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也動不了

第七章 你也動不了

枯葉飛,濕泥濺。一道道劍光輕輕的撞在八名巨漢的身體上。有劍破甲的聲音傳來,有血落地的聲音傳來。

一聲接一聲的悶哼響起,有巨漢的,有護衛的。重劍在一次次的斬出,巨石在一塊塊的掉落。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經過千萬次演練。靈動而又統一。

壓抑的悶哼不時在劍陣內響起,護衛們一個接着一個在巨石的砸擊下倒下,化為一片帶血的齏粉。

薄薄的血霧在空中緩緩飄落,侍衛首領表情冷鶩平靜,雙手緊握劍柄,盯着正前方那一名七竅流血,搖搖欲墜的巨漢。忽然左腳向前一踏,腰腹驟然發力,劍鋒斜斜向下閃電般的劈下,同時暴喝一聲:“劍合!”

隨着這聲劍陣口令,他身前身後僅有的四名不用舉盾的護衛把手中重劍舞成雪花,緊跟在護衛首領那一道巨大雪白的劍光之後,帶着惶惶之威,斬下。

就是這樣一片雪白的劍光,給人的感覺不過是一張在隨風飄揚的紙片,在嗤的一聲之後,貼着巨漢的土黃色軟甲,擦過了他的下頜,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下一刻淡淡血痕迅速擴展,鮮血狂暴噴出,這名巨漢右手依舊在不停的划動,左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頸部,鮮血自指間狂溢,怒目圓睜的盯着護衛隊首領,緩緩前傾倒下。

隨着這名巨漢倒地,大地為之一顫,天空掉落的巨石一頓,這是交戰以來,樓蘭皇家護衛隊第一次斬殺巨漢,然而沒有人歡呼,準確來說是沒有時間歡呼,因為天上還有巨石襲來,在護衛們的頭上快速砸落。

……

……

夜色入侵,與芒山北道相比,芒山密林深處一片安靜,猩紅色的木劍劍柄處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道白色聲影。

前一刻還端坐在馬車之上的白袍老人,下一刻便出現在了此處。白袍老人手握木劍,神色複雜的看着那棵距離並不遙遠的樹。

一個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人從樹后緩慢的走了出來,腰上別著一把農忙之時收麥割稻的鐮刀。褲腳上掖,像是剛從田裏農忙回來。中年人面容平凡,像極了大周帝國億萬以土地為生的百姓最樸素的面孔。

中年人從腰間取下一塊已經被泥土染的暗黃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看着老人手中那把猩紅色的木劍,低聲感慨嘆息道:“運道不錯啊!萬年紅柳木心練制的魂器,沒想到這等重寶竟然落在了堂堂樓蘭王國大供奉華青雲手中,這個消息若是傳出去,不知道會令多少人瘋狂。”

略一沉默,他慨然道:“更沒有想到的是,你年歲已大,居然還能跨神橋,入紫府。真是難得啊!”

老人叫做華青雲,他和聲回答道:“為雪族做樓蘭王國供奉這些年,見過了疾風勁草,長河落日,大漠孤煙,這些不一樣的風光,不一樣的人情,有所觸動,於是境界有所增益,僥倖入了紫府境。”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解釋,中年人微怔片刻,若有所悟,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他望着芒山北道上的廝殺,挑了一塊較為乾燥的枯葉地坐了下來,用極為認真的語氣說道:“你覺得他們會讓他活着回洛陽嗎?”

“不會。”華青雲老人看着隨意坐在地上的中年人道:“不過,有些事如果別人不讓我們做,那我們就不做了。你說那樣,我們是不是太……傻缺了?”

中年人點了點頭,似乎對此深表贊同,他取下了腰間的鐮刀,又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個蘋果,邊削邊道:“你也知道,去年的雪下的很大,今年的冬小麥肯定大豐收。我這把鐮刀已經很多年沒有殺過人了,我不想在我割麥子的時候還想着這刀還染過你的鮮血。”

華青雲老人愣了愣,搖頭悵然說道:“紫府境第一刺客專諸居然會因為不想讓割小麥的鐮刀染血,就放過他的刺殺對象,這個消息若是傳出去,不知道會令多少人震驚。”

聽着華青雲的打趣,中年人專諸削蘋果的手一頓,長長的一條蘋果皮突然掉落在地,專諸訝然一笑道:“震不震驚的我不管,今天只要你不動,我便不動。你若動……”

專諸搖了搖頭,啃了一口蘋果,自信的說道:“你也動不了。”

……

……

冬落很緊張,但更多的情緒是興奮和無措。

在渭城住了十多年,學習修行感息篇很多年,至今未入感息之境。通過那些市井傳聞、遊俠傳記想像這些強者很多年,今天芒山北道的戰鬥卻是他這一生第一次親眼目睹真實的強者戰。

