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油潑月影
我讓村長關燈再拉上窗帘,又用舊報紙把門窗縫隙都給封上,不讓月光照進來。
屋子陷入黑暗之後,孩子哭得更厲害了,小胳膊小腿兒使勁的撲騰,村長扭過頭咧起了嘴。
我用繩子把小寶牢牢捆住放在桌子上,然後趕緊點燃蠟燭——
昏黃的燭光照亮了屋子,小寶的影子映在牆壁上,足足佔了半面牆。
燭火分明很穩定,影子卻在不停的扭曲抖動,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大妖怪,這場面詭異得緊。
老村長哪裏見過這場面,慌得眼淚都下來了,燭火也開始搖曳起來。
“小邪啊,這是咋回事,你快救救我家小寶啊!”
“郭爺您放心,小寶不會有事的。”
我掏出硃砂筆來,在牆上畫了一個圓圈,硃砂中混合了某種礦石碎片,在燈火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就像一輪紅月。
在紅月光芒照耀下,牆上的影子繼續扭曲變化,最後顯現出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影子,正在狠狠掐着小寶的影子。
被這東西纏着,難怪小寶哭得那麼凶。
“媽誒!”
老村長看到鬼影,嚇得咕咚一聲坐到了地上。鬼影好像被驚動了,張牙舞爪的就要離開牆壁,向著我們撲來。
我呵呵冷笑,在女鬼衝出牆壁之前,把翻滾的熱油潑在了上面——
嗤……
啊!!
一聲哀嚎,女鬼的影子一邊扭曲一邊痛苦的掙扎,很快就散開不見了。
小寶終於停止哭鬧,緩緩睜開了眼睛,體溫也在慢慢恢復正常。我在屋裏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我讓村長拿出紙來,用硃砂筆寫下這樣一段話: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
過往君子念一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這是個古老的習俗,誰家要是有哭鬧不止的小孩,只要把這個貼出去讓路人念上一念,就能增陽氣和福報,對孩子很有幫助。
潑熱油和寫天惶惶都是民間土辦法,隨便找個有經驗的老太太都會,我也不算犯忌諱。
囑咐老村長把門窗關好,王大壯這傢伙還沒回來,我就自己往村南頭去了。
三牛村南邊有一條河,名字叫小清河,水最深的地方才堪堪沒過腰。村裡老人說這條河發過大水,差點把整個村子給淹了。
不過爺爺生前掛起的那把劍,就在小清河上的鎮龍橋底下。
爺爺臨死前要我一定看好橋下這把劍,三牛村百年安寧全系在這上面,所以村裡一發生怪事我就急匆匆趕過來了。
可還沒走到河邊,我就看見有個人影正往橋下游,想要摘那把劍。
偷東西都偷到我們三牛村了,這還得了!?我撿起一塊冬瓜大的石頭,一邊跑一邊往河裏丟過去——
咕咚!
這一下準頭有失,只砸到了小偷的胳膊。他見我追了過來,趕緊爬上岸慌慌張張的朝村外跑,我呼哧呼哧的在後面追。
村南少有人來,那把劍也不是什麼古董,這人特意跑來偷一定存着什麼歪心思。
我從小跑得就快,眼看着就要追上那人了,可他一回身朝我丟了一包東西——
無數道白影朝我飛來,大大減慢了我的速度;周圍又亮起了無數幽綠色的鬼火,晃得我花了眼,一時間竟辨不清方向。
無頭蒼蠅似的追了一會兒,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氣得吐了口唾沫:
“呸,鬼火,還有鬼打牆,村裏的事肯定也是這傢伙搞出來的!”
鬼打牆又叫鬼遮眼,是一種鬼怪常用的障眼法,會讓人在同一段路上繞來繞去,不過想破解倒也不難。
就算留在原地,等到天明雞叫一般的鬼打牆自己就破了。不過要是遇上黑心的鬼怪,它們會在天亮之前想方設法的坑死你!
我哼了一聲,解下褲子朝前面撒了一泡尿,這玩意專治鬼打牆。
一陣滋滋聲后,遠方的景物不再模糊,道路也再次顯現了出來,可是來偷劍的人早就跑掉了。
我在周圍轉了轉,確定附近沒藏着其他人,就打着呵欠回家睡覺去了。
“偷吧,都來偷吧……真以為這把劍隨隨便便就能拿走不成!”
這回一覺睡到中午,我做了個奇怪的夢。
在夢裏,鎮龍橋下懸着的劍被我自己給摘下來了,小清河竟掀起滔天巨浪!無數魚鱉被送上岸來,三牛村成了一片澤國。
隔壁老李家的小媳婦慌慌張張收拾東西逃難,每次浪頭過來她身上的衣服就被沖跑一件,露出香肩和粉背……三四個浪頭之後,她身上就只剩背心褲衩了。
什麼摘劍,什麼發大水,一點都不重要!我屏住呼吸只等着下一個浪頭,小媳婦的肩帶兒都被河水打掉了。
可是——
“小邪哥你快醒醒,都晌午了,俺給你帶了大餅呢。”
被粗暴的叫醒后,我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大餅和王大壯那張餅一樣憨厚的臉。
“折騰了一晚上,就不能讓我好好睡個覺嗎!”
我閉上眼揉着太陽穴,心裏想的全是那個洪水滔天的怪夢,還有李家媳婦背心褲衩被沖跑后的樣子。
“下午有個挺有錢的大老闆要來,想在咱村投資建廠啥的。這個老闆沒別的嗜好,就是喜歡老地方老物件,可能要去鎮龍橋上走走,村長讓俺來跟你說一聲。”王大壯邊吃餅邊說著。
“是那個封老闆嗎?”
我皺了皺眉,王大壯點了點頭。
三牛村這種窮鄉僻壤,既無資源也無人力,我實在想不通有什麼開發的必要。
可是聽說有個姓封的老闆頭鐵得很,在豬皮庄、五羊屯都做過考察,想不到這麼快就輪到我們三牛村了。
昨晚才出了事,今天就要到村裡考察,這裏面一定有蹊蹺。
我吃了兩口大餅,冷笑了一聲:
“人家要來投資這是好事,我必須得親自迎接才行。”
吃完飯穿好衣服,我跟王大壯來到村口,全村老少早就等在這裏了。
一輛小轎車從遠處緩緩駛來,在土路上帶起一陣嗆人的沙塵,但大伙兒臉上全是笑意。
很快,從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男人頭髮花白,約莫四五十歲,長得很和善,一下車就握住了村長的手,這就是傳說中的封老闆了。
女人姓幽,是封老闆的秘書。
她身材高挑,長着一雙會說話的媚眼,激發了全村老少爺們的原始衝動,但凡是男的大都彎腰撅起了屁股。幽秘書穿得很輕薄,光潔的胳膊和大腿都露在外面,左胳膊上系了一條紫色的紗巾。
我皺了皺眉,昨晚那個偷劍賊被我砸傷的好像就是左臂,不過這也可能是巧合。
這時候,幽秘書笑着朝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