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大魚

第766章 大魚

第766章大魚

又過了半晌,汪海才再次開口,說:“我是凌晨的時候,才知道汪華被他們給打死了的消息,當時……我氣急了。”

“噢?”

汪海又解釋道:“當時為了營造不在場證明,每次他們打電話的時候,我都會提前先離開,邀請幾個朋友一塊吃吃喝喝——我不怕被抓,但如果能逃也最好不過。

除此之外,多數時間我倒也都和他們在一塊兒,只是沒再汪華面前露臉,怕被他給認出來——如果計劃順利的話,汪華我是不打算為難的,他們拿到了錢,我幹掉了汪鵬,就找機會把他給放了。

期間我們商量過很多,就比如你們之前問的,為什麼吧打電話給賀見,我們最終商量的結果就是,一旦打給她,我們什麼都撈不着,還可能被抓,所以放棄了,只盯着汪鵬。

我也沒想到他們竟這麼不專業,脾氣這麼暴躁,被汪鵬罵了一通后竟然把汪華給活活打死……我當時真的氣急了,險些和他們動手,但木已成舟,再生氣也無濟於事。”

蘇平點點頭,不動聲色的問道:“然後呢?這與你轉移汪華屍體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汪海說:“我不願意就這樣放棄,想要利用汪華的屍體再做筆文章,把汪鵬引出來。”

“噢?”

“就是讓汪鵬過來給他兒子收屍,然後幹掉他,哪怕和他同歸於盡。”汪海說:“最最不濟,也能讓他後悔、憤恨,體會到我這些年的痛苦,多少也算是個報復。”

蘇平雙眼眯了眯,沉思兩秒,又問:“所以你就找人把汪華的屍體給吊了起來?”

汪海又一次沉默。

半分鐘后,他搖頭說:“不是的。”

“噢?”

汪海沉吟三五秒,接著說:“其實,哪怕和他同歸於盡,我的把握也不是很大,畢竟汪華已經死了,汪鵬知道后大概率會在第一時間報警,只有很小很小的可能,崩潰了,忘了報警這回事兒。

所以……我得最大程度的刺激他,這才特地去了趟郊縣,把他曾經送給他前期的買菜車給偷了出來,再轉移汪華的屍體,拍了照片,想把汪鵬騙出來,騙他說汪華出事了,並把照片發給他,讓他趕緊過來,把他弄死。”

蘇平微微挑眉——這個邏輯有點牽強,估計是汪海現編的。

換句話說,汪海在撒謊。

進一步分析,他已經交代了這麼多的情況下,卻依舊在這一環節有所隱瞞……

大概率是因為,幫汪海吊起屍體,自稱是工地監理員的傢伙,與汪海關係密切,交情匪淺。

想到這兒,蘇平依舊不動聲色,還點了點頭,彷彿相信了汪海的鬼話。

汪海又接著說:“但我還沒來得及和汪鵬聯繫,沒來得及發照片,汪華的屍體就不見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當時我正在附近尋找合適的位置埋伏,結果就逛了一圈,一兩分鐘的功夫吧,屍體就沒了。我也很奇怪,誰會偷了汪華的屍體,打亂了我全盤的計劃。”

蘇平沒有接話,只定定的盯着他。

汪海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別過頭去,又說:“我試着找過汪華的屍體,但沒找到,擔心出什麼意外,就……就先離開了那個地方,打算重新找機會下手,結果今兒一早,就看到新聞,汪華的屍體被人吊了起來。

說真的,我挺納悶的,汪華難不成也得罪了什麼人?以至於他死都死了,屍體還被人給這麼……”

講着講着,汪海也有些不得勁兒,聲音越來越小。

蘇平此時卻沒有戳穿他,反而輕輕點了點頭。

看得出來,這個“同夥”對他來說應該相當重要,而以他的性子,想要他將此人供出來幾乎不可能,沒必要在此太過刺激他。

於是蘇平便轉而問道:“說了那麼多……那幫傢伙的聯繫方式,你還記得嗎?”

