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九百九十年

林瑞原本以為米雨竹的結果肯定是被楊璟給三言兩語打發走，卻沒想到竟和楊璟同行了過來。

這是林瑞萬萬沒想到的，心中忍不住嘀咕着：“難不成十年沒見，恩公轉變性子了？”

米雨竹自然不知道自己和楊璟同行讓林瑞多大的驚訝，但此刻她心中倒也很是驚訝。

今天的天氣本是極熱的，但不知為何，她走在楊璟旁邊，卻感覺到陣陣幽涼之意，不僅不覺得有半點熱，反而很是舒爽。

而且，楊璟身上似乎還隱隱散發著一種異香，非常好聞，甚至讓她覺得心神寧靜。

這兩點讓米雨竹心中對楊璟的好奇越發濃厚了起來，而對一個男人的好奇越多也就陷得越深。

“恩公，您這是……”林瑞實在是有些疑惑，見着兩人走到身前，開口問着。

楊璟臉上並未表情變化，但也知道林瑞話中意思，言道：“我去米小姐家看一樣東西。”

聞言，林瑞這才是明白了過來，心中有些好笑，恩公怎可能那般容易改變性子呢，當初那些愛慕他的女子，比米雨竹優秀的很多很多都沒能讓恩公改變。

隨後，幾人上了車，何光開車，林瑞坐在副駕駛，楊璟自是坐在後面，米雨竹心中有些小心思，故意先林瑞一步坐在了他身邊。

“米小姐，您家的地址是？”何光便往林間客外開去，邊是問着。

米雨竹連忙應了個地址，卻是川城一個頗為知名的別墅區，倒也正常。

距離不遠，就算何光開得不急不緩，也不過半個小時的樣子就是到了。

中途，林瑞卻是下了車，他事情不少，卻是沒時間跟着一道去米家。

一路上，米雨竹時不時找着楊璟說話，找着各種話題，就算楊璟反應都很是平淡，她也還是笑意盈盈的說著。

米雨竹家不小，同林瑞家倒是頗為相似，但家裏的傭人卻是比林瑞家多了不少。

畢竟，林瑞是這一代才發家的，而米家也算是富貴了幾代，已經漸漸向著富貴人家靠攏了。

幾人下了車，跟着米雨竹進了她家，其整體裝潢很是低調，但又不失格調和奢華，這就是富貴幾代的積累了。

“小姐。”剛進大廳，有個五十來歲，頭髮花白，裝扮一絲不苟的老人走了過來，對着米雨竹畢恭畢敬的說道。

“兩位先生。”花白老人又向著楊璟兩人行禮問好。

米雨竹點點頭，說著：“李伯，去泡些茶，嗯，要最好的茶。”

李伯自是應聲，然後退下去準備了，顯然這李伯應該是米家的私人管家。

“楊先生，你們先坐着，我去把古畫拿來。”米雨竹精緻的臉上滿是笑意的說著。

楊璟微微點頭，徑直坐在了沙發上。

何光見着，稍稍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坐下，只是站在了楊璟旁邊。

沒多久，米雨竹就是從樓上拿着個細長的盒子走了下來。

“楊先生，這就是那副《江天樓閣圖》。”米雨竹邀功似的將細長盒子遞給了楊璟。

楊璟微微點頭，鳳眸中竟微露出了些懷念和期待之色。

也沒耽擱，楊璟直接打開了盒子，將裏面小心保存着的畫卷拿了出來。

“楊先生，這古畫挺長的，你放桌上展開吧。”米雨竹細心提醒着。

聞言，楊璟示意了下何光，後者很是有眼力見，連忙小心翼翼的接過了畫卷，將其放在了身前不小的茶桌上展開。

卻見，這是一幅立軸畫，縱有近米，橫也有半米，若不是茶桌夠大，還真一定能放得下。

楊璟看着畫，神色間有些欣喜，又有些懷念，好似看到了多年不見的老友般。

何光也是仔細看着，他雖說看不太懂，但也覺這幅畫很是不一般，至少肯定不會比之前在楊璟家中看到的那副董其昌的畫差。

這古畫中有江天坡石，遠山樓閣，舟船人物，松枝虯勁，俱都精緻生動。且僅細畫了一角之景，加以遠山的綿延起伏，顯得浩渺深遠，意境深幽。

“咦，這畫上怎麼沒有款呢，那不就不知道是誰畫的了嗎？”何光忽是奇怪的說了句。

米雨竹聽着，笑道：“這《江天樓閣圖》本就是佚名著作，但因其水平奇高，所以現在一些專家普遍都覺得這幅畫肯定是出自某位名家之手。”