大周帝國軍方那些強悍的將軍聽聞也有各自的霸道手段,只是邊境承平多年,他一個邊城小小的酒館掌柜根本沒有機會在戰場上見識這種戰鬥。

車廂里的少年在看到沙之衛出現之後,知道要殺他的人的身份之後,便不再關注馬車外的戰鬥了,而是點亮一盞小燈,拿出了一本書靜靜的看了起來。似乎對戰爭最終的結果已然不再關心。

車廂外八個巨漢還剩下一個,而護衛隊也已只剩三人。天上的巨石停止了砸落。渾身浴血的護衛首領拄劍單膝跪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自我以培元之境入沙之衛以來,便一直以為樓蘭的普通軍團再無法與我相抗衡,今日你和你的屬下給我上了一課。”那名巨漢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落葉間的重傷侍衛們拱手一禮,讚歎道:“有你們這樣的人,是我們雪族的驕傲。可是……這份驕傲也到此為止了。”

護衛首領微微頜首一禮,拄着重劍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道:“到此為止了嗎?我看未必。護衛隊!”

“有。”

“斬……!”

巨漢張開雙臂,迎向了那即將到來劍光,在被劍光包裹的那一刻,輕輕一笑道:“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

重劍脫手,層層碎裂。精疲力竭的護衛首領以及三位護衛就這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看着芒山夜空的星光閃爍。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的護衛隊首領虎目含淚的道:“終於完成了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真他娘的累,只是可惜了這幫死去的兄弟啊?”

星空漸漸的暗了下去,隨風飄舞的落葉漸漸的落了下去,春天夜晚的鳴蟲被鋪天蓋地的血腥氣給嚇的住了嘴。天地間一片遼闊而安靜。護衛首領的眼皮在嘗試着睜了幾下之後終於無力的閉了下去。

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又彷彿才過去一瞬。護衛首領在一股像水一樣溫和,像夢一樣柔軟的感覺中驚醒,從大戰開始到倒下都未曾有過變化的表情忽然大變,驚叫道:“這是……”

“這是流沙泥沼。”雪予心從地上一下子爬了起來道:“不行,我要去救我哥哥。”

冬落騰的一下站起身來,一把拉住她的羊角辮道:“二狗子,你瘋了。你信不信,就你這小身板上去人家一刀就給你剁的稀碎了。”

冬落把她一把摁到在地道:“什麼是流沙泥沼?”

雪予心面露狠色焦急的道:“混蛋,快放開我,去晚了就來不及了。流沙泥沼是我雪族二級靈陣。入此靈陣,如入流沙,如入泥沼。越掙扎越陷的深。你自己看,那個護衛首領馬上就要被流沙掩埋了。”

“二級靈陣。”冬落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可是只有二級陣靈師才能佈置的陣法,如果說能入修行之境的人是萬里挑一,那麼能踏入靈陣修行的人便是億里挑一。他始終沒有想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大人物才有這麼大的手筆。

先以大周邊軍試探,再以八個沙之衛的生命為陣基布隕石天降,接着以紫府誘走紫府。后以二級靈陣流沙泥沼來收尾,完成這次完美的擊殺。

冬落臉色難看的道:“流沙泥沼如何破解?”

他是個小小的酒館掌柜,根本不了解這些強大的修行者戰鬥的方式,甚至今天才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戰鬥。而對修行者中更為稀少的陣靈師就更不了解了。連見都沒有見過,更別說破二級靈陣了。

“怎麼破?世人誰不是生活在流沙泥沼之中而不得脫。流沙泥沼大陣已經將馬車周圍化為一片無時無刻不在運動不在蠶食一切的流沙泥沼。身處流沙泥沼中的人連動都不能動一下。動,只會加速自己下沉的速度罷了。混蛋,你快放開我,我要去救我哥哥。”雪予心面帶哭腔的吼道。

“二狗子,你說如果讓運動的流沙泥沼停下來,這個大陣是不是就不攻自破了?”冬落雙眼凝重的看着已經開始下沉的名貴馬車,試探性的問道。

雪予心掙扎了半天也無法掙脫冬落的手心,手腳亂晃的道:“理論上是可以,但是非神橋修士以上不可能破二級靈陣的。混蛋,快放開我。不然我殺了你。”

冬落知道修行分感息,開靈,培元,神橋,紫府五境。除感息之外,每境共分十重。如今的他,連天地之息都還未感應到,距到破二級靈陣的神橋不知道還差着有多遠呢。

“神橋嗎?”冬落喃喃道:“大黑,保護好你的跟屁蟲。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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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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