“記得。”汪海頷首道:“穩妥起見,我並沒有存他們的電話號碼,都是硬背下的,還特地重新買了台諾基亞,托他們的關係開了張不知道綁定誰身份證的電話卡,用那台手機來聯繫。”

“噢?”荀牧挑眉,問道:“那台手機在哪兒?”

“藏在我另一套公寓的廁所吊頂上面。”汪海說道:“地址是……”

蘇平對單向玻璃的方向使了個眼色,松哥立刻會意,拿起對講機,安排人過去查看。

隨後蘇平又說:“幾個號碼與通訊地址,都說一下。”

汪海如實說了。

隔壁房間,祁淵立刻將這些號碼和地址都記了下來,隨後說:“我去技術隊找兄弟定位一下。”

“嗯,抓緊!”松哥立刻說道:“他們很可能已經發現無法與汪海取得聯繫了,說不得手機卡什麼的都會棄用,得儘快鎖定他們才行。”

“是啊。”方常也說:“既然汪海能借他們的渠道,用綁定他人身份證實名制的臨時電話卡,他們沒理由沒有。這種臨時卡放棄了也壓根不心疼。”

“說不定他們在失手打死汪華的時候就已經做出緊急處理了,這會兒人都可能跑出了余橋。”老海說道。

“等會再扯這些吧。”祁淵搖頭,抱起筆記本說:“不管怎麼說,我先去找人定位一下,再不濟也能把先前的記錄給翻出來。”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幾人對視一眼,輕笑,又紛紛側目看向審訊室內。

此時,蘇平又問:“我很好奇,你是通過什麼樣的‘渠道’和這幫傢伙勾搭上的?”

“也算不打不相識吧。”汪海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色,說:“讀體校的時候,和一幫隊友在街邊擼串,隊友有些喝高了,不小心踢翻了一桌人的啤酒,他們喝的也着實不少,當時就鬧了矛盾。”

“然後呢?”

“然後我們幾個站起來,他們就慫了。”汪海說。

蘇平眼角一抽。

的確啊,自己一米九的個子都已經有相當的威懾力了,再有警服加成,正氣凜然的往那兒一站,只要對面手裏沒兇器,再狠的混混都得慫一波。

而兩米一一的身高,哪怕沒有警服的加成,本身宛若鐵塔般健碩的身軀也能給人足夠的壓迫力,等閑三五個人真未必敢動手。

何況當時還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尚有幾名籃球隊的隊友,其中恐怕也不乏一米八以上的漢子。

汪海又呵呵一笑,說:“當時吧,咱們還有點……可以說中二吧。

就是追求豪爽大方的江湖氣,幾個人性子也都還挺好,不愛惹事,知道是咱們兄弟踢翻了別人的酒瓶,既然對面認慫了,咱也沒得理不饒人,就招呼他們一塊過來吃吃喝喝,結果就莫名其妙的有了交情。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幫傢伙竟然混社會的,我看中了他們的豪爽大氣,雖然現在看起來應該是裝的,而他們看中了我的大高個子……”

頓了頓,他深吸口氣,說:“其實咱們相處的挺愉快的,只是好景不長,沒多久就迎來了嚴打,他們基本都被抓了,不過他們犯的事兒貌似都不重,最長的也就被判了七年,大多都是三年……

然後等我畢業那會兒,有個刑期很短的兄弟就被放出來了,他找到我,問我畢業后還想不想繼續打籃球。

呵呵,當時其實已經有俱樂部相中我了,而且不止一個,我在猶豫去哪個呢,就把這事兒告訴他了。

結果他介紹我現在的老闆,說他們老闆很看好我——而且那個老闆的俱樂部其實也向我拋出了橄欖枝,給的簽約價還挺可觀,在一票俱樂部中排前三。我也就賣了他個面子,進了這傢俱樂部。”

蘇平若有所思。

就是說……

汪海現在所在球隊的上級俱樂部老闆,曾經通過他認識的小混混把他“收入囊中”了?

