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二章生而未養,斷指可還
吳家大長老吳嬋更是氣到面色發紫:“吳庭風,這可是你父親,你的家族,你居然敢讓你的族人給你磕頭道歉!大逆不道!你這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
“大逆不道?不忠不孝?”
姜青岑冷笑連連,“真是可笑,他剛才將我的名字從吳家族譜上劃去的時候,我就已經不是吳家人了,何來大逆不道之說?當初他毒殺我母親之時,可曾想過他是我的父親?又何來不忠不孝之談?”
“現在我只是要你吳家下跪道個歉而已!倒是記起他是我父親了,我還只是讓你吳家做已經習慣做的事而已!如果我說我現在要殺了你,你是不是還要說你是我太奶奶,讓我先跪下,給你磕個頭再認個親啊。”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吳嬋氣的臉的白了,她身為吳家大長老,實權人物,活了一輩子,什麼人敢當著自己的面,這樣說話過?
“吳庭風,你可以不認吳家,但血脈上的牽扯是怎麼也割捨不斷的,這可是你太奶奶!你居然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在你的眼裏,還有沒有規矩,有沒有我這個父親!還敢要求我吳家給你跪下,你給我跪下!”
吳責顫抖着抬起手,指着姜青岑大聲呵斥道。
“我有父親嗎?”
姜青岑忽然慘然一笑:“從我出生到現在,別人都有父親,我有過嗎?可曾陪伴過我一天?理解過我也是一個人?你呢!自私,自私,控制,為了將我留在吳家,成為一枚制衡傅家的棋子,毒殺我的母親。我不過是你為了牽制傅容,獨攬吳家大權的工具。”
“我母親的仇我還沒有找你清算,可你居然敢舔着臉,以父親的名義,命令我給你下跪,你,算什麼?”
姜青岑雙目通紅,眸子間殺機迸現,宛如一尊魔神降臨,死死地盯着臉色陰沉的吳責。
“姜蘺的死,與我無關!他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不知好歹!”
就算是這個時候了,吳責依舊死不承認姜蘺的死是他一手策劃的,依舊倨傲地指着姜青岑呵斥道:“可是不管怎麼樣,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你也是我生出來的,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我讓你生,你就生,我讓你死,你就得死,你這輩子都是我吳責的兒子,你就算死,也擺脫不了這個關係!所以,我現在讓你跪下,你必須給我跪!”
將吳庭風接回吳家,是為了牽制吳御風、傅容,不讓他們在吳家一家獨大。將吳庭風驅逐出吳家,是為了轉移各大家宗門的視線,分擔吳家的壓力。
可吳庭風想要脫離他的掌控,簡直是痴心妄想。
“不然,我就親手殺了你,就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跪下!”
全場死一般寂靜。
世家大家,把倫理族規,血脈傳承看的比命還要重。
許多氏族時代的傳統家規,更是流傳至今,父父子子,父讓子亡,子不得不亡!
現如今,姜蘺已死,吳責就是姜青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作為吳家家主,姜青岑的親生父親,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姜青岑都必須遵從,否則,將會被天下人視為大不敬,人人喊打,為人所不恥。
“姜青岑……”
冬落感到姜青岑顫抖的身軀,眉頭皺了一下,極北之地雖然是誰的拳頭大誰的道理就大,可氏族時候流傳下來的老規矩還依舊是各大世家奉為圭臬的鐵律。
疏忽了!
“如果你覺得麻煩的話,這事我可以出手!”
冬落再看不下去了,若是吳責非以父親的身份來逼姜青岑的話,這事確實有些棘手。
姜青岑已經喝了他的酒,算是他的人了,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出手的。
既然姜青岑難做,那這個惡人就他來做。
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是肯定不會出手的。
如果是按他的計劃,那肯定是以武力碾壓而過,拿完錢就跑。
可他既然決定招納姜青岑,吳家又是姜青岑的父族,他自然不能隨便打打殺殺了,至少在姜青岑與吳責尚未徹底決裂之前,他就不能隨便出手。
畢竟,吳責是姜青岑的父親,他不能在姜青岑的心中留下裂痕。
“大人,等我一下,我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姜青岑很感激的看了冬落一眼,但是有的事,他終究還是要自己去做的。
這個時候,冬落能開口,他很感激,但是他也不想讓冬落內心難安。
若是冬落殺了他的父親,他再在冬落手下做事,誰心都難安。
“你想做什麼?”
吳責神色從容:“你難道還想對你的親生父親動手不成?子弒父,難道你要違背天道倫常,被世人所唾棄,遺臭萬年嗎?”
