吞噬鬼物、妖物甚至活人靈魂成長,越到後期骨靈越強大,也會讓宿主擁有無所匹敵的能力。
魏燕子就是上一任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