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寒玉無心(一)
要說京門貴公子最愛去的繁華之處當屬墨軒齋,聽上去像是風雅場所,但也是京城第一酒樓,並非那些脂粉之地可比。
這不,就連皇朝第一斯文公子白灼華也在墨軒齋的門前落輦,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春日裏的陽光溫煦怡人,亦如那男子站定在酒樓門前的暖和淡,有一種人,天生美貌不凡,言行舉止皆帶着侵略性的極致美麗,能讓任何女子甘心沉淪於此。
但也有一種人,氣質喧賓奪主讓本就出色容顏更是錦上添花,任人一見只可仰望不敢心生遐想,而白灼華,便是這一類人。
青衫男子緩步而行,有護衛一人緊隨其後,酒樓里剛才還熱鬧的景象在男子走進來之後立刻安靜下來,眾人的視線無不落在那優雅身影上。
脫塵公子白灼華,字扶卿,自回京以來皆是京門貴宦滿城百姓怎麼也談不完的風靡焦點,少年灧灧驚才,如今堪稱帝國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又是天樞道尊座下關門弟子,實力才能可想而知。
身為天君府的少主,百年基業的白家早已將他當成未來天君培養,白家在南朝享有至高地位,這一代的天君年輕時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在百姓之中也威望極高,從不涉及皇子奪嫡之爭,無論是誰登上帝位,只要他姓葉便是白家效忠之人。
白家子嗣單薄,白灼華身為天君的嫡孫,從小父母雙亡,天君便最是看重和疼愛自己這個孫子,所以從小便是錦衣玉食,吃穿用度幾乎勝過皇室。
如此奢侈養就,但各項禮儀也近乎嚴苛,金玉在其身,涵養在其心,能吃得珍饈玉液,也能嘗得人間草根,其禮貌和自身教養無外乎第一斯文之人。
翩翩君子,潤其如玉。
白灼華走上第二層靠窗的天字一號房,剛打開房門一個掌風襲來,他閃身避開,雲袖一揮,那人的招式已經被逼退。
“本想試試你的功夫,沒想到還是被你一招攻破。”那人垮下臉,無趣的搖搖頭。
白灼華微笑,對着面前人拜了拜,“陛下。”
天子不用行跪拜之禮,唯白家天君和少君而已。
年輕皇帝葉寅比之白灼華小三歲,看上去也就一玩世不恭的公子,錦袍玉帶,模樣倒是生得俊秀,一雙桃花眼眼珠子總是滴溜溜亂轉,一看就是花花腸子,南朝君王的孩子心性和胡鬧性情這早已見怪不怪。
兩人也算是舊相識,曾經葉寅還只是皇子時常跑來天君府,兩人一來二去便也成了好友,當時有人還說,這四皇子頑劣不羈,白灼華溫和內斂,這兩人居然能成為朋友真是讓人好生感慨。
年輕皇帝悻悻的回到座位上,隨意的坐姿坐沒坐相,襯托着對面的李扶卿舉止優雅,卻不讓人覺得刻意,天生禮貌如此,他擺弄着桌上的茶杯,茶水滿上之後遞給了葉寅,再給自己倒了一杯。
白如玉雕的手指捏在杯沿淺淺的一品,“陛下這老是出宮的毛病得改改,跟着你的那一隊鐵鷹衛想必提心弔膽都成了家常便飯。”
葉寅一聽,挑眉道,“站着說話不腰疼,換你去那皇宮高牆中悶着,保你三天就悶出病來。”
白灼華始終淡淡微笑,語氣含有嘆息,“聽你如此委屈,怎麼,又受了哪位大臣的氣。”
這位皇帝陛下從不是貪戀權勢之人,他們相識一場,自然知道他登上皇位也是身不由己。
多少人為了皇權的鬥爭傾軋一生,到最後一榮俱榮一損皆損,只是先皇突然暴斃,而他又是唯一的皇子,這葉氏的江山總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葉寅輕哼一聲,翹着個二郎腿,活脫脫一紈絝子弟的形象,茶水咕嚕嚕的就灌下去了,白灼華見狀,又給他滿上一杯。
“哎,你說那些個老東西整天一大堆奏摺往朕的紫陽殿送,朕就納了悶了,這一天天的哪有那麼多事兒?全都是讓朕選秀納妃冊封中宮,巴不得把自己家的女兒送入皇宮。”
皇帝有聲有色的描述着自己煩悶無比的心情,瞥見自己好友還是一貫的氣定神閑之態不禁羨慕起他的自由自在來,都說帝王君臨天下,掌社稷之任,而他要的卻從不是那最高處的繁華。
母妃當年本是江湖俠女也有自己的意中人,卻因救了微服私巡的皇帝,後來被帶入了宮中一生被困宮廷,最終鬱鬱寡歡而去。
母妃常常跟他講宮外的事情,那個時候的她才會露出難得的歡欣,是以,他受母妃所影響,對皇宮從來未曾有過半點留戀,他所想的便也是母妃一直未曾達到的心愿,江湖逍遙浪跡天涯。
白灼華懂得他的心裏所想,雖不能感同身受,但站着說話不腰疼一貫是他的作風,“佳人相伴可解深宮寂寥,陛下國事繁重,後宮解語之花當也是一樁佳人情,大臣們也是為了陛下着想,何苦為了此事讓自己不快活,你若實在不想納妃駁回去便是,他們總不會偷偷把女人送到你宮裏吧。”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說說你吧。”皇帝擺了擺手,忽然笑得頑劣,正好以整暇的瞧着優雅品茶的男子。
白灼華被他這樣一看,遂放下茶杯,“我?我有什麼好說的。”
葉寅頓時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古里古怪道。
“上次天君爺爺還跟朕說,這一次你回京定要為你選門親事,朕說好啊,這京城別的不多,大家閨秀還是有的,比如獻國公府的趙小姐,文嘉郡主府的林小姐,明安侯府的孫小姐,嗯,還有一個,不過這個你恐怕娶不了,丞相府的君姑娘,聽說人家已經有了情郎,正是沈……”
“爺爺胡鬧,陛下你也跟着他胡鬧?”皇帝陛下話還沒說完,某人已經不耐的打斷,葉寅笑得更張揚不羈,能讓白灼華這樣好脾氣的人變臉色可不就是他的婚事了。
回京之後每次談及到此他都是能避則避,弄得天君大人也無奈得緊,葉寅總是在他面前談起,故意去試他的反應,每次白灼華都會不耐煩的走開,變成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從此得出一個結論,要不,他對女人不感興趣,要不,他心裏藏着一段情,經過各種分析和一系列對他的逼問,他敢肯定,這白灼華,絕對心裏有人,且,是一個女人。