說話間,吳嬋已經站在了吳責的面前,防止姜青岑走投無路,痛下殺手。
吳責仗着他說的身份,有恃無恐。
他篤定姜青岑不敢殺他,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要是他敢,那這將會成為他一生的夢魘,心魔,成為他大道修行的障礙。
“來,你不是要殺我嗎?來,刀我給你,把我的頭拿去給你助助興。”經典
吳責將一把隨身的短刀扔在了姜青岑的面前。
我能掌控你,也能毀了你。
“吳家家主的刀,想必十分鋒利吧?”
姜青岑觀摩着手裏的短刀,口中喃喃有詞。
忽然!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姜青岑猛然抬手,攥着短刀,手起刀落!
左手小指,齊根切斷!
“生而不養,斷指可還!”
小拇指跌落在地。
左手斷截處,鮮血淋漓,白骨森森!
所有人都被姜青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震懾當場,就連冬落也不例外。
生而不養,生而未養,斷指可還。生而養之,斷頭可還。未生而養,百世難還!
顧名思義,對於只生不養的父母恩,只需要削斷手指,就可以報答了。
也就是說,姜青岑要在這裏,跟吳責斷絕父子關係,徹底劃清界限!
斷指落,父恩斷!
姜青岑舉着鮮血淋漓的左手,迎着全場人震驚的目光,淡然地看向馬瑩鳳道:“吳責,從今天開始,我姜青岑跟你再沒有半點關係,見面不跪,告別不拜,你我形同路人,準確來說,應該是殺母仇人!”
吳責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也證他看到了姜青岑的決心。
吳責冷笑一聲道:“好,好得很!虎毒尚不食子,本來我還想着殺你於心不忍,既然你要與我斷絕父子關心,那我就成全你。殺母仇人,你的母親就是我殺的,你又能奈我何?”
這一刻,他終於承認姜蘺的死是他乾的了。
既然姜青岑已經自斷一指了,那就不足為慮了。
不出意外的話,姜青岑接下來的大道之路就不好走了,對吳家的威脅也將忽略不計。
“自斷一指,也要跟吳責斷絕父子關係,看似悲壯,實則白白浪費了自己這麼好的修鍊底子,日後修為恐難更進一步,為爭一時之氣,實在不值。”
“這天下能做到斷指重生的靈藥聖葯也不是沒有,可怎麼會落到一個先天境的頭上呢!”
莫冬雷與劉海山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了一絲失望,像這樣有血性的小輩已經很少見了。
越是修行到高處,越是怕死。
血性這種東西更是被時間消磨的乾乾淨淨,心也變得冷酷了起來。
像這樣的人,他們會欣賞,但絕不會同情。
人體,既道體。
一個完整的人想要修行到高處就已經很艱難了,更何況是缺胳膊少腿的呢!
杭城不少年輕一代人,內心不由的輕嘆了一口氣,同時也長出了一口氣。
嘆氣是因為,杭城第一天才,可能就這樣要成為過去了,他們還想着以後能夠有交手的機會,可是姜青岑身殘,日後怕是無論怎樣,也不會超過自己了。
出氣是因為,杭城第一天才,可能就這樣要成為過去了,也就是壓在自己頭上的一座大山就這樣去了。
這是件好事,也是件壞事。
“姜青岑是個漢子,不過就是可惜了。”洛樂也感慨了一聲,“沒了小拇指,他還握得住劍嗎?他可是金屬性天眷者啊!這麼好的劍仙胚子,就這麼毀了。”
冬落的眉頭舒展了開來,“我到是很理解他的,我到是覺得他做了一個很正確的選擇。握不住劍的只是他的右手,他不是還有左手嗎?至於修為提升緩慢這個問題我反而覺得最不是問題,只要有信心,就沒有人登不上去的山。”
洛樂長嘆了一口氣,“也是,斷指還有機會可以重生,可跟吳責這樣喪心病狂的人有聯繫,那真是挺累的。”
冬落與吳責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當初,他不就是差點死在了他的父族、母族,少昊氏,華胥氏的手中。
這些世家大族,最重血脈傳承,可卻又最不講人情。
這樣也好,斷絕了家族之情,父子之情,姜青岑也就無拘無束了。
從此天大地大,任他熬遊了。
姜青岑看也沒看地上那根斷指一眼,默默的走到冬落的面前躬身一禮道:“大人,我的事處理完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
冬落點了點頭道:“你很不錯,你小指的事,我會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