而汪海提起這事兒,說明他這次綁架汪華,應當也是利用的這條渠道。

言外之意,該球隊老闆,手底下有不少小混混跑腿幹活啊。

當然,“掌握”着一些小混混干點臟活,並不意味着就是涉黑了,二者之間還是有着嚴格界限,要看這幫傢伙究竟幫老闆幹了什麼活,才能確定具體的性質。

果不其然,汪海深吸口氣,接著說道:“進了球隊后,我和他們……其實還有聯繫,彼此交情可以算是挺深的了,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其實我也能看得出來,咱們就是互相利用而已,真論感情,真的沒有。

甚至,只要有足夠的利益的話,他們都能毫不留情的把我給賣了。而我也是因為見識過他們的手段,知道他們是我老闆的黑手套,不敢跳槽。”

“噢?”蘇平坐直了身子。

“其實有別的球隊向我拋出過橄欖枝,挖我跳槽,薪水要比現在高不少,而且違約金也由他們負責賠付。”汪海表情變得複雜起來,說:“但……我很心動,可不敢。

我還記得,大概四年前,有個兄弟,打中鋒的,跳槽到了新安那邊的一支球隊,結果過沒兩個星期,就傳來他出了車禍的消息,脊椎都被撞斷了,肇事司機酒駕,再之後,他爸媽的生意也受到狙擊,很快破產……

我們都明白,單純對付他,老闆付出的代價有些大了,花的價錢太多了,不划算,可老闆這是在殺雞儆猴,而你們公安什麼證據都沒有,也拿他沒有辦法。”

蘇平眯起雙眼,隨後側目,與荀牧對視。

這是……

釣出了一條大魚啊。

按照汪海的講述,這俱樂部老闆妥妥的涉嫌有組織犯罪了。

汪海想了想,說:“如果你們想調查我老闆的話……只要你們拿出誠意,真心實意的幫我將我爸媽的案子偵破了,我願意給你們當證人,雖然我手頭也沒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就是了。

反正……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大不了就被他報復嘛!只要能給我爸媽一個交代,死我也願意。”

蘇平輕輕點頭,例行表示感謝。

接着,汪海又詳細說了自己是如何找到以前的那幫“兄弟”,怎麼聯絡他們實行綁架的。

這幫人與那老闆貌似也不完全一條心,同意了汪海的方案,綁架汪華,向汪鵬勒索兩百萬,而汪鵬則交給汪海來處理,他們拿到錢后立刻遠走高飛。

老闆顯然並不知道這事兒,否則他絕不可能同意讓自己的手下與汪海這般冒險——綁架比起交通肇事,風險可太大了,手法也過於粗糙了些,按理說,他應當捨不得汪海被毀,更不容許自己被牽連。

了解了具體的信息之後,蘇平有意直接做證詞,便開啟了一問一答模式。

如此,時間迅速流逝,轉眼就過了個把小時。

而技術隊這邊,也終於有了突破——那幫嫌疑人的手機卡應當確實被銷毀了,至少也是處於關機狀態,無法追蹤定位,但技術警卻通過調取基站的聯網記錄,來大致鎖定了他們的最後位置。

這位置相對分散,而且與汪海提供的地址大有出入,顯然,他們在汪海將屍體轉移走之後,也立刻四散並換了落腳點,防止被一鍋端。

而在今天早晨,他們發現無法與汪海聯繫上之後,應當是猜到汪海已經被抓了,立刻做出了緊急處理。

這幫傢伙,反偵查經驗倒是挺足的,還真對得起他們的前科。

想來,他們恐怕也已經逃離了那處落腳點才對。

祁淵將這事兒轉告給松哥,松哥當機立斷,立刻安排多隊刑警趕往各處,不論嫌疑人是否還待在那兒,他們總得上門偵查一番,說不定還能有突破。

如果能鎖定他們的身份樣貌就更好了,那樣他們就算逃出余橋,也很難長久的躲下去。

可惜汪海也不知道他們的確切身份,只知道外號而已,否則他們還能更輕鬆幾分,省不少事兒。

祁淵也被安排在行動人員的名單當中,與松哥搭夥,一同前往其中一處落腳點。

路上,祁淵聽了松哥轉告的線索,反應倒是與蘇平和荀牧如出一轍,忍不住嘀咕道:“所以這樁案子,竟可能牽扯出一條大魚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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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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