佚名，也就是無名氏，不知何人所作之意。

“原來如此。”何光點了點頭，有些驚嘆的說著。

米雨竹又是開口說道：“這幅《江天樓閣圖》的名頭可是不小呢，你看這上鈐有“蒼岩”、“萬幾清暇”、“大雅齋”、“慈禧太后御覽之寶”，這些可都是收藏印章，據說當年慈禧很是喜歡這幅畫。”

何光聽着，更是驚詫無比：“那這幅古畫豈不是很貴？”他是不太懂這些，所以問出了最乾脆直接的問題。

“反正我父親花了近億才拍下來，而且那是好幾年前了，現在這幅畫的價格肯定更高了。”米雨竹想了想，開口說道。

何光聽得有些發懵，這對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太誇張了，近億的錢，就這麼用來買一幅古畫？

兩人說話間，卻是沒有看見楊璟伸出手輕輕的撫過畫卷，嘴角竟是微微揚起，露出了絲絲笑容。

“倒是真沒想到還能看到這幅畫啊，多少年了？哦對了，我是在北宋天聖七年的時候畫的，當時被包拯那傢伙用一頓酒強行要去了，到今天也有九百九十年了。”

看到這幅畫，楊璟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沒想到這幅畫還能留存到今日。

九百九十年，這畫還在，可當初贈予的友人卻早已經是化作黃土了。

當年，同包拯相識也是機緣巧合，但兩人頗有些臭味相投便稱知己的意思。

只可惜，這麼一位讓楊璟印象深刻的朋友，也不算長壽，北宋嘉祐七年，也就是公元1062年的五月突然得病了。

楊璟得知消息，騎快馬日夜兼程，趕往包拯處。

但當時的楊璟怎麼也沒想到，包拯病情極為嚴重，他趕到的時候，包拯已經是身處彌留了。

任楊璟醫術再怎麼高明，也是無力回天了。

看到這副送給包拯的畫，楊璟又忽然想起了那天，彌留之際的包拯緊緊握住他的手，說了一句話。

“楊兄，生平有你這麼一位知己，是我包拯之幸。”

五月二十四日，包拯便是病逝了，終年六十四歲，從病倒再到與世長辭，僅僅只有十幾天的時間。

其實當時的楊璟很是自責，他覺得若是自己能再快一些趕到，或許就能救下包拯這位好朋友，知己。

直到幾百年後，楊璟才是明白，就算當時他提前趕到，也同樣救不了包拯。

因為以現代醫學來說，包拯應該是癌症晚期，所以在病發后一月內便是去世了。

回憶很多，但現實中不過是剎那的事情，楊璟神色淡然的收回了手，看了看米雨竹。

“米小姐，這幅《江天樓閣圖》我想要買下來。”楊璟臉色平靜的說著。

原本便是自己所作的畫，加上記起了老朋友，楊璟自是想要將這幅畫收回自己手裏。

米雨竹傻眼了，她本是想着帶楊璟來看看的，怎麼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啊？

“啊？我，我父親很喜歡這幅畫，所以……”米雨竹咬了咬嘴唇，開口說著，話中拒絕的意思很是明顯。

楊璟卻神色未變，又道：“還麻煩米小姐同你父親說一聲，價錢不是問題。”

見着楊璟如此執着，米雨竹倒是有些猶豫了起來。

“楊先生，你，你很喜歡這幅畫嗎？我可以幫你問問，但我父親應該不會賣的，他常說這幅畫是他所有收藏品裏面最棒的。”米雨竹想了想，說著。

只不過話里話外，還是在告訴楊璟，希望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