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溯夢
清晨，
雲嵐煙悄悄起身，目光注意到趴在窗邊木桌上，枕着手臂淺眠的佳人。拿起一床薄被輕輕披在她身上。坐到一旁，手拄臉頰，靜靜欣賞着那迷人的容貌，黛玉眉娟細上揚，似蹙非蹙，色不深，形未穩，眉宇間透着一抹淡淡的憂傷，使人見之猶憐。一呼一吸間的風韻，美的如此精緻，美的讓人無法褻瀆。
“好看么？”
正獃獃的望着陵雪出神時，倒是閉目休息的她先輕緩開口。
雲嵐煙嚇了一跳，慌忙移開目光，又忍不住偷偷瞥上一眼。做了壞事一樣心虛的小聲嘀咕了句：“好看。”
她嘴角微微翹起，嗯了一聲，繼續閉目休息。
過了沒多一會兒，初笑帶着夜小狸急忙推門而入，帶來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消息。
昨天夜裏，小鎮上九戶居民家裏的孩子悉數不見。沒留下一絲痕迹，官府的人也收到了報案。但消息傳了出去，小鎮上現在眾說紛紜，攪得人心惶惶。一大早店家在議論之時，正巧初笑聽聞，便回來準備拉上師弟一起探查。
雲嵐煙聽完也感到有些蹊蹺，思來想去總覺得會不會與昨夜襲擊自己的那個東西有關？。
雲嵐煙大致表明這個想法，初笑也覺得可能，伸手便要拉嵐煙一同去鎮上看看。卻被他轉身躲開，反倒引來陵雪的掩面淺笑，這一笑更是氣的初笑狠狠瞪了師弟一眼。
三人一貓共同出門前往鎮上丟失孩子的人家，一路上雲嵐煙時不時停下以讖星仙術探查四周，只覺小鎮內儘是鬼魂殘留的陰氣，紛亂錯雜毫無頭緒，耽誤了不少時間。
“讖星一脈不是有回溯過往仙術嗎？好像叫溯夢。”初笑疑惑問雲嵐煙。
雲嵐煙咳嗽一聲，面露尷尬的解釋道：“那個我還不會。讖星高階仙術極難，主要修習踏星仙術來着，所以學的有些慢。”
無奈只能挨家詢問，看看有沒有昨天看到事情經過或者發現端倪之人。結果一圈問下來，這些人家中父母雙親甚至長輩，昨晚皆睡得出奇深沉，並沒聽見異動，早上醒來才發現孩兒不見了，按理來說全家數口人應不至於如此。
走出最後一戶人家，雲嵐煙不免感到有些失落。這可是自己第一次經歷異事，竟毫無頭緒。
三人正要商討對策時，雲嵐煙無意中一眼望見從路對面經過的一位老叫花子，在往來行人中出奇的顯眼。老人口中哼唱有序。左手持大竹板，右手指間夾着一對月牙狀瓷質鴛鴦板。身上衣物雖破爛，污穢，但是露在外的身體和蒼老的面容看起來倒極為乾淨。披頭散髮，鬚髮灰白雜亂，腰間用紅繩掛着一個精緻的酒葫蘆。
口中念念有詞哼唱道：三十三天天上天，白雲旁邊出神仙，神仙原是凡人變，只怕凡人心不堅，若叫凡人心來堅，個個給你做神仙。
老叫花子也朝三人這邊輕瞥一眼，隨即停住腳步。接着大步朝他們走來，目露精光的圍着雲嵐煙和陵雪細細打量。口中瘋癲的笑着：“嘿嘿嘿，奇哉，妙哉。嘿嘿嘿。”
雲嵐煙在老人目光注視下，不由警惕起來，下意識伸手將陵雪護在身後。她身形一頓，似有觸動的看着身前的嵐煙，卻顧不得回憶。
“你要幹什麼？”雲嵐煙盯着老者問道。
他臉上略帶輕蔑：“呵，蓬萊弟子，可查出鎮中異事起因？”
初笑緊盯着老叫花子問道：“沒有，敢問閣下怎知我等是蓬萊弟子？”
“讖星一門人才如此凋零了？這點異事都查不出來。”老叫花子嘖嘖譏諷着雲嵐煙，對初笑的話置若罔聞。
“晚輩學藝不精，讓老先生見笑了。”雲嵐煙雖有些惱火這人的態度，但確實無力查出，也只能忍着回答他。
“老叫花子我今天討了不少酒錢，心情甚好，來助汝等晚輩一把吧。”老者說著，將手上東西放到懷中，雙手向雲嵐煙和師姐眼前一罩。
陵雪看老叫花子出手，抬手便要阻攔。
那老者輕哼一聲，右腳猛踏地面，一聲悶響。無形氣勁凝聚成陣，陣法幾乎瞬間成形，將他們三人困在其中。陵雪抬起的手也被陣中靈力重重壓制住，僵在半空一時動彈不得。
雲嵐煙，初笑二人眼前已被那蒼老的大手罩住，只覺一黑。頃刻間，如時光倒轉。
再睜眼之時，已身處黑夜之中。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空氣中好似水紋波動，飄搖。景物也帶着幾分模糊，不是極為真切。
沒等多觀察周圍，嵐煙突感背後似有異動，急忙轉身抬眼望向剛走出來的院中，映着月光赫然看到院內出現三個高矮不一的鬼魂，在院中圍成一圈。時而蹦跳，時而手舞足蹈，時而抖動身形，還伴着“嘻嘻嘻嘿嘿嘿桀桀桀”恐怖的笑聲。
隨後這戶人家的稚童，如行屍走肉一般，一搖一晃的走到院中。隨着鬼魂出向街道，走向城門。
雲嵐煙手中掐訣欲施陣法阻攔。卻聽到老叫花子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飄來：“你到底是不是讖星弟子？溯夢之術都不知道？”
雲嵐煙神情一怔，身體毫無徵兆的飄然飛起，凌空立於小鎮之上。清楚的看到街道中，十數個與剛才一般的鬼魂，帶着從各家走出的孩子，手舞足蹈的走向城外。怪不得剛才一路上，只覺小鎮內殘餘鬼氣頗重。
忽地眼前一亮，回到了剛才所在之處。
“這就是溯夢之術。”雲嵐煙自言自語有些出神，看向身前老者。陵雪見他沒事才深深嘆了口氣。
卻被老叫花子撇嘴譏諷着：“嘖嘖嘖，現在這都是什麼弟子。”
雲嵐煙趕緊拱手施禮，請教前輩道號，詢問老者可是蓬萊仙霞派雲遊在外的仙長。
老叫花子卻不再理會他，反倒笑嘻嘻的繞過雲嵐煙。
老者面對陵雪並未開口，陵雪卻感受到老者以元神之力傳音：“女娃娃，若以一己之力終難能成事，也要學會適當放手任其成長，方可有望爭得一絲生機共渡難關，否則必將重蹈覆轍。”
陵雪黛眉緊蹙傳音回問：“前輩怎知我的事情，又為何會願意點撥於我。”
老叫花子哈哈一笑，再無傳音，開口道：“老叫花子隨心，隨緣罷了。”說完轉身便向外離去。
空中飄蕩着老者悠然哼唱：
執迷不悟狐兒娃，貪圖塵世戀凡家。
情絲牽絆終難棄，身陷幻滅亦清狂。
復逢執手逆天跡，血淚浸酒灑天地。
鸞鳳雙棲魚彼目，只羨鴛鴦不羨仙。
老者背影遠去，縛在三人身上的陣法自動解除。
陵雪對着老叫花子走的方向，畢恭畢敬施禮道：“多謝前輩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