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靈魂
到底……發生了什麼?
余笙和許知非神情各異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風袖雪和顧平生怎麼了?他們隱藏了身份嗎?
風袖雪的身份有可疑之處這一點,許知非絲毫不意外,但顧平生也有問題,倒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對余笙而言,這是證明自己清白的一個好機會。
顧平生和風袖雪才是暗淵的人嗎?
她警惕地看着對方。
風袖雪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哪怕郁文軒此刻是逼問的態度,也沒有讓她心慌意亂。
倒是去上廁所的宋缺,步履匆匆地趕了回來。
“顧平生意識到不對勁,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
宋缺面色有些難看。
“沒事,”郁文軒倒是不太在意,繼續盯着風袖雪,“他不打自招了,你呢?”
風袖雪看着他們。
四人也看着她。
她忽然笑了,這張美麗的臉綻放出的笑容格外動人,“可以,我能夠告訴你們,關於我的一切。”
……
2029。
總有一些人,會以各種你情願或者不情願的方式,留在記憶里。
白研良坐在鞦韆上,看着暮色降臨的業城,漸漸失了神。
他忽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
以往孑然一身的孤獨感,竟會比失去一些人要容易承受得多。
一路走來,有多少人走着走着,就沒了蹤影?
現在如此,以後呢?
白研良仰起頭,看向夜空。
也許……這才是正常人的人生。
總會有一個美麗的笑容曾出現在生命里,最後卻如雲霧般消散。
情緒真是一味毒藥。
至少,之前的他不會有這種莫名而來的悲傷。
周天告訴了他很多“秘密”。
雖然周天肯定會有所隱瞞,或者欺騙。
但無論是哪一種,白研良都能感覺到,霧集的終結並不是這個詛咒的結束,而是另一場遊戲的開端。
每當想到這裏,白研良就會冒出很多讓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念頭。
難道……那些念頭就是悲傷情緒帶來的衍生物嗎?
他不確定,但他知道……他已經不能讓身邊的人,像祁念一樣,埋葬在過去的時光里。
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太多太多的人,相遇的人來不及相識,相識的人來不及相知,相知的人來不及實現他在你生命中的意義,就被時光衝散到了天涯海角。
但至少,還能活着。
活着。
一件簡單又困難的事。
一開始,大家的目的,僅僅是逃離這場詛咒。
但隨着時間的一步步后移,白研良發現事情遠不是這麼簡單。
有的人明明已經脫離了詛咒,卻仍想回到霧集。
目的?抱負?理想?野心?
大同小異的詞彙,很難形容出白研良內心的那份感受。
龐大的詭異世界已經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隙間,須間,八枚獄主之匙,不知幾枚的從門之匙。
有多少人在暗處蠢蠢欲動?
他們在等什麼?
這些靈異事件的背後,到底隱藏着什麼真相?
坦白說,此前的白研良並不是太過在意,影子也好,血親也罷,白研良一直以來的目的,真的只是為了查清白研人死亡的秘密。
他的生活,圍繞白研人之死而展開。
恍然間,白研良發現之前的自己對這個世界,竟是沒有半分興趣。
這絕不是一個人應該有的狀態。
然而,到了今天,他忽然發現自己有些怕死了。
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一些人。
白研良低下頭,怔怔地看着手機。
周天說,這個世界只是時間的縫隙,相當於因為一場大雨而從主河道延伸出的支流,雨一旦停下,支流很快就會幹涸。
但他不這麼認為。
毫無疑問,這就是未來。
一種……非常有可能性的未來。
他遇到了楊一一,她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成為了一名警察。
他打通了許知非的電話,卻沒了其他人的消息。
和許知非的夢一樣,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她和他。
但從楊一一的口中,白研良知道在這個世界過去的時間中,自己失蹤了。
而這,讓白研良產生了兩個猜測。
一,這就是真實的未來世界,十年前,他進入了十八中,被扭曲的時空送到了十年後,所以……這個時空中的他一直處於失蹤狀態。但如果是這樣,也就說明周天想把他送回現實世界的舉動註定會失敗。
而第二個猜測……
白研良閉上了眼睛,夜風輕輕地吹過了他的臉。
他已經……不想讓自己在意的任何人死亡了。
這個2029年的世界,和白研良此刻的打算不謀而合,如果他能夠成功地回到現實時間,在未來的某一天,他一定會失蹤。
“你,吃。”
薰的聲音在鞦韆后響起。
他回過頭,看到的是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
薰的手上拿着一個午餐肉罐頭,看來,她專門去查過了食物的意義。
“謝謝,”白研良接過罐頭,指着身邊的另一個鞦韆,“坐。”
薰的目光落到另一個鞦韆上,學着白研良的樣子,坐了上去。
“你在這裏多久了?”白研良問到。
薰認真地想了想。
“一直。”
“你喜歡這裏嗎?”
“喜歡?”
薰疑惑地看着白研良。
“就是……想一直呆在這裏。”
“不喜歡。”薰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讓他送你去現實世界?”白研良看着薰,從周天的口中,他得知薰是一個已死之人的克隆體。
“不行,”薰搖了搖頭,看着白研良,“死。”
她的聲音里沒有什麼恐懼情緒,但死字出口時,眸子卻顫了顫。
“你害怕死亡?”白研良看着薰。
“怕。”薰直視着白研良。
她真的……是克隆人嗎?
白研良看着薰的眼睛,她的靈魂……到底是誰?
周天說薰還愛着他。
如果她擁有“薰”的靈魂,她確實仍會愛着他。
但……這個不喜歡鬼首山的女孩,真的是薰嗎?
“想離開這裏嗎?”
白研良看着薰。
“想……”
薰剛準備點頭,忽然腦袋一僵,緩緩挺直了脖子。
“白先生,可以下來了。”
薰還是薰的聲音,但卻是周天的口吻。
白研良起身,走向了地洞口。
在臨下地洞那一刻,他回頭看了一眼薰。
她還坐在鞦韆上,晚風吹得她的髮絲很亂,她怔怔地看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研良轉過頭,進入了地洞。
但薰鞦韆上孤寂的背影卻怎麼也抹不去。
是周天給了她生命,但也囚禁了一個